“啊,啊是。”轩辕月瑜脸红透了,忙放下喜称举起合卺酒杯。拂英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眼前已是自己夫君的男人嘴角抑制不住的抿起来。
“共牢而食,合卺而醑。祝新郎新娘和睦协调,琴瑟相好。”
月瑜与拂英各执一杯交杯而饮。
饮毕,命妇接过酒杯,将卺柄杯足以红线绾成同心结,笑道:“连卺以锁,姻缘线牵。祝新郎新娘相濡以沫,百年好合。”
后又行了一些攥金钱,掷纸花等繁文缛节,才算礼毕。命妇携侍女笑着退下,轻轻合拢房门。屋内突然安静下来,轩辕月瑜这才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坐在拂英身边。
华彩拂英看着月瑜微微泛红的侧脸,小声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很高的,上次中毒迷迷糊糊以为你并不十分高大。”
轩辕月瑜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谨慎道:“上次,公主中毒之深,许是看错也是有的。”
“而且……你的声音也很有男子气概,上次听你讲话,像个女孩子似的。我还以为,中原男子都是那般。”
“上次......我偶感寒症,喉咙不适,所以并不敢大声,听起来比较尖细一点。况且当天见到太子和津甸赞普,难免紧张,故而声音和软。”
幸亏月玟提前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不然还真是糊弄不过这个精明的小公主。
“哦,原来如此。”拂英笑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有男子气概,但是也更害羞一些。我且问你,你觉得,我美么?”
月瑜闻言面色愈加酡红:“公主,公主貌若天仙,惊为天人。”
“既如此,你为何不曾看我?”
轩辕月瑜小心翼翼的回转脸来,看了拂英一眼,便又红着脸窘迫的移开目光。
拂英看着他羞涩的样子,捂着嘴大笑出来:“都说中原男子像女儿家一般柔弱,今日一见果然!你看起来身躯凛凛,竟然如此爱脸红,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敢正视,小心以后被我这个草原女子欺负哦!”
月瑜忙红着脸辩解:“我才,才没有柔弱呢!公主头上珠翠沉重,月瑜不过是担心一直看你便误了你卸掉钗环白白遭罪罢了。”
拂英温柔一笑,伸手轻轻覆在月瑜微微颤抖的手上,轻声道:“苍周女子大婚的头饰的确沉重极了,那你便来帮我卸掉,如何?”
此时屋外虽下着小雪,屋檐上的冰凌子冻得剔透,映衬着月色冒着铮铮寒光。然而房门之内却温暖旖旎,春光流转。
翌日,月玟睡到了日上三竿,昨儿个真真累坏了,返回府上已是酉时,妆都没好生卸掉便倒头睡了。这一夜睡得是骨骼松软,十分解乏。
“二小姐,你说,这公主不会发现大公子不是当日为她医病的人吧?”问兰投着毛巾担忧地说。
“嗨,那你真就是小看我了,我呀怕大哥穿帮,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他讲了,就连......”月玟用手掩着口低声笑道,“就连公主胸前有颗褐色小痣都如实相告啦!”
问兰跺着脚羞嗔:“哎呀二小姐,你可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哈哈,真是什么嘛。”
正笑闹着,管家过来在门外唤着:“二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去。”
揣着疑惑,月玟匆忙梳妆一阵,赶紧去了。
走在路上,月玟心里打着鼓。平日里父亲对自己向来疏于关注,打记事起就很少单独被叫到书房,偶有几次也是因着自己闯了祸或者先生告状才被叫去书房警告一番。这几日哥哥大婚,月玟比平日老实很多,没理由犯什么错被约谈才是。思前想后,还是去了才能知道,也就管不得这么许多了。
书房内沉香缭绕,轩辕建安正站在桌前翻阅医书,见月玟走进来,摆了摆手:“来,玟儿,做到爹身边来。”
爹?月玟记得,父亲很少会这样自称,尤其是对自己。上一次这样称呼是什么时候呢?是了,那时候她才五岁,偷偷学着娘亲尝草药,吃下了一味可以致幻的天玄花蕊,在她高烧不退的时候,父亲守在床前这样急切的呼唤着自己,让她睁开眼睛,那时候,父亲说,玟儿,玟儿,你睁眼瞧瞧爹,爹在这儿......
思绪一瞬间跑远,月玟赶紧回过神来:“是。父亲叫女儿来有什么吩咐吗?”
轩辕建安合上书,仔细的端详着月玟,和缓地说:“许久未曾这般好好看你,我的玟儿竟也出落的如此秀丽,已是大人模样了。”
“这次你兄长的婚事,有你在其中助益,想来也该好好奖赏你才是。爹知道,你眼界颇高,寻常男子未必入得眼,三月便要开始选秀女了,按道理来说,珏儿身为嫡长女应当以秀女身份入宫的,不过爹想了想,你自幼伶俐,又擅医术,却更为适合......”
“爹!”月玟默默站起身,“爹,女儿,不想。”
“以你的品貌,赐花的几率很低,便是做王爷皇子的妻妾亦是好过你母亲给你挑选的夫家,玟儿,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爹,女儿不想做秀女,也不想让母亲给安排夫家,女儿只盼能够继承娘亲衣钵,做个医者。”
“医者?居于草庐粗茶淡饭,每日给乡野村夫疗伤,给田间农妇接生?”轩建安一掌拍在案上。
“父亲,身为医者,患者无高低贵贱之分,难道医了几年圣体,就忘了从医的根本与初衷吗?”月玟站起身来。
轩辕建安看着眼前倔强清澈的双眼一言不发。这双眼睛,竟是这般眼熟。许多年前,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直直的流淌进心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目光就消失了呢?
轩辕建安突然的沉默,倒是月玟没想到的。自己刚才这般没规矩的顶撞,若是从前,父亲肯定会家法处置,今天这样沉默,目光中还有一丝,失落?
月玟似乎也想要逃避眼前沉默的尴尬,匆匆施礼便逃也似的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