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玟偷偷抬起头看向皇后,只觉得她面上看起来是顺从的,但是藏匿在眉宇之间的不耐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今天是公主的大喜之日,太后莫要挂怀东宫那边了。太子的婚事朕也会多上心的。”
“罢了,哀家也不多说了,只是毕竟还是陛下的孩子,昱儿又是日后的国主之选,陛下也要早日把太子妃定一定了。”
“太后教导的是。好了,今儿可是大喜之日,华彩拂英虽是准提国女,但是朕也是当做苍周公主嫁的,建安呐,日后可要好好待我们拂英公主啊。”
轩建安忙作揖道:“陛下言重了,拂英公主下嫁我儿是轩辕一族的无上荣耀,公主又是远嫁,老臣定当阖家疼爱公主,不让公主受半分委屈。”
皇帝欣慰的点头,目光所及津甸赞普:“你呀就放心吧,拂英入我苍周便是朕的女儿,谁对她不好,朕第一个不饶。”
津甸赞普爽朗大笑:“陛下做媒,老臣怎会不放心!”
又寒暄几句,宴席便正式开始。宫娥翩翩起舞,柔韧的水袖行云流水一般。众人皆陶醉欣赏。月玟执着箸似不经意的环顾四周。坐在最靠近龙座的皆是陛下子嗣,一个约莫六七岁粉雕玉琢的女孩子想必就是九公主了,据说这九公主深得陛下宠爱,其母是御史大夫之妹冰嫔。旁边的是一个十四五岁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他身穿靛蓝色吉服,虽有龙型纹饰,却不似太子着装,他又频频与皇后微笑示意,想必这位便是皇后娘娘的嫡子六皇子了。刚才说太子是染了风寒不便前来,不过看皇后与太子似乎关系不睦,想必也是不愿出席找的托词吧。
距离开宴也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王公公在陛下耳边道:“陛下,吉时快到了。”皇帝点点头,吩咐了额驸一行至午门等候。待众人行礼退下后,王公公高声宣道:“公主行告别礼——”
只见华彩拂英凤冠霞帔,冠上点翠凤凰行步微颤,折光点点,珠翠铃铃,钗环叮当。肩头霞帔金丝银线镶翡嵌珠,凤凰纹饰栩栩如生。正红色裙摆微微席地好似牡丹花瓣拖曳身后。
拂英行至皇上太后跟前,听着身旁嬷嬷轻声指点,跪地磕头。皇上微微点头:“今日拂英如同天仙下界,朕犹记得你入朝之时烂漫之态,望你嫁为人妇亦能保持天真。快快免礼吧,你的父王更是你要告别的人啊。”
华彩拂英抬头时已是泪光闪闪,津甸赞普看着女儿亦是眼眶酸胀。
“父王......女儿,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跟前了,您跟母后一定多保重......”
津甸赞普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点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一会,他回过身用粗粝的大手抚摸着宫女托盘之中的喜帕,有些笨拙的展开,轻轻搭在拂英头上,却拉起一角掀在额前才好看着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
“吉时到,请华彩拂英公主升舆出宫——”
命妇上前,携起公主玉手牵引出宫,拂英依依不舍泪眼婆娑,直到津甸赞普回过头去不再看她,方拉下盖头走去。
前方有仪仗开道,吹打之声喜庆喧天,内务府校尉在中间抬行公主轿辇,骑马军校殿后护送,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声势赫赫。
华彩拂英独自坐在轿中,这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边轩辕府上家眷已抵达府中,此府曰轩彩府,乃是陛下赏赐并赐名,虽是寒冬腊月,但府内却湖光山色,绿水如画,造景美观如同小御花园一般。月玟这是第一次来轩彩府,虽刚从皇宫而来,却并不觉得这轩彩府逊色,她新奇的看着周遭景致和喜庆装扮,竟第一次对成亲有了一丝期待似的。
公主仪仗还要有一会才能到,月玟便随便瞧着。只听假山后面传来极低的说话声,月玟悄悄走过去。
“怎么,见到哥哥娶亲你便耐不住性子了?女孩儿家家,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哎呀才不是呢,母亲莫要打趣女儿。”听声音是轩辕月珏。
“女儿是想,如今大哥娶了公主何等风光,也是因着月玟那蹄子给公主医了病,想来恐怕多得父皇偏爱。女儿心里发憷嘛。”
“哼,这便是你想多了。再如何,也不过是妾侍的庶女,是飞不上枝头的。你已经及笄了,母亲自然记得帮你择良婿。三月便是选秀之日,咱们轩辕府上自然是要你去的。以你的姿容,母亲认为是胜算在握的。”
月玟冷哼,原是那长姐与叶雪漫又在发富贵梦。今儿想着做福晋,明儿想着做妃子,要是太后也是举荐来的,怕是也敢巴巴的过去试试。
月玟无意扰了她们的美梦,便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不大一会,只听得外面隐约传来鼓乐之声,轩辕府家眷忙整肃位序,男宾集于外厅,女眷集于中堂,准备迎接仪仗。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仪仗才行至轩彩府门外。
鼓乐吹奏之声不停,命妇携拂英公主下轿辇,轩辕月瑜此时已在轿下等候,见到公主小小一个人儿身着喜庆大红吉服甚是华丽,不由得面色一红。命妇将月瑜手中红绸置于拂英手中,由新郎牵引款款步入府中。
由于公主乃金枝玉叶,身份地位自然高于额驸,所以便免了拜堂之礼,直接便是进入洞房行合卺礼。
命妇将琼浆美酒倒入白玉单凤玉合卺杯中,作为准备。侍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
“请额驸持喜称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和和美美。”
月瑜看着眼前头盖喜帕的女子安静的坐在床边,床上铺满各色好寓意的干果子,这场面一瞬间让他心生恍惚。这一杆挑起,便是一生。未知的好奇与喜悦夹带着一点踌躇,他将盖头轻轻挑起。
眼前的女子面容秀丽,五官端庄,杏仁一般黑亮有神的眼睛此时正勇敢的注视着自己。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温婉和顺,她勇敢,大胆,唯有耳朵和面颊微微红润透露出她的羞涩之情。轩辕月瑜一下子脸红了,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身份高贵的公主竟然如此美丽。
“该喝合卺酒了,你莫要盯着我看。”拂英微微歪头,调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