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扭头看去,原来发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想要把自己炼化成补药的大妖雪豹。高长恭心中害怕,身子朝后缩了缩,将自己隐藏在众人的背后。
“雪豹,你来干什么?”金虎走上前一伸手拦下了继续往前走的雪豹,虎目圆睁厉声喝道。
“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雪豹走到他面前,瞟了他一眼后直勾勾地盯着高长恭,高长恭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瑟瑟发抖。
“雪豹,今天是我们妖族的盛会。你要是来参加典礼,我们扫榻相迎,若是你想捣乱的话,我们也不缺刀兵。”
老松头向前一步,压制住了雪豹的嚣张。朝着高长恭伸出了手掌,高长恭偷偷看了眼雪豹,面露凶相的雪豹对着他龇牙咧嘴。高长恭略一犹豫,低着头走到老松头身边。
“这是我们妖族的新王,奉天承运领导我族子民。雪豹,还不快快拜见!”老松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高长恭惊讶地抬着头看着他,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哈,你们也是真够无聊的,找了个人类来做妖族的王,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雪豹一脸的不屑,朝着高长恭大吼一声,高长恭吓得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看到他受惊的模样,雪豹像是做了个搞笑的恶作剧,哈哈大笑起来。
老松头在地上一跺脚,下摆的衣服、裤子齐齐碎裂成粉末,一双脚扎根在地上开始变粗、变壮,露出了虬状的树根裂开地面深入到泥土中。
“这是我族的新王,是每一个妖类的领袖,凡是触犯新王者,死!”
雪豹看着老松头的脸,枯瘦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再开玩笑的笑容。雪豹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周围的妖精纷纷退散,金虎、牛大力等人赶紧戒备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雪豹扭头看了看大家,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大跌眼镜的举动。雪豹的右腿朝后一撤,单膝跪地朝着高长恭俯首说道:“昆仑山雪豹,拜见大王。”
老松头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对着高长恭点了点头。高长恭慢腾腾地向前挪了两步,单手放到雪豹的头顶,一开口嗓音里带着些颤声,说道:“雪、雪豹,我、我以前要是有、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希、希望你能见谅。”
“不敢,我只是您治下的一个小民,哪里敢记恨大王。”雪豹低着头,语调深沉。
高长恭手足无措,场面顿时尴尬起来。老松头见气氛报冷,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伸手扶起雪豹说道:“贤弟勿怪,此时我们妖族刚刚重新联合,大王的威信正是需要树立的时候,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为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雪豹见状,冷峻的面容渐渐舒缓起来,也盛了一碗酒鲸吞入腹。双方的恩怨似乎随着一碗酒水稀释,有说有笑起来。至此,高长恭的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去。
“对了,贤弟刚刚所说的蛮王辛巴是?”鼠老头迈步走到雪豹面前,尖瘦的小脸上激动地泛起了红晕。听到鼠老头所说,众人全都将耳朵竖起,对于这个传说中连鼠老头都看不出根底的妖精,大家全都好奇他是何方神圣。
“蛮王辛巴是极西之地一个部落的首领,三百年前我与他在雪山之中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他第三次到中原寻访他的孩子。我旁敲侧击试探过,从他随从的口中得知他的祖辈曾是妖族显贵,千年之前为避战乱带领族人从中原一直向西迁徙,最后定居在了西方的一处大草原中,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五百年前有一队冒险者经过了艰难险阻一直到达了他们的部落,再遇故土人物部落族人都很高兴,也不管两方人妖殊途,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欢迎中原来客。席间,纷纷向冒险者们打听中原的战事,辛巴一族这才知道原来中原大陆已经换了天日,妖族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人类掌管着天地秩序。
知道妖族惨境的辛巴并没有因此为难那些冒险者,毕竟自从他们的祖先遁世隐居之后中原大陆就再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了。那一晚上他们不谈宿怨只叙乡情,宾主尽欢热闹到很晚。
第二天,辛巴起床来到他的小公子屋外发现孩子不知所踪,屋中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心急如焚,发动族人四处搜寻也没有发现儿子的踪影。沮丧的辛巴走到冒险者的屋外请求他们的帮助,结果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不得已破门而入的辛巴进去之后气得青筋暴起,两眼通红。
据说屋子里血腥味刺鼻,地上散落着辛巴小公子的血衣和一块血淋淋的毛皮。发狂的辛巴一直追寻着那群冒险者的足迹来到了中原,终于在昆仑山上拦下了那群冒险者,可惜他的公子被人提前带走。
就在辛巴逼问他们的时候,昆仑山天正教的道士问询下山,几百年来一直以正教自居的道士们哪里能够容忍这只猖狂的妖怪在昆仑山放肆,众道士齐心协力把他打成了重伤。辛巴眼见对方势大,再打下去难逃一死,从昆仑山绝壁之上跃下,也算他命大,竟然逃出了生天。
后来养好伤势的辛巴跑到天正教中,那些冒险者早已不知所踪。辛巴偷偷逮住几个参与围攻自己的道士逼问冒险者的下落,可惜当时出于义愤的天正教众人哪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是与妖族作对的全是朋友。
被这些道士的一问三不知激怒,辛巴暗下毒手在一夜之间将天正教夷为平地。”
“原来天正教灭门惨案是那个辛巴所为,五百年前天正教上百口教徒一夜之间被人满门屠杀殆尽,人族认为是妖族暗中集结的力量准备推翻人族统治,当时的唐王连夜召集了各地的教门长老安排彻查此事,结果耗费了半年的功夫也没有结果,恼羞成怒的唐王宣布与残存的妖族开战。那是妖族所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以道士为主导,人族军队做先锋的除妖大军将唐帝国翻了个遍,数不清的族人被他们搜出来杀死,为了生存我们的族人不得不逃往更艰苦的地方。”老松头听他说完,眯着眼睛回忆起了一些自己都以为要忘记的事情。
五百年前距离现在不算远,在场的妖怪或多或少都对近代那场灾难有所了解,所以当老松头说完之后,一群人恍然大悟一般,低声议论起这个影响了妖族历史的妖精。
“辛巴最后找到了他的孩子了吗?”桃花、桃宝五个小家伙凑到雪豹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对于他们来说,人族和妖族的战争也太虚无缥缈了一些,倒是那些可恶的冒险者把蛮王辛巴的孩子偷走是个不可饶恕的罪恶。
雪豹环顾了一圈安静下来的众人,开口说道:“灭了天正教之后,辛巴深感人单势孤,便逃回了西方部落。等他再次踏上中原就是百年之后了,吸取了上次经验的蛮王,带着几十个得力的族人在中原大陆四处寻访。
由于唐国的仇妖情绪高涨,辛巴等人昼伏夜出不敢太过招摇,就这样他们偷偷摸摸地找遍了大半个唐朝,凡是有些名气的门派全都潜入探查过。那些名门正派自诩身份地位尊崇,哪里会想到有人查探自己,就算有几个被抓的也选择自杀以保护族人,事后那些门派的掌门自认为被妖怪找上门是见不光彩的事情,暗中叮嘱相关人等封口不言。于是辛巴他们就这样躲躲藏藏地四处寻找,虽是身处敌国险境,却也顺顺当当地走了过来。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晋阳城中有一队各门派青年弟子出山历练时下榻在了辛巴等人躲藏的客栈里,好巧不巧的几个小道士半夜喝醉了酒返回客栈时遇到了正要翻墙而出的辛巴等人,小道士见到了这些黑衣人以为是些小毛贼,顿时正义感爆棚,纷纷呼喝着冲上去要拿他们见官府。
辛巴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小道士击晕在地,可惜他们的吵闹声惊动了客栈的其他人,带队的栖霞道长冲出来发现大街上除了几个生死不知的弟子之外还有一些浑身散发着妖气的黑衣人。
栖霞道长朝着天上发了个信号,带着众道士且战且退与辛巴等人周旋起来。
泄露了行踪的辛巴带着侥幸心理想着将这些见过自己的道士们全歼之后便没有后顾之忧,谁知有几个道长的法力高强硬是捱到了援兵赶来。
附近的正派人士见了栖霞道长的求救信号,纷纷赶来相助。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辛巴眼见事不可为,带领部下边战边退。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到追击他们的行列中,辛巴的手下越来越少,等到他逃回西方的时候,身边只剩下重伤的两名随从。
不过这次倒也没有白来,在追兵中辛巴遇到了个‘熟人‘,他们拼死将那个去过自己家乡的道士掳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用了些手法终于打听到了孩子的下落。”
“在哪儿?”妖怪一族同气连枝,虽然被拐的是一个早已遁世离群的妖族小王子,依然牵动了在场众妖的心。
“茅山。”
听了雪豹的话,在场的妖精无不变色,高长恭在长安自然知道茅山是唐国第一代天师陶公所创,千年以来一直被奉为国教,但几个臭道士便能让在场众妖动容,心中对这些妖怪不由得轻看起来。
老松头看出他的心思,开口解释道:“茅山乃唐国第一大教,虽然教中不过寥寥几百人,但是个个法力高深,更加上许多门派的掌门和长老全是从茅山分离出去才自立的门户,所以茅山又有百脉之源的称号,蛮王要想独闯茅山,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当初我也是这样跟辛巴等人说的,可惜夺子之恨让他一心只想报仇,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上一闯。”
“后来如何?”
“三百年前分开之后便再也没有相遇,我曾经四处打听过,一到了茅山境地便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一代英杰怕是落在茅山手中得了个生死不知的下场。”
听他说完,众人不禁唏嘘。就在此时,谷顶的云雾缭绕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说不得今天只能把你们都留在这里,省得有人去外面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