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到站在前面的黄月华身上,见她如此奋不顾身心中暗暗钦佩。
“哈,我要你个糟老婆子做什么,若是真为了找人质,随便换哪个不比你好,还省得你腿脚不灵便拖累我们,这个小姑娘就不同了,人长得漂亮,大爷们还能和她一起乐呵乐呵。”瘦猴顺着嘿嘿淫笑起来,一双手附在少女饱满的胸前又揉又抓。
“好贼子!”、“你敢!”少女眼中流出羞愤的泪水,见了这一幕,众人气愤难当大声呼喝起来。
瘦猴见他们发怒,心中越是痛快。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把拉过阿蛮托着她来到众人面前,一双手示威似的在她身上游动。众强人像是在看一出闹剧,乐得前仰后合。
人群里最伤心的莫过于麻龙,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瘦猴放过阿蛮,自己情愿为奴为仆伺候他们。
瘦猴哈哈笑着,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从未觉得如此快意过。
阿蛮心中羞愧、愤怒、无助、灰心,各种情绪在心头一一闪现,最后想到贼子这样羞辱自己不如死掉罢,一了百了。
阿蛮背靠瘦猴,双腿用力在地上蹬着,两人渐渐靠近了悬崖,阿蛮眼一闭,牙一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带着瘦猴朝悬崖边冲去。众人没料到阿蛮如此刚烈,心中一惊,赶紧抢上前搭救。
瘦猴正在得意,冷不防脚下腾空,两手乱抓,扯住阿蛮的脚脖子像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的法宝,哪知道阿蛮本就一心寻死,流着眼泪跟他一道向悬崖下坠去。
阿蛮觉得人生无望,麻龙可舍不得她死,本来就一颗心全放在阿蛮身上,所以在她退向悬崖的时候就暗暗留了心,等她双脚悬空,麻龙的人也到了近前,扑过去拉紧阿蛮的手,这可把瘦猴高兴坏了,兴高采烈地说道:“好样的,小兄弟用力把我拉上去,这些东西我分你一半。”
麻龙咬着牙不理睬他,黄月华和娄必丹、邱大等人赶紧过来帮忙。那些强盗也准备过来,几名道长恼恨他们出尔反尔,拔出宝剑遥指,不让他们靠近。
瘦猴两手使劲抓着阿蛮,悬在半空一个劲夸赞众人,答应自己一到平地上就把财物发还给大家,娄必丹和邱大听见,心中高兴,手上更加用力。两人一点一点被拽了上来。眼看自己伸手就能触及山顶,瘦猴心中欢喜,一手抓住伸出悬崖边的一根小树干,一手拉着阿蛮的脚踝,双腿扑腾这往上爬。阿蛮被拽到山顶,回头看了一下外面云遮雾绕,脸色一阵苍白,待看到瘦猴那张龌龊的脸,想起自己刚刚受到的侮辱,心中大恨,两脚乱踢,瘦猴得救之际内心大定,没料到小丫头突然狂性大发,被一脚踹在眼上立即鲜血横飞,急痛攻心的瘦猴忘了身在半空,抬手去捂眼睛,手一松人朝着深不可测的山谷坠了下去,娄必丹弯腰去拉他,被他扯住袖子,娄必丹心中一惊,后退了两步,衣袖被他撕下来一大截跟着他一起落到了山谷中。
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瘦猴落山的惨叫声,憨胖听到手持木棒胡乱横扫,几位道长不敌他的蛮力被他闯了过来,众人见憨胖一脸凶气势不可挡,赶紧退到一边。憨胖朝山底看了看,云遮雾绕的山谷中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憨胖眼泪直流,大吼了一声:“二哥!”
众人以为他心伤瘦猴之死,怕他发横纷纷戒备着。谁知道憨胖哭喊着后退了两步,冲着扑向了山谷。大家抢到悬崖边时,就见憨胖如同飞鸟,扑进了白云中。随是对头,也为他的忠义感动不已。
此时,剩下那几个强盗见首领身亡,武力最强的憨胖又寻了短见,心知凭自己这几人讨不了什么好,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心有余悸的众人清点了一下财物,除了牲畜,身上带的干粮和细软全被瘦猴搜刮走后做了他的陪葬。娄必丹蹲坐在地上拍打着大腿哭喊起来:“老天,这可怎么活呦!我全部的家当呀,全被那个杀千刀的带走了呀!”
邱大拿出块手帕递给他,轻声说道:“东家,别哭了,先擦擦吧。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再赚就是。”
“你个憨货,你知道个什么。我从辽东典卖了祖宅才换了几株老参,果然在江南换了笔钱够这辈子吃穿了。都怪我这人贪心,见到了苗族这两个小孩,想起了我家代代相传的那个故事,一试他们就露出了马脚,他们果然是苗族派出寻找还魂草的,这才将银票偷偷缝在袖子里跟着他们,想要分一杯羹,谁知道半路遇上了强盗,那个挨千刀的把我袖子扯烂,银票给他做了陪葬了,这下全完了!”娄必丹说完又哭了起来。
“你是说,你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个穷光蛋了呗!”邱大的神色不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娄必丹不明白他有什么意图,点头说是。邱大赶紧过去牵过马匹,跟他说道:“你这个王八蛋,让我给你做了那么久奴仆。这匹马现在归我了,剩下的工钱就让你给我做奴隶来还。”
娄必丹听完,愁眉苦脸地哀求道:“好邱大,老爷我这身子骨哪里能做那些粗活,马我不要了送给你,你行行好放过老爷吧。”
邱大叉腰横眉说道:“我能受得你怎么受不了,都成了穷光蛋还摆老爷的架子,快起来给大爷牵马。想让我饶了你也行,你不说那什么狗屁还魂草很值钱,到时候卖了钱给大爷一半就放了你!”
娄必丹听了垂头丧气,麻龙走过来一把揪住他:“好狗贼,我说这一路怎么走都会遇到你,原来你是想让我们给你带路找还魂草,你个黑心贼!”说完抬手就要打,邱大走过来架住了他,说道:“小哥,你这是干嘛,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跟踪你是不对,但好歹我们也帮你救过这个姑娘,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麻龙恨恨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树干,扶起阿蛮当先行去,边走边说:“咱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以后让我在看到你们跟在我后面,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上山就一条路,我们这可不算跟着你……”娄必丹还想狡辩,经不住麻龙瞪他的眼神,口气渐渐松软下来,终于若同蚊呐的声音,细不可闻。邱大踢了他屁。股一脚,喝到:“废话什么,好好给老爷牵马。”
初次翻身做主人的邱大威风凌凌,每走几步就寻个由头折腾娄必丹一番,娄必丹有几次想要发火,看看人家那粗壮的体格和挑衅的眼神,只能恨恨地咽了这口气,暗暗腹诽他生儿子没屁。眼,头上流脓脚上长疮。
几位道长看着这对活宝,苦笑着摇了摇头,收起了身上的宝剑,跟着向前走去。
黄月华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都在打还魂草的主意,赶紧双手拖着毛驴往前赶路,生怕走得慢了仙草被人家抢走。一群人各怀心思,悄无声息的往前赶路。
上了山顶是一马平川,熟知地理的人知道,他们爬的山顶不过是个高原。往前再走几里地就是几位道长的宗门,天色渐渐黯淡,一个老道考虑到附近既无村庄又无庙观,便邀请大家到白云观歇一晚再走。
黄月华有心自己独自一人上路,奈何终南山地域辽阔,大岭过五,小山上百,在这莽莽群山中寻找一棵药草难度可比大海捞针,若是无缘擦肩极有可能而过。再者荒郊野外夜里野兽横行,自己一介老朽残躯无所谓,要是高长恭出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也没意思。想通此理,她牵着毛驴默默地跟在了队伍最后,一行人朝着北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行去。
凤凰山白云观在终南七十二门派里一直被视为个笑话,老观主刚刚收了个牧童做徒弟时曾经拜访过同处终南的几位邻居,太乙峰的掌教真人敬他是同道中人备好了素斋,结果门下弟子有胆大者想要在席间考校一下他的功课,以《道藏》法典相询,老观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太乙峰掌教以为遇到冒充道人的宵小,以《老君太上虚无自然本起经》、《太上老君说百病崇百药经》、《太上说南斗延寿度人妙经》、《老君说一百八十戒》问他,谁知道此人答非所问,满嘴所言皆是对陶天师所传道法的歪解,气得拍案而起斥其为:“外道!”
从此白云观的修道之人在终南处处收到排挤,若不是门派所处的凤凰山不是什么灵气充沛之地,说不定早就被别人赶得没有容身之地了。门下弟子寥寥几个全是白云观的观主收养的无家可归之人,说是去外面修行。修行法术为老观主自言传自白云仙长的《白云歌诀》,据说练到极处可以行云布雨,腾云驾雾,只可惜观主如今七十有六,自从被老观主带到山上到如今,修炼此功法也有一甲子,除了行功之时头顶有一团氤氲的雾气之外,从没发出半点与云雾有关的神通。
白云观的众人说是道长,其实更像是一群隐居在深山的村民,自己开辟着田地、果岭,偶尔派人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下山采办写油盐酱醋,几乎就在农活和打坐之间忙碌。
当众人来到山前之时,红日西斜,给半山的白云镀上了金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直插云里,白云深处一座破旧的道观若隐若现。小道士大概是归家心切,蹦蹦跳跳当先朝着宗门跑去。
众人看到这破旧的好像快要废弃的地方,再看看这几位穿着还算光鲜的道长,一脸的不明所以。几位道长被他们看得羞赧,老脸通红。
虽然白云观破败不堪,错过了此地大家今晚就得露宿荒野,想通此理也只有硬着头皮跟着众位道长朝着山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