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逝,初秋悄然而来。潺潺秋雨,绵绵秋风,浓浓的秋意,遥水两畔已步入了多雨的时节。此时,一场雨后,新雨未至,墨宗谷一袭长衫静立在墨府依水而建的楼台高处,渐渐地被遥水之上泛起的朦朦白雾所环绕。
今日更无秋热去,晓晴犹带雨余凉。
却将白发三千丈,缲作霜丝补锦囊。
秋雾中夹带着一丝寒气,渐渐在墨宗谷玉冠上泛起一层霜,而他却浑然不觉寒意,与这略带萧索的秋意融合在了一起。
墨宗谷身后,墨羽一身软甲恭身而立良久后,轻声道,“露台上湿寒,请父亲移步屋内。”
墨宗谷从长思中醒来,也感觉到了寒意,紧了紧衣领。此时府中一片死寂,唯有林中蝉鸣,墨宗谷道:“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秋分可近了?”
墨羽一愣,继而答道,“回父亲,秋分乃昨日。”
墨宗谷听后微觉诧异道:“府上可有按惯例祭秋月?”
墨羽答:“王总管有来问询,羽儿思虑到此间琐事颇多,父亲恐已不堪其扰,就没有回应此事。”
墨宗谷听后点头,又长叹道:“是啊,我又有何心情带大家烧香行礼,肃拜秋月啊!”
墨羽闻言后稍作思忖,说道,“事情尚有余地,还望父亲尽快决断!”
墨宗谷不露形色,转身望着墨羽半晌,开口问道:“依你看来,还有何余地?”
墨羽正色道:“丹书铁卷!”
“胡闹!”墨宗谷勃然大怒,“长幼有序,此乃我墨家历代相守的家道,你妄想挑战墨家的治家立世之本吗?”
“墨羽不敢!”墨羽虽久经杀伐,在父亲的威严气度下却不禁有些心怯,但对心中之事已十分坚定,稍被震慑之后立即恢复往日之镇定,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父亲及历代家主以礼治家,为世人所称道,墨羽虽未掌主位但深以为然,今后原当效仿先贤。然则,墨然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墨然涉世未深,心智单纯,才为贼人所蛊惑,更念及血脉相连,孩儿愿舍弃性命相救,更何况家主之位!”
“混帐!”墨宗谷盛怒之下一脚将墨羽踢倒,厉声道,“晋国公之位可是儿戏?是你说让就能让的?你可知,如若为逃避律法刑责让幼子袭爵对墨家意味着什么?对雍州军意味着什么?朝堂之上会怎么议论?圣上会怎么想?原本还打算再留你在军中历练两年,如今看来须得尽快将你召回学习治家之道!墨羽,军演之后你须卸去军中一切职务,给我回来潜心修习!”
“父亲息怒!”此时墨宗谷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墨羽的意料,赶紧爬起又跪倒,“兄弟情深,孩儿一时冲动,思虑不周,愿请父亲责罚!奈何墨然乃我胞弟,墨门嫡子,恕羽儿不能坐视不管!”
“好!我让你管!”墨宗谷满面怒气纵横,青筋暴起,怒极反笑,“丹书铁卷之事休得再提,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少门主,打算怎么管?”
墨然思忖片刻,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咬牙道,“须向父亲借九叔一用!”
刹那间,墨宗谷如受雷击一般,思绪混作一团,倒退几步后扶住围栏才得站稳。此时的他已没有了往日凤翔府定国公的雍容之气,脸色苍白,虚汗淋漓,用颤抖的右手指着墨羽道,“你怎知老九...”
墨然不答,缓缓的起身站起。
新雨又起,细弱游丝,但划在墨宗谷脸上,却如剜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