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转身一看原来是孙博衍,赶紧回礼道,“孙先生言重了,墨然惶恐!”
孙博衍依然是一身儒衫,雍容尔雅,走到近前说道,“听闻公子抵宁夏已有些时日,如不是今日机缘得苏公子引荐,险些错过与公子相识,无缘一睹英姿。万幸万幸!”
墨然见孙博衍仪态不凡又出言谦逊,心生好感,遂也恭敬道,“惭愧惭愧!今日若不是先生施以援手,墨然难逃险境,也无力护得一众军户周全。先生高义,佩服佩服!”
孙博衍微微一笑,“区区不才,有愧殿下礼遇,但替殿下行此义举向来责无旁贷。公子或有不知,庆王殿下实乃潇洒豪放之人,向来喜爱结交军中豪杰,今日在场之人也多有宁夏驻军中的才俊,公子可容区区引荐一二?”
墨然欣然道,“墨然求之不得,有劳先生了!”
孙博衍引墨然来到厅内东首,有几位身材魁梧之人在此把酒畅谈,见孙博衍走近纷纷起身相迎。墨然见这几人均器宇不凡,眉宇间却有一丝戾气,心想这些人或是驻边的将领,久经杀伐。一经介绍,上座满面扎髯之人竟然是驻城卫所的指挥使周一昂。再看下首之人虽也人高马大却面白无须,凤眉细目略显狡诈,原来也是军中千户何锦生。其余众人军阶也均在百户之上。周一昂见孙博衍亲自引荐墨然本以为是府中贵客,得知墨然不过是个远道而来执行军务的百户,又是个刚入伍不足月余的新兵蛋子,顿时不懈之色溢于言表。
倒是一旁的何锦生眼波流转,思虑片刻后问道,“听闻今日在有几名中屯卫的旗兵拒缴屯租,还与安知府的府兵起了冲突,知府本打算将几人正法,幸得一青年军官出手,在‘迷踪铁拳’卢校俊的手上救下一干涉事的旗兵。不知这位侠士可是阁下?”
墨然听后一惊,不想上午惹了事晚上就满城皆知了,但也无心推诿,说道,“千户过誉,侠士之名墨然如何敢当。在下一时义愤却有枉法纪,若非孙先生不吝相助,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孙博衍抚须笑道,“墨公子不必过谦,今日扶倾济弱之举,已无愧侠士之名。现下公子的侠名不胫而走,已是满城皆知了。”
何锦生也在一旁道,“上调赋息,强征军屯,实已有悖太祖立军屯之初心。诸如今日之事屡有发生,我等苦于坐视同袍受辱却不能有所作为。今日墨兄可为我等出了胸中恶气!要知道安知府手下那卢校俊也是宁夏数一数二的高手,墨兄如此年纪能与其打成平手已是难得。”
在座众人也均举杯请墨然共饮,连周一昂也用眼角觑了墨然半晌,举杯抿了一下。
墨然无奈,心想今天自己险些被那“迷踪铁拳”打死,传到这些人口中却成了平手,真是讹以滋讹,着实可笑。
这时有下人传唤,宴席已布置妥当,请众人入席。墨然便随着人群向宴会厅走去,忽觉有一人轻拍自己肩膀,回望去原来是苏荻枫。
墨然入偏厅后便四下观望找寻苏荻枫,本以为苏荻枫一身紫袍应该很好认,环顾数圈却没有找到,不想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但此时众人均在等候入席,人多眼杂不好开口相询。待得入席后墨然与苏荻枫同席邻座,赶紧问道,“贤弟,你要我来此究竟所欲何为?”
尚未开席苏荻枫已然在自斟自饮,瞥了眼墨然道,“大哥,你看这被誉为‘塞上明珠’的园林府苑,这囊尽天下美味的珍馐佳肴,接下来再有什么惊喜还未可知,或是温香软玉,或是似水柔情,难道此间任何一处风情不胜却军营中无数吗?”
墨然知道苏荻枫在打趣自己,无奈道,“贤弟知此非我所欲也。”
苏荻枫嘻嘻一笑,“荻枫自小由家姐带大,家姐年纪与大哥相仿,虽有时脾气略显暴躁但可称得上是天姿国色,绝非世间胭脂俗粉可比。我看家姐或可为大哥良配,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墨然刚摸起的酒杯险些掉在桌上,心想苏荻枫这胡言乱语的家姐配大哥,让别人听去还以为在商量有违伦常的事情。但心下不想服软,也道,“贤弟所提甚妙。为兄恰有一小妹与贤弟年纪相仿,蕙质兰心十分乖巧,不知贤弟可让为兄撮合一二,你我兄弟亲上加亲。”
二人相视片刻,同时放肆的仰天大笑,旁人侧目。说来墨然为人沉稳收敛,有时甚至被父亲斥责身上有太多书生的迂腐死板,少了军人的不羁潇洒。但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与苏荻枫在一起时会如此轻松放纵,好像突然间从家族,学校,军营的条条框框中跳脱出来,抛却了肩上不知已背负了多久,渐渐习以为常的无形的重压。似乎在迷茫的人生中找到了一个热情又张狂的自己,这个自己是如此陌生,却又无比的真实,他身上缠绕着的是流光溢彩的流年,光晕之下竟是如此的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