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受的委屈,姜丽萍给气哭了:“陈家明,我就爱呆在城里,就爱干这破事,我就不愿去乡下当啥破乡长太太!”
“你这是说的啥话呢?”
姜丽萍哭泣道:“我说的啥话?你咋不看看你说的是啥话?你说这样的话,还算个男人吗?”
这下,陈家明也生气了:“我咋不算个男人了?我叫你带着孩子去享福呀,你听不进去,要在这城里受罪,这怨得着我吗?”
姜丽萍心里更难受,大哭了起来。陈忻看妈妈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过来摇着姜丽萍的肩说:“妈妈,你别哭了。”还用手指着对陈家明说,“爸爸,都是你不好,你一来就和妈妈吵架,你不来,妈妈就不会哭!”
陈家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生气地说:“我说孩子,你是嫌爸爸来了?”
陈忻哭闹道:“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你一直不管我,你来干啥呀?你走,你走啊。”陈忻还去推陈家明。
陈家明更火了:“行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像你妈一样,不讲道理了!”
姜丽萍接过来说:“陈家明,你给我说清楚,我咋不讲道理了,啊?”
陈家明怒吼道:“够了!你闹够了没有?一大一小,混成这样,还有心思跟我闹,你要知道,在乡政府,那么厉害的乡长都没有闹过我,你们娘俩还要闹过我啊,啊?”
姜丽萍愣了,她没想到陈家明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她一点也不甘示弱:“陈家明,我真不敢相信,听听,你都成啥样了?一口一个乡政府,你在乡政府发威发惯了是不是,跑来冲我们娘俩发火来了,你厉害,都是我们娘俩的不是。好,我们娘俩走。”回头对女儿说,“忻儿,来穿衣服,妈带你到诊所去凑合一夜去,把这地留给最厉害的人……”
姜丽萍给女儿穿好衣服,拉上就走了。
留下陈家明一个人呆在屋里,他烦躁地抽了一支烟,扔掉烟头后,提上自己的包,锁上门,也走了。
姜丽萍拉着女儿,来到诊所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可一进门,发现柳如怡惊慌地站在诊所里。姜丽萍吓了一大跳:“哎,小柳,你……你不是回去了吗?咋又回来了呢?”
柳如怡强笑地说道:“大姐,我是回去了,可回去后突然想起消毒柜的电源没拔掉,我担心出意外,就回来拔电源了,刚进门,你……就来了……”
姜丽萍看了看消毒柜那面,才说道:“噢,我……我是来拿点药,孩子他爸有点不舒服。那你赶紧回去吧,别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柳如怡拿起自己的小包说:“大姐,那我先走了。”说完,就走了。
姜丽萍这才把儿子带到病床前说:“忻儿,你今晚就睡在这床上,好吗?”
陈忻点了点头说:“妈,那你睡哪儿呀?”
姜丽萍说:“妈等会再说,你先睡吧。”
陈忻听话地爬上床躺下了。姜丽萍拿过来一件衣服给女儿盖在身上。
姜丽萍关掉灯,在黑暗中的椅子上坐了一阵,突然想到柳如怡刚才的举动,又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到消毒柜跟前,轻轻拉开消毒柜,看了看,又关上了门,自言自语道:“奇怪呀,消毒柜电源经常会拔掉的呀?今天咋粗心到这种地步了?”顿了顿,又说道,“唉,都是这陈家明来给搅和的,他这个人现在咋变成这样了呢?”慢慢地回到椅子跟前坐下,把头靠在椅子背上,睁大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姜丽萍还是为陈家明准备了早餐,给他送来了,她用钥匙打开她租住的房子门,走进去一看,房子里空无一人,地上却有不少烟头。姜丽萍惊愕地看着空屋子,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在桌子、床上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姜丽萍才自言自语道:“这个人上哪儿去了?连个纸条都没有留,该不会是生气,走了吧?”
姜丽萍又回到了诊所,刚一进门,柳如怡就对他说:“大姐,刚才大哥打电话来了找你,我说你去送孩子上学了。”
姜丽萍紧张地问道:“他在电话里还说啥了?”
柳如怡说:“啥也没说,他说过一会儿再打电话过来。”
姜丽萍走到椅子前坐下,慢慢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姜丽萍抓起电话一听,果然是陈家明打来的。
“喂,我是,你……你在哪呢?你等等。”姜丽萍用手捂着话筒,对柳如怡说,“哎,小柳,你不是要取药吗?咋还不走啊?”
柳如怡说:“噢,我马上走。”
等柳如怡走了,姜丽萍才对着电话筒说:“喂,你在哪呢?我刚给你送吃的去了,你……你……”姜丽萍说不下去了。
陈家明在电话里说:“我咋了?你咋不说你咋了?我是在宾馆里,我一来,你就吵架,还带着女儿走了,你说,我还一个人住在那样的地下室干啥呢?我一想到地下室,就想到了坟墓,就睡不着觉……。丽萍,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不想和你吵。你听我说好吗?这样的日子有啥好的?你咋就这么留恋呢?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是,我是这几年没有管过孩子,我现在不是要来管了吗?你说啥?我变了?我变成啥了?你才变得叫我不可思议呢?你看看你,啊,我刚来,就和我吵,还把我一个人丢在地下室里,你说你都变成啥了?哪有你这样的女人……”
姜丽萍听着陈家明的话,气也不打一处来:“我就是这们的女人,咋了?陈家明,你……你简直叫人无法忍受,我大清早还给你送吃的去了呢,我……我好心得不到好报……我再明确告诉你,说啥我也不会跟着你回去!女儿也不会去,你走,你走啊,你以为我会拦着你啊?”说完,就扣下了电话,她也气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82
陈家明走了。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了。晚上,姜丽萍带着女儿回到地下室,把女儿哄睡后,她拉灭灯,躺了下来,在黑暗中,她大睁着眼睛,脑子里全是陈家明这次来和她吵架的情景。还有陈家明随地丢烟头,吃饭要酒喝的情景。
姜丽萍想着想着,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姜丽萍都觉得没有一点精神,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无精打采地坐到桌子前,发着呆。
这时,柳如怡走过来说:“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一上午了,看着你没精神。”
姜丽萍强笑道:“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打不起精神。”突然想到何海年有好几天没有来了,又对柳如怡说,“哎,对了,小柳,何老板这几天咋没来?他治疗的周期到了,他没打电话来吗?”
柳如怡笑着说:“大姐,没有啊,这几天你不是在诊所吗?要是何老板打电话过来,我一定叫你接的。”
姜丽萍这才睡醒了似的说:“噢,他咋回事呢?连自己的病都不想治了?小柳,你给他打手机,叫他过来治病。”
柳如怡说:“好。大姐,何老板的手机号是多少?”
姜丽萍愣怔了一下说:“还是我来打吧。”
姜丽萍走到电话跟前,拿起话筒,拨通了何海年的手机,叫他过来扎针。放下电话,姜丽萍打发走了小柳,叫她去买菜接孩子。她想等何海年过来,单独和他谈些事。
何海年一来,姜丽萍拿了治疗物品对他说:“过来躺下吧,我边给你扎针边给你说点事。”
何海年过来在病床上躺下,说:“丽萍,啥事呀?是不是房子的事,你爱人是咋说的?他不同意要啊?那面的房子有人催着要呢。”
姜丽萍吞吞吐吐地说:“他……他,我的事,要他同意干啥呀?”
何海年愣了愣,还是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姜丽萍咬了咬嘴唇,断然说道:“等会,我就把户口本给你找出来。”
何海年看着姜丽萍,像不认识似的,嘴上却说:“这不就成了,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何海年办事非常利索,两天后,就把房产证办好了,他叫上姜丽萍一起去看房子。
姜丽萍跟上何海年来到新房子门前,在何海年用钥匙开门的瞬间,姜丽萍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何海年打开门,先把姜丽萍让了进去。姜丽萍轻轻地走进了屋子,只看了一眼,就惊奇地叫了起来:“啊,这么大呀?有一百多平米吧?啊,装修这么豪华……何老板……这……”
何海年说:“丽萍,你叫我啥呢,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叫我何老板的?”
“噢,对不起,何大哥,”姜丽萍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房子恐怕得花不少钱吧?”
何海年说:“看你说的,你何大哥是干啥的?不就是倒房子的吗,这房子不值啥钱,也就十来万吧。”
“不……不可能吧,我听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光装修就得五六万呢?你这……”
“要不了这么多,我不给你说了吗,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行情我比你清楚。你就别管了,搬过来住吧。对了,房产证我还忘了给你了。”何海年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房产证和户口本,递到姜丽萍手里。
姜丽萍拿着房产证,打开看着上面写的自己名字,不知说啥好了:“何大哥,这……这……叫我咋谢你呢……”
“谢啥呀?谁让你叫我大哥呢。丽萍,房产证上写着你的名字,你这回住着,心里总该踏实了吧?”
“何大哥,你这个人……真……真好……”
看完房子后,姜丽萍这天早早地关了诊所的门,来到学校接上女儿回家,为了叫女儿早点看到新房。一路上,娘两都兴奋地一路小跑着,很快就回到了新房里。姜丽萍打开门,领着女儿走进房子里,打开了所有的灯。
陈忻小心翼翼走在地板上,瞪大眼睛道:“哇,妈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姜丽萍微笑着抱住女儿的头,幸福地说:“傻孩子,这是真的,做啥梦呢。”
陈忻兴奋地说:“妈,这下,咱们家啊,在我们班同学中,是最好的了……”
姜丽萍却吊下个脸对女儿说:“不准你和同学比这个。来,妈妈带你去看你的房子。”
“啊,我还有自己的房子啊?在哪呢?”
姜丽萍用手一指:“沙发那面的门里就是,妈妈都把你的东西摆好了。”
陈忻甩开姜丽萍的手,冲进了房子里,马上就发出了尖叫声:“哇,妈妈,我真的是在做梦吧?”
姜丽萍甜蜜地笑了。
从阴影的地下室里一下子搬到一个这样豪华的楼房里,陈忻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在房子里跑来跑去的就是不想睡觉。姜丽萍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下,自己洗了个澡,才回房子躺下。这天夜里,姜丽萍一夜都没有睡着,她想了很多很多。
因为有了房子的事,再给何海年看病时,姜丽萍总觉得很亲切,话也多了,似乎和他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这样,何海年看着姜丽萍脸上笑容多了,心里也很畅快。
这天,姜丽萍又在给躺在病床上的何海年治疗。柳如怡走过来对她说:“大姐,我去取药了,你有啥事要办吗?”
姜丽萍回过头来说:“你去吧,回头帮我把陈忻接回来,再没别的事了。”
柳如怡就走了。
柳如怡一走,诊所里就剩下姜丽萍和何海年两人了,姜丽萍一只手撑在床沿上,一只手拿着点着的艾蒿,熏着何海年头上的银针。何海年就静静地注视着姜丽萍的脸。
姜丽萍感觉到了,转过头来说:“你看啥呢?”
姜丽萍这样一说。何海年冲动地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姜丽萍撑在床沿的手上:“丽萍,你真……真漂亮……”
姜丽萍拿着艾蒿的手抖了一下,烧到了何海年的脸。
何海年本能地叫了一声。
姜丽萍紧张地抽出被何海年压着的另一只手,红脸着嗔怪道:“谁叫你瞎说呢,看把你烫着了,我看看,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