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副主任生气地对老婆说:“你就少阴阳怪气的说这些了,农村兵怎么了?我就是农村兵!你不要用这种眼光来看我们农村兵。陈家明暴露啥了?你能肯定那个女人就是无辜的了?这事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发表议论,也不要打击和排挤农村兵!”
老婆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地说:“我就说农村兵了,怎么了?他们就是农民意识,打的都是小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有意护着陈家明,偏袒他!”
梁副主任用手指着老婆,怒道:“你,你这是说的啥话呢?说这种话你要负责任的,我咋护着陈家明了?难道我不顾事实了?啥是农民意识?农民怎么了?农民勤劳辛苦,种地光荣!”
老婆不屑地说:“哼,还光荣呢,光荣你为啥要从农村跑出来?光荣还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一旦有了提干的机会,要脱离农村了,还要甩了农村的对象,难道,这也算是光荣?”
梁副主任说不过他的老婆,他气呼呼地说:“你瞎说啥呢?现在没有弄清楚谁是谁非,你最好不要枉下断论。要我说,还是那个女人是想赖陈家明呢,这种农村女人我见得多了,见人家要提干了,就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人家……”
老婆冷笑了一声,道:“你这才是瞎说呢,就冲你这种态度,你还说你没有偏袒陈家明?你简直是在胡闹……“
梁副主任正要回击,梁莎莎突然拉开门,冲了出来,尖声喊道:“你们不要吵了,你们要吵,到别处吵去!”
梁副主任看了一眼女儿,又瞪了一眼老婆,生气地往沙发一坐,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碰上这事,梁副主任挺恼火的,当初,女儿和陈家明有这方面倾向时,老婆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做为父亲,他尊重女儿的选择,只要女儿认为志同道合,他就支持。可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不恼火才怪呢。
在家里坐生了一阵子,梁副主任突然想到招待所里去看看。
梁副主任来到招待所,一见姜丽萍就先自报了家门。姜丽萍没想到梁副主任会来找她,怔得她却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时哑在了那里。倒是梁副主任和蔼地问道:“姜丽萍同志,你吃过晚饭了吧?”
姜丽萍这才回过神来,斜了梁副主任一眼,气呼呼地说:“气都气饱了,哪还用吃饭啊。”
梁副主任却:“饭总是要吃的,不吃饭可不行,没气力,想要解决问题哪能没有气力呢。这样吧,你不是要找我吗,就到我家里去吧,我给你做些家常饭,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呢。”
姜丽萍赌气道:“哼,我一个农村人,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到一个副主任家吃饭。”
梁副主任说:“看你这话说的,姜丽萍同志,不要赌气,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嘛,有问题咱们也可以解决,但就是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姜丽萍咄咄逼人地说:“梁副主任,我的问题你给解决吗?像陈家明这样道德败坏的人,他把我……把我睡了,你们做出处理了吗?你们给我答复了吗?你们没办法给我解决,我一个弱女子,除了跟自己过不去之外,还能咋样?”
梁副主任见姜丽萍这样说,就不高兴地说:“你……姜丽萍同志,这种事,你说话可要负责任的,感情与婚姻,都是很严肃的事情,是来不得假的,得双方面同意才行。你和陈家明之间,到底是啥情况,政治部门会对此事调查清楚,再下结论的,不会凭你或者陈家明哪一个人的说法,就冤枉另一个,但也不容许在事实没有完全清楚之前,就随意地攻击对方!请你在我们调查清楚前,保持你正当的语言行为。”
姜丽萍冷笑道:“调查,这种事,你咋调查?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当时就我和……陈家明两个人,……他不承认,你调查谁去?”
梁副主任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当然有办法了,姜丽萍同志你做好准备,团里会带你到……医院去检查,到时,结果会出来的。在事实面前,谁对谁错,那就由不得你们自圆其说了。我们这是部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存在,也不允许无理取闹者。”
姜丽萍愣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她当然明白一旦进了医院,她和陈家明之间,谁是清白便是一清二楚的了。可是她的感情呢?难道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最后自取其辱?她心虚了,但她仍强词夺理地说:“无理取闹?梁副主任,你的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我是在冤枉陈家明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枉下结论嘛,咋才一会儿工夫,我就成了无理取闹了?难不成我要部队讨个公道反成了无理取闹了?噢,我算明白了,你当然要这样说了,因为你的女儿正在和陈家明处着对象,你肯定帮着陈家明了。不过,梁副主任,我想问你一下,你也是做父亲的人,如果你的女儿叫别的男人那个……那个……睡了,那个男人不要她了,你是不是也一样会说你的女儿去讨公道是无理取闹?”
姜丽萍的话让梁副主任心里很不快,他压制住内心的不快,正色道:“姜丽萍同志,我可以严厉地告诉你,我的女儿和陈家明谈没谈对象,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无权干涉。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帮着陈家明,如果陈家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绝不会袒护他,会让他为他的行为后果负责的。但是,如果陈家明没有对你做什么,我们也不会冤枉他!是的,我是一个父亲,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每个父亲都会保护自己的女儿,正确引导女儿正常地走向婚姻,不会叫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伤害!但我要用事实说话,公正地去对待,我是绝不允许我的女儿无理取闹的!”
姜丽萍抓住梁副主任的话柄说:“你还说我无理取闹了?好,那我就无理取闹了,我这次非得和你的女儿争个高下,我……我……”姜丽萍哭了起来。
梁副主任无奈地直摇头。
这时,陈德根给姜丽萍端饭菜过来,看到姜丽萍正哭得伤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放下碗,过来问姜丽萍:“丽萍,你这是……怎么了?”姜丽萍哭的浑身颤抖,也不回陈德根的话。
陈德根转身问梁副主任:“首长,你是……”
梁副主任说:“我是梁副主任,你是姜丽萍的父亲吧?”
陈德根脸上堆起了笑容:“噢,原来是梁副主任呀,我是陈家明的父亲,首长,你咋亲自来了,快,快请坐。”
梁副主任说:“我不坐了,我是来了解姜丽萍同志情况的,可是她……唉,算了,你是陈家明的父亲,我也就不跟你说了,等调查清楚了再说吧。我先走了。”说完,梁副主任转身走出了屋子。
陈德根跟在后面说:“哎,梁首长,我还想找你呢。”梁副主任却已经离开了。陈德根转过身,对姜丽萍没好气地说:“丽萍,你这是弄啥呢?咋能对部队上的首长这样呢?”
姜丽萍没理他,只是哭声越发地悲恸和哀伤。陈德根站在那里,一脸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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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明的事在全团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团长政委都很恼火,叫政治处马上将此事处理了,别影响了正常的工作。政治处主任想尽快把姜丽萍带到医院里去检查,等检查结果一出来,再按事情的真实情况来作双方的工作。
可是,姜丽萍坚决不去医院检查。这样,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此,陈家明心里非常窝火,他给毛东亮和宋红兵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就过来了。三个人一见了面就比赛似的抽烟。宿舍里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屋里的烟出不去,就慢慢地聚集着,越聚越浓,厚得几乎都挡住了人的影子。
毛东亮和宋红兵已经听说了姜丽萍来部队闹腾的事,他们本来对姜丽萍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这次更是劣上加劣。尤其是宋红兵,已经被自己的对象闹得连提干的机会也失去了,对姜丽萍的这种行为尤为痛恨,他说这种女人简直是太可恶了,就是娶回了家也是一生都不舒服,他恨恨地说:“你们看明白了,农村女人就这副德性,以为靠个死打烂缠就能缠住你的一生。”
毛东亮说:“陈家明,这次你说啥也不能松口,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有点文化的人,真的就像老宋说的,以为靠个无理取闹,死打烂缠就能达到目的。她给你造成的影响已经很不好了,可不能再让她得逞了。”
宋红兵说:“家明,老毛说得对,你可要顶住啊。”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陈家明过去打开了门,挤在屋子里的烟雾趁机轰涌着从门里往外涌。站在门口的梁莎莎被呛了一下,她捂着嘴咳了起来。
这个时候见到梁莎莎,陈家明十分惊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毛东亮和宋红兵从烟雾里走了出来,两人见是梁莎莎,也有些惊诧,在这种时候,梁莎莎会过来,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毛东亮赶紧跑到后面去把窗户打开,让屋里通通风,把弥漫的烟雾吹得差不多了,才把窗户关上。见他们两人还傻傻地站在门口对望着,就笑呵呵地说:“哎,梁莎莎,快进来,快进来,陈家明,你还傻站着干啥呢。”陈家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梁莎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陈家明的宿舍。
毛东亮和宋红兵找了个借口,赶紧走了。
屋里就剩下陈家明和梁莎莎了,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想到要坐下来。陈家明呆呆地望着梁莎莎说:“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我……”
梁莎莎阻止他道:“你别说了,我啥都知道了,我爸说,你是清白的,是那个女的看你提干了,想要赖你。”
陈家明低下了头,轻轻地说:“其实,以前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她的目的性太强,太伤我的心……”
梁莎莎说:“陈家明,你别这样,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振作起来,在我心目中你是坚强的,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挺住。你知道吗,陈家明,这两天我想了好多,我在心里也恨过你,但是,我却……放不下你,因为,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和你之间,有许多共同语言……”
梁莎莎低声抽泣了起来。
陈家明伸出手,轻轻地拂去梁莎莎脸上的泪水,感动地说:“莎莎,难得你……你有这个心,我……我知足了……”他的眼里也渗出了泪水。
两人手拉在了一起,他们互相凝望着,彼此的心在这近距离的凝望中越来越靠近了。
正在这时,姜丽萍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一看屋子里的情景,姜丽萍紧慌了一下,随即两眼紧紧地盯着梁莎莎。
陈家明挡在梁莎莎的前面,盯着姜丽萍,生气地问:“姜丽萍,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姜丽萍的眼睛还是盯在梁莎莎身上,对陈家明的问话不理不睬。看着看着,姜丽萍眼圈红了,眼泪涌了出来,她对梁莎莎说道:“你……你就是梁副主任的女儿?”
陈家明厉声道:“姜丽萍,你想干什么?”
姜丽萍哭道:“家明,请你……你原谅我,我……我不想失……失去你……你啊,如果我……我影响了你……你……提干,我就去找部队首长,叫他们不要惩罚你,要惩罚就……就惩罚我吧……都怪我……怪我不好……家明,你要是提不成干……干,复员回去,我还是要嫁……嫁给你……你信……信我一次吧……啊……”姜丽萍抹了把泪,突然走到梁莎莎面前说,“梁姑娘,我求你了,你不要和我争……争家明了……我离不开他,求你……答应我……我……”
梁莎莎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一脸的惊慌失措,频频往后退去,直退到桌子跟前,再也无法往后退了。
姜丽萍还紧逼道:“算我求你了……”
陈家明见状,厉声大叫道:“够了,姜丽萍,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你看你像个啥样子?我再告诉你一次,你别再纠缠了,你已经叫我忍无可忍了,你再说啥,我也不会答应娶你的!”
姜丽萍大哭了起来:“家明,家明,我知道我……我错了……”她忽然一个箭步又冲到了梁莎莎跟前,陈家明一个激灵,想拦住姜丽萍,姜丽萍却已经抓住了梁莎莎的胳膊:“梁姑娘,你可怜可怜我吧,他不要……要我了,我今后……今后在村里可咋……咋活……活呢……”
梁莎莎一脸紧张地看了看陈家明,又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姜丽萍,她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轻言细语地对姜丽萍说:“这位大姐,你不要这样,感情的事,不能……不能强求的,你和陈家明的感情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的东西是拉不回来的。你又何苦要强求呢,就算是得到了,也不一定会幸福的。”
姜丽萍依旧哭泣着:“梁姑娘,你不……不答应我,我……我就给你……跪……跪下了……”就真的要往地上跪。
梁莎莎赶紧拉住她,却拉不住,陈家明看不下去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姜丽萍,愤怒地喊着:“姜丽萍,你究竟想干啥呢,啊?”
姜丽萍摇晃着身子,顺势倒在了陈家明怀里,昏死了过去。梁莎莎一看,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跑走了。陈家明抱着瘫在怀里的姜丽萍,看着跑走的梁莎莎,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喊出声来,眼泪却像失了控一般,哗啦一下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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