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忧回到房中,一边写稿,一边用星辉淬炼青铜细剑。
虽然宴会上白忙活一场,但是他至少明白这把破剑应该有些来头,值得一练。
青铜细剑漂浮在他的头顶,体内星辉源源不断地溢出,将剑身包裹其中。
傍晚的时候,尔米大婶送来晚餐,向他问道:“小姐订婚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先行回来了,没在城堡里多喝两杯?”
陈忧默默接过,没有回答。
哪还有心情喝啊,都差点死在那儿了。
陈忧默默想到,前世看电视剧,经常出现反派死于话多的情节。果然,于这个世界而言,我才是真正的反派么?
如果没有我,所有一切都会顺利进行,而我的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大变数,所以我,才是真正要被除掉的那个人物吗?
他们连出手都毫无征兆,毫不犹豫,真是一不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了一会。
陈忧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济财力不厚。
默默成长吧。
深夜的时候,上杉月樱换好便服来敲门。
陈忧回了一声请进。
上杉月樱也没进去,只是推开门,向他小声问道:“你今天没受伤吧?”
陈忧没怎么注意,只是侧过头来,顺口回道:“没什么事。”
“那就好,你早些歇息吧,我也准备休息了。”
上杉月樱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角,抱着双膝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落在她写满忧戚的侧脸上,事情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呢?
风源师兄手捧火焰玫瑰向我求婚,师父在看着我,所有人都注视着我,尽管一我点儿也不想嫁,可是,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来?
在我一筹莫展时候,陈忧挤进人群来,当着京城贵族们的面,说了许多许多发自肺腑的话。
他大概是明白我的想法,打算替我婉拒吧?
自己是那样软弱呀,面对师父的安排,师兄的求婚,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后面,师父用神印法器,将他隔离起来,困在迷雾空间之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而我为什么能看见迷雾空间中的景象呢?师父将他置身那样危险的境地,故意让我看见,然后逼迫我同意么?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些忧伤,师父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风源师兄呢?还不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就为了明面上得到父亲这只臂膀吗?
终究还是他们家族利益最重要啊。
她想起师父那些年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此刻尽数化成了泡影。
我们永远看不清人的真相,是么?
人永远都在随着自己的需求而变化,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悔恨。
想了许久,她侧着身子,在枕头上歪歪斜斜地躺下来。
行吧,你没事就好。
以后,我会勇敢去面对那些世俗的烟波。
……
临海城堡忙活一天,不管如何,这件事情总算圆满确定了下来。
至少在整个王城看来,子爵上杉家与公爵神代家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王国守夜人与夕庭剑道在行事的时候,总会多一份顾虑。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早就通过王宫里的一些耳线,得知国王有意在王族中,为上杉月樱挑选一个尊贵子弟赐婚,来进一步提高上杉夜的身份与地位,以及在王国境内的影响力,为他将来真正接手王国守夜人团体做准备。
这种事情,神代家族自然是不能容忍的,自己近水楼台,怎么能让别人先得了月?
何况近些年,王族的复兴,新兴贵族与团体的崛起,而神代家族因为上一代的缘故,已经慢慢在走下坡路了,这颗有利的棋子怎么也得牢牢拽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们早早就在暗中准备此事,派自己的心腹首徒大魔法使言天,前往北川道,很直白的向上杉夜询问意见。
上杉月樱回到王城时,临海城堡就已经在暗中筹办订婚婚宴了,还请了如此多人作见证,闹得整个王城皆知,不过是想从世俗礼仪上宣布,这已经是我神代家族的儿媳妇,你们不要争了,即便是国王想要赐婚,也要考虑到世俗的非议。
至于上杉夜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大剑主师父消失多年,无论是神代家,还是国王赐婚,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现阶段所有婚配,都是他这个新兴贵族高攀,你别给脸不要脸。
只有等他自己真正晋入九脉,才有与那些古老家族平等对话的资格。
至于到时女儿想嫁谁,那才是真正自己说了算。
只是柏清图没想到,她这个徒弟为什么等了那么久,直到最后关头才答应,差点将宴会给闹成了笑话。
……
夕庭王宫,祈星露台上。
深夜时分,夕恩二十三世负手站在整个王城最高的地方,俯瞰着大地的一切,俯瞰着人间星星灯火。
他的亲弟弟夕恩贝佐亲王站在身后,等着他的发问。
“今日的临海城堡,可是彻夜辉煌呢?”夕恩二十三世冷然说道。
浓浓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贝佐亲王在国王的授意下,白天也参与了临海城堡的订婚宴会,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点一滴的陈述上来。
“王兄,上杉子爵的女儿,今天已经同意嫁入临海城堡,为了庆祝此事,订婚晚宴在通宵达旦的进行。”
“也就是说,孤倒失了先机。”夕恩二十三世嘴角微翘,略带自嘲。
“孤本有意念上杉夜的一番忠信,才没有自作主张将他唯一的女儿嫁了,没想到临海公爵反倒是那样急不可耐,就这样抢在孤的前面,早早将婚约定了下来。”
“是啊,不过,订婚现场倒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贝佐亲王笑道。
夕恩二十三世挥手拨开眼前的迷雾,道了一声:“哦?”
贝佐亲王恭敬答道:“王兄您有所不知,上杉子爵在北川道收了个弟子,您不是曾有意将臣弟的长子,指给他为徒吗,结果他嫌王族子弟,吃不了练剑这番大苦,婉拒了。”
这个消息,夕恩二十三世其实已经知晓,上杉夜离开北川道时,就修了一封书信送到王宫,信中提过此事,也汇报了自己去大陆游历的心愿,准备静心修炼几年,争取早日晋入九脉。
夕恩二十三世也是默许了,整个王国他现在还能震住,待他老了,总要留几个强大的忠信给后继者。像上杉夜这样没有深厚家族根基也没有政治天赋的人,当然是极优的选择。
“你白天可曾见过他那弟子?”夕恩二十三世问道,“比你长子,以为如何?”
贝佐捋须细思。
“那小子也还年轻,听说是北川道一个极为贫苦家庭出身,臣弟从他语言行动来看,倒是个守礼的平民。”
“宴会上,上杉子爵的女儿面对求婚犹豫不决,那小子看出来了,也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大着胆子站出来有条有理地陈说细节,本想着替自家师妹婉拒这场求婚。”
“可惜,他还是年轻了些,这样的大事,临海城堡岂会容许他一介平民轻易破坏掉。”
“不过,行事倒是沉着冷静,面对如此多有头有脸的王公贵族,说起话来不急不躁,同龄人如若没有身份地位加持,怕是很难做到。臣弟还细细打听过,据说他已经夺得了北川道神圣学院的名额,说明修炼天赋也不可小觑。”
这个夕恩二十三世自然是知道的,上杉夜已经事无巨细的在信中向他汇报过,当然,夕恩二十三世更关注的是,这个年轻人一次性觉醒了两条星脉,也不知是何等机缘。
前些日子,王宫里的星卜使,预见的那位跳脱命运女神掌控之人,会是他吗?夕恩二十三世陷入沉思,毕竟那个年轻人正是这一天进入王城,综合总总现象来看,似乎是最可疑的。
沉默良久,夕恩二十三世忽然笑着问道:“贝佐,如果把你的女儿嫁给他,你的意见如何,当然,招赘到你们王爵府上也行。”
上杉夜没有儿子又不愿再娶,这个弟子多半是当亲儿子养了,练的还是剑道,将来真正承继他衣钵的肯定是这个叫陈忧的年轻人,既然临海城堡将他女儿握在手中,那我们王族将这半个儿子先握在手中,留给后继者,也未尝不可。
夕恩二十三世想了一会,只觉得有趣。
过了一会,才听见贝佐亲王干笑道:“臣弟的女儿,今年才四岁半,王兄确定要?”
夕恩二十三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夜寒露重,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贝佐亲王躬身告退,径自出了王宫。
此时,有个婀娜的背影在露台上显现出来,她坐在高高的露台扶栏上,修长的双腿在垂在空中晃动着,背对着夕恩二十三世,看不清面容。星光下,隐约可见泛着紫色光泽的飘逸长发,随着吹过来的海风微微拂动。
“薇儿,你今天去了临海城堡么?”夕恩二十三世问道。
“当然呀,王城这么大的热闹,肯定要去瞧瞧咯。”
少女的笑声轻灵婉转。
“那你以为如何?”夕恩二十三世从露台的玉石桌上端起银质酒壶,提出酒来,轻抿一口。
“父王是问哪一方面呢?”少女伸出手指,有点点夜露在她指尖凝结。
“比起王宫里的老星卜使们,父王更相信你的直觉。”夕恩二十三世说道。
“父王是说那个天选之子吗?”少女嗤笑道:“哪有什么天选之子啊,父王现在派人将他杀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对于这个女儿,夕恩很是无奈:“薇儿,如果你真有意争选王位的话,也不要太轻视天下人了。”
“没办呀,愚蠢是每个人生来的原罪。”少女淡笑道,然后鼓起一口气,将指尖的露珠吹散,“如果父王问那个年轻人,我也只能给他五分,及格都算不上。”
五分?夕恩二十三世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天生觉醒聪慧无双,自小博览群书的女儿,能给出五分已是不可小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