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小雏菊,开得呼啦啦的时候,我的一个同事,突然从一幢高达22层的楼上,纵身跳下。
所有人都懵了。因为他一向开朗热情,待人谦和,有嘹亮的歌喉,亦写得一手好文章,是大家公认的才子。却因心中某个结没解开,他竟抛下12岁的儿子,和柔弱的妻,自管自地,飘然远走。他走后好长时间,我的眼前,还纷飞着他儿子的眼泪,妻子的眼泪。他们一生的悲伤,谁来承接?
后来,我去新建的市民广场,站那儿,可以遥望到他的家。广场上灯光璀璨,灿若白昼。喷泉随着音乐,不断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水在跳舞,水在开花。孩子们在水雾中,快乐地穿过来,穿过去。不远处的水上电影,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市民,他们围坐在湖边,人声鼎沸。
还有放许愿灯的。一盏盏,飘上天空。起初像一朵硕大的花,在头顶上开着。渐渐地,飘远了,成行走的星星。夜幕下,只望见一点红,直至,完全被夜色淹没。多少的祝愿和美好,撒落四方。
我倚了一座桥,叹息。若是我的同事还活着,他定会天天领了儿子来此转悠吧?定会给儿子也买上一盏许愿灯,陪着放。星空黯淡,倾倒的不是一个世界,而是一个家。
读一段社会新闻,读得心惊。一对年轻夫妻,因琐事吵嘴,吵着吵着,两个人都自觉没活头了,一个负气跳了楼,另一个负气上了吊。可怜他们20个月大的孩子,懵懂无知地站在一边,一声一声叫着,爸爸,妈妈。稚嫩的声音,让人心酸。从此的凄风苦雨,谁来与他遮挡?还有,巨大的阴影,该笼罩这个孩子一生吧。
患绝症的朋友,给我上了有关生命的另一课。肝癌,晚期,治愈率几乎无,但朋友却坚信会有奇迹发生。“我怎么舍得走呢?我还要陪着女儿长大,还要看着她出嫁的。”他爽朗地笑,拼命把一只鸭梨吃下去。
这是盼活。他挨过一年,再一年,到第三年,才走了。比医生宣布的生命极限,整整多出了两年半。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他看着小女儿,由幼儿园的小朋友,成为一个小学生。他辅导妻子,考上了公务员。他在房前屋后,栽满了花花草草。因为不舍,他以另一种方式,永远活着。
跟我家那人聊到生死。我说,除非是意外灾难,我无法避免,否则,我不会轻易丢掉性命,我爱这个世界,我爱我自己。
是的,我爱。你看,花开得还是那么好,雏菊、腊梅、水仙花,纷纷;你看,树的叶,又一点一点冒出来,春天就在不远处;你听,尘世中的一些声音,每天在响:荒货,荒货,可有荒货卖哦——穿街走巷,为生存计,辗转奔波。芸芸众生,凡来尘往,有时,会催出我的泪来,这鲜活着的一切,叫我如何舍得?
生命之弦,原有它承载的极限和底线,绷得过紧,势必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