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冬月飘雪,梅儿遍地开来。
小泥鳅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阿七裹着一件素绒绣花袄立在西厢房的院子里,望着那漫天的白雪直发呆。
如此算来,她来慕容府也有七八月了,天界的人自小泥鳅走后便在未来过,短暂的安宁反倒让她有些害怕。
她低头自袖口拿出一块玉,其质地致密细润,坚韧无比,上面刻着繁琐的花纹,其正面刻着一个“龙”字。
那日小泥鳅死后,尸体化成了风,唯独只留下这块玉,自那以后她便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八九裹着一件棕色狐裘走来,额前的碎发上停落着几片雪花。
“外面冷,回屋里吧。”他替她将玉放进她的袖口,催促着她进屋。
房门被推开,偌大的屋里透着丝丝寒意,他四处张望着道,“怎么也没个炉子?”
“我不冷。”
“我去给你拿个炉子。”
“不用了。”她伸手拉住他,冰凉的皮肤触来让他不禁打了个抖。
“你的手都凉了。”他反握住她的手,低头哈着气,倒是希望可以让她暖暖。
她笑,她是蛙,本性属水,修炼了千年自是不怕冷了。
“我们妖精,不怕冷的。”
他愣住,他倒是忘了,她不是凡人。
“八九,我想家了……”她轻轻的开口,像是再说一件与之毫不相干的事,让人感到有些诧异。
“嗯。”他漫不经心的继续替她暖手,可内心却早已是波澜起伏,她……要走了……
“在我离开时,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嗯。”
“明日便起身吧!”
“……”明日,似乎太过于仓促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朝门口走去,“今天我想吃粽子,你做给我好不好?”她转身,歪着脑袋。
逆着光的她像一位降世的神灵,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咫尺之遥却不能触手可及……
水族太子仙逝一事,不出一日便响彻六界。
水族太子李子正浩销声匿迹近万年,当年火遍六界的小白龙,如今却不在人世,果真是让人疑惑。
相传水族最器重的太子,只因父亲管教太严而与之发生了争执之后,发下毒誓便离家出走,李子奇曾动用水族百万虾兵也未将其找回,一日之内便愁白了头,自此便恍惚不定。
就在一日之前,天界北辰捉拿要犯,其扰乱执法被误伤至死。
此事倒是流传出各种非语,但却没有人能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北辰愧疚至此,特命天界各路神仙素衣裹身,断荤腥百日以此祭奠,并亲自上门致歉,不料被拒之门外,其虔诚可见,纷纷引来各界的赞赏!
————
飘雪之即,又怎会有糯米一说?没了糯米又哪来的粽子!
可惜了,将走之时阿七没有吃上想要的粽子。
夜晚的风吹着窗莎莎作响,阿七起身将其关好,不料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寻思着这般晚了还有人做饭不成?
想罢还是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不料肚子已经开始抗议,无奈之下便披上袄子起身去看看。
这西厢房离厨房有一段距离,据猜测这香味定不是从厨房传来的!
果不出奇然,走了约莫半刻钟,那味道更加浓郁了,她提着裙摆欢喜的跑去,拐了个弯,撞见迎面而来的八九后顿住。
他裹着一件单薄的衣袍,手上盖着那件棕色的狐裘,被冻红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绀,见了她倒是有些诧异。
“快些进屋暖暖。”阿七一把拉着他进了屋,解下袄子给他披上,“这般晚了,你出来作甚?”
他低头揭开那件狐裘,露出一个篮子,上面还冒着热气。
“是烤肉!”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欢喜的接了过来,揭开盖子果真是烤肉,“那我就不客气了……”目光落在那件狐裘上,她顿住了,所以他是担心红烧肉会冷,便脱下这狐裘捂着一路走来的!
“别着凉了。”八九拿下她的袄子,连同那件狐裘一同披在她的肩上,“我去把门关上。”说罢,关了门,点了盏灯过来。
微弱的红光填满了整个屋子,给这漆黑的夜带来丝丝温暖,八九缩了缩脖子,替她抽了个板凳,“坐下慢慢吃。”
她缓缓坐下,尝了一口肉,酥香可口,软而不腻。
“你也吃。”见他立在一侧,她抬手递给他一块肉。
八九摇摇头,在她身侧坐下,“我不饿。”
“哦。”她缩回手来,虽然一个人吃也怪不好意思的,但结果还是没有忍住将它全吃下了肚。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明日便可以启程了。”
阿七微微怔住,想罢他是在说白天的事,所以这顿肉是送别的吗?“嗯。”
她有些难过的环视四周,突然在八九单薄的衣袍上顿住,这才想起他的狐裘还在自己身上,“你的衣服。”
他接了过来穿上,“那我便回去了。”
“哎……”她拉住他的衣摆,“别走呀……”
“很晚了,明天还要赶路,你还是上床休息吧。”
她思索片刻道:“没关系,我的床可以挤挤。”
他怔住,他不是这个意思……
“以前我们在林子里也是这样挤的。”她望着他,眸子里透着哀求,让他无法拒绝。
“那就这样定了。”说罢,她舔舔手上余留的肉渣,起身吹灭了油灯,“走吧。”
微弱的光熄灭了,屋里又进入一片漆黑,他不自在地咳了咳,轻轻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转过脸去,耳角微微泛红。
男未婚女未嫁,小灯一掐,气氛一尬,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
“你怎么了?”阿七伸手拽起他的衣摆,“怎么不去床上?”说罢便拉着他朝床边走,“我都等不急了。”
他抽回衣摆,轻轻喘息着,“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说罢,便转身逃之夭夭了。
循着路边的雪反射的光,他小跑着回了屋,和上门未解衣便睡下了……
“他怎么了?”阿七立在屋里,寒风自门外吹来,钻进了衣服,倒是有些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