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每日咳嗽得厉害,难以入眠,又不思饮食,日渐消瘦。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想这样的办法,幸而,太后娘娘同意,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叶轻云担忧的说。
“但愿太子能早日康复。”宋琦说着,心中又添了些酸楚。如果能得到叶轻云如此费尽心机的照顾与绞尽脑汁的牵挂,即便是咳到吐血,自己怕是也愿意的。宋琦这样想着,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叶轻云觉得有些尴尬,便只四处张望着,却发现,上次自己来这里时,写下的那句话,依然在宋琦的书桌上,不禁心中有些暗喜。
宋琦顺着叶轻云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精心保存的叶轻云的字迹,心中却并不觉得羞赧,毕竟,自己的心思,从来都不敢也不愿隐瞒。只说到:“不知……七公主为何……要化名为叶文心?”
“因为我就是叶文心,只是,你不记得罢了。”叶轻云有些感伤的,喃喃说道。
“不记得?可是我……”宋琦想说,自己似乎并不曾忘记什么。可是,又不知为何叶轻云要这样说,便又问道,“可是我,似乎没有忘记过什么。不知……”
“是的,你并没有忘记什么,七公主,只是见你与故人相似,才会如此说。”柳惜惜忽然推开门,打断道。
宋琦与叶轻云西先是都一怔,继而,也都沉默了。
柳惜惜因为在房中坐立难安,见后院下人们早已歇息,便来到了书房,恰好听到二人提到了叶文心,不禁一时心急,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真的会导致叶轻云最终消失,于是,情急之下,打断了他们的话。
宋琦并不知柳惜惜为何会如此,但是,心中更添了些疑惑。
“那……那便是我认错了吧,”叶轻云见柳惜惜如此,也只将其他话咽下。她以为,柳惜惜不希望她与宋琦有太多瓜葛。于是,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与宋琦产生这许多瓜葛。叶轻云这样想着,有些失落。
宋骁原本想要来与宋琦聊聊近日朝堂之事,刚来到宋琦后院,却见书房里,三个人沉默的站着,不禁有些疑惑。
“子逸,弟妹,这位是?”宋琦疑惑的看了看叶轻云,问道。
“这位是太后侄孙,太医局学堂旁听学子刘清。”宋琦说道。
“哦!幸会!”宋骁作揖道,“阁下今日……是要……”
“在下有事与宋大人商讨,所以来此叨扰。”叶轻云又拉低声线答道。
“哦,近来正值多事之秋,我也是……想与子逸商讨这朝中之事。我看,这夜也深了,若是阁下不嫌弃,便到我府上住上一晚,我们明日再一起论论这政事如何?”宋骁心想,眼前的男子,与柳惜惜年龄相仿,若是一会儿夜深了,要宿在宋琦府上,怕是会给柳惜惜造成诸多不便,便这样说道。
“不可!”
“不必!”
宋骁话音刚落,却听见柳惜惜与宋琦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为何?”宋骁不禁心中疑惑。
“因为我与刘贤弟还有事情相商,只怕……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宋琦说。
“那也无妨,商量完再宿我府上,也……”宋骁又说。
“大哥,我有些事,想向您请教,请随我来一下。”柳惜惜见宋骁傻愣愣的,依然执着着想要邀请“刘清”去自己府上,却不知“刘清”其实是女儿身,便忙打断宋骁。
“弟妹有何事?”宋骁一头雾水,却也还是随柳惜惜出了书房。
柳惜惜带宋骁来到门外,便说:“那个……大哥,适才我们阻挠你邀请刘公子去你府上,是……是因为刘公子他……他素来性子内敛,不容易与人亲厚,若是宿你府上,他会不习惯。此番前来,也是因为……因为他有些私事,要来找官人相商,也……也不便有他人在场,所以……还请大哥不必客气。”柳惜惜编了些理由,想着一定得说服宋骁。
“原来如此。好,我能理解,不再邀请他便是。只是……这刘公子毕竟是外男,留宿府上,弟妹你……会不会不方便?”宋骁看着柳惜惜,只觉柳惜惜如此善解人意,宋琦真是好福气,而自己,至今并未娶妻,不为别的,只为,还没有遇到过柳惜惜这样温婉善良又善解人意之人。
“大哥,原来,你是因为怕我不方便……才邀请刘公子去你府上?”柳惜惜听到宋骁的话,不禁有些感动,看向宋骁的眼神里,也带着许多复杂的温柔。
“也……也不全是,其实我……其实我也想结交刘公子,看刘公子气质不凡,想……想结交他。”宋骁低下头,躲闪着柳惜惜的眼神,心砰砰直跳的说。
柳惜惜听宋骁夸“刘公子”气质不凡,心中竟有些酸涩,她虽然知道,宋骁并不知道叶轻云是女子,也并不会喜欢上眼前是“男儿身”的“刘清”,可是,还是忍不住嫉妒,她不喜欢宋骁夸其他女子,这让自己很不是滋味。
“若是刘公子是女儿身,大哥大概是会喜欢的吧。”柳惜惜低下头,吃味的、喃喃的说道。
“啊?弟妹,你在说什么?”宋骁依稀听到柳惜惜所说的话,只是,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奇怪,便只觉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大哥你……你为何尚未婚配?难道是,不曾遇到过动心的女子?”柳惜惜忽然,很想知道宋骁究竟喜欢怎样的姑娘,而自己,是否能够得上宋骁的喜欢。
“我……我愚钝,不曾……不曾有过。”宋骁眼神闪烁的说,时不时的,忍不住偷偷瞥视柳惜惜的神色。
“哦,原来如此。”柳惜惜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开心。失望的是,他不曾有喜欢的姑娘,所以自己也不知他喜欢怎样的姑娘,便无法得知自己该变成怎样的姑娘,而且,这也说明,他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开心的是,自己还有机会,获得他的喜欢,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他的弟妹,若与他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似乎于礼不合。
最是令人惆怅的,便是这于礼不合,因为,它让人爱而不得。
“我……我只希望,能得一人,与我能像子逸与弟妹般,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宋骁有些无奈的,说道。心中却想,我想与一名如你一般的女子,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只是,这在如今,只能是妄想。
两人沉默了片刻,柳惜惜便说:“大哥,我……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名女子,愿意与你执手到老。”
宋骁只看了看柳惜惜,低头无奈一笑,便道:“时候也不早了,弟妹早些歇息吧,我也回府上休息去了。”
于是,柳惜惜只点点头。
看着宋骁远去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忧伤,柳惜惜也不禁心中往下一沉。
今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能与他携手到老。
只怕,是痴心妄想。即便是他真喜欢自己,他与自己,还有七公主与宋琦,也只能是两对被错点了的鸳鸯,点鸳鸯的,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即便是有请,又能怎样。
想到这些,柳惜惜也落寞的回到了房中。
宋琦与叶轻云在书房中,见柳惜惜与宋骁说着些什么,说完后,便又各自回房去了。两人见他们不再过来,便知道柳惜惜定是劝服了宋骁,见他们都没再回到书房中,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来之前,他们还有些尴尬,独处在房中有些不知所措。经历过柳惜惜的忽然闯进来,与宋骁的热情相邀,能再度独处一室,宋琦与叶轻云心底,却是欣喜不已。
两人心中都暗暗的庆幸着,却也并不言语。
就这样默默的互相闪躲着,叶轻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
“咳咳……额……那个……你的字,写的挺好。”叶轻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话找话。
宋琦见叶轻云尴尬找话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可爱,便笑着说道:“还行,刘贤弟的字,似乎写得……不敢恭维。”
叶轻云没想到,宋琦竟然丝毫不谦虚,还调侃起了自己,便又说道:“那是你们的笔,我用不习惯,在我那里,我的字一点儿也不差。若是……若是我再练练,说不定比你写得好。”
叶轻云的字,一向写的不好,无论是在如今,还是在现代。可是,此时的她,却不愿意在眼前之人面前露怯。
“是么?”宋琦越发觉得,嘴硬的叶轻云,比忧伤的叶轻云,来得更生动,也更让他心动,不禁又调侃道,“既然如此,我拭目以待。”
叶轻云听出了宋琦语气里的揶揄,更是挑起了她的胜负欲,竟说:“不信,你给我纸笔,我证明给你看。”
宋琦果真将纸铺在桌上,又笔墨伺候。
叶轻云见这样的情形,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拿起笔便想写些什么,可是,刚提笔,却又犹豫了,写什么呢,思考片刻后,终于,写下了一首诗。
宋琦站在叶轻云身旁,却只见叶轻云写的,正是自己婚宴之前所作的诗《落花》。她竟然记得,竟然能背下。宋琦眼看着她写下“坠素翻红各自伤”,不禁心中感慨万千,又不由得,看像叶轻云的脸庞。
这面容,这气韵,真的,比海棠花还要令人心动。
正欣赏着,却听到叶轻云得意的说:“怎么样,你看,这不挺好的么。”
“是挺好。”宋琦不禁笑道,这笑容里,显然也带着些揶揄,又站到叶轻云身后,握住叶轻云的手慢慢的将“坠素翻红各自伤”又写了一遍,道,“还可以更好。”
此时的宋琦,离叶轻云太近,近到让叶轻云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但是,叶轻云觉得,自己竟然并不愿意扰乱这样令人心慌意乱的靠近,只又慌乱而语无伦次的说:“那个……本来……那个……我就是……就是……写的比你好……我是说……不是你写得好……是我好。”
“是很好。”宋琦也流连在叶轻云的慌乱中,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更多一些、更久一些。
是很好,你很好。只是,你若能一直在我身旁,才是更好。宋琦将这一句,埋进了心里。
因为,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