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量了这顾容和陌生的李逸风之后,季爵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约翰,沉声问道:“我是来看顾秣的,她……怎么样了?”
话一说完,他的心就提了起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膛。
他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季爵垂在两旁的手微微一颤,动作很细微,几乎没有人察觉到。
“小姐性命无忧,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说起顾秣的情况,约翰也深深叹了口气,眼里是无边的担忧。
季爵抿起嘴,眼中的冰寒更甚。
“小姐就在病房里,医生说为了不打扰她的休息,不能进去探望,但是博安特少爷你可以隔着玻璃看看小姐。”约翰手一抬,指向重症监护室那面大大的透明玻璃。
季爵点点头,然后走了过去,还丢下一句宛若命令般不容置疑的话——
“都不要跟过来。”
原本想要跟上的卡萨,立刻停住了脚步。
季爵走到重症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看到了睡在白色病床上的顾秣。
她的脸色很苍白,白得和盖在她身上的白色被子已经没有了界限,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近乎透明。她纤长的睫毛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静静落在那里,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她的嘴唇也不如以往般若花瓣一样柔软美丽,而是失去了所有血色,苍白得如同她的脸色一样。
原本身材姣好高挑的她,不知道为何,此时躺在病床上,套着宽大的病号服,身上盖着厚重的白色棉被,显得是如此娇小脆弱。她颜色乌黑的长发在白色的柔软枕头上蜿蜒铺开,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黑色花朵,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顾秣意识浅薄,所以医生给她戴上了氧气罩,她浅浅的呼吸着,在氧气罩里吐出淡淡的白色雾气,她的胸脯也轻微地起伏着,轻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看到顾秣的那一瞬间,季爵觉得自己的心骤然静了下来,就像是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抚平了他心里的干涸和急躁。
他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顾秣身边那些精密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季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讨厌白色,他讨厌那些没有丝毫生气的白色覆盖了顾秣,让顾秣也变得没有生气。他想要用红色,用蓝色,用许许多多灿烂的颜色,将顾秣包裹起来,让她变得如同这些色彩一般,生气而充满活力。
想到这里,季爵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的笑意温暖而又柔和。
若不是此时其他人都离他很远,没有看到他的这个笑容,不然的话,肯定会惊诧掉自己的眼睛。
季爵抬起手,将手指轻轻落在玻璃上,隔着玻璃抚摸着小小的顾秣的脸。
他的手指很漂亮,虽然因为长年练枪而有着厚厚的茧子,但是他的手指依旧纤长白皙,若是落在黑白琴键上,轻轻跳跃,那该是一种何等的美景。
虽然是隔着玻璃,但是季爵仿佛感觉到了顾秣脸上的温度,嘴边的笑容忍不住更加灿烂。
他一笑,宛若冰川融化,春暖花开,整个世界都要黯然失色。
而这个笑容,他只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绽放。
她的名字是顾秣,也是莫菲·让娜·德·科尼利厄斯。
不过和她的名字没有关系,他在乎的,只是这个人。
在这一瞬间,季爵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褪却了所有,只剩下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影,再也无法抹去。
原来,她于他,并不只是配得上。
他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遇见过无数出色的女人,但他的心依旧坚若磐石,没有丝毫动摇,除了遇见她。
那时他站在黑暗里,遥遥看到水晶灯流光溢彩的光芒照耀下的她。
她那坚毅的眼神,仿佛一把小小的火焰,点燃了他的整个世界。
从此之后,季爵只为了顾秣而燃烧。
季爵此时无比庆幸,他如此早之觉醒,看清了自己对她的心。
“快点醒过来吧。”隔着玻璃,季爵喃喃着说道。
仿佛是在对顾秣,也仿佛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上天。
要知道在以前,季爵一直是一个虔诚的无神论者。他的世界,最高存在即为自己,他决定所有,决定一切,所谓的神,所谓的上天,不过是一个笑话。
但是现在,他愿意为了他心爱的女人,祈祷一次。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季爵低声说完那句话之后,静静躺在病床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顾秣,睫毛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连手指,也动了好几下。
没隔多久,她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隔着玻璃,眼神迷茫地和季爵对视。
这一望,仿佛时间停滞,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隔了好一会儿,季爵才从震惊和惊喜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一直关注着季爵的约翰连忙高声问道:“博安特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这一问,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季爵回过头,表情看起来依旧冷静,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顾秣醒了。”
约翰倒吸了一口气,几乎老泪纵横,握着手杖的手都开始颤抖,惊喜万分地说道:“醒了,终于醒了……瑞恩!快去叫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