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世界真有那么小的话,此话必定对万山与石老师而言,两人虽然没有交往过,却是神游已久。说起这段故事必定会扯到那么几个人身上。
前任监制詹理想离开时留下了一个大摊子,其中就包括《有一说一》的前身《有话就说》,那时的电视台节目《有话就说》的创作已经遇到了一个瓶颈,同样的内容说一两次观众就会腻,何况这进行了十来年呢。尽管这些年来万山也试图进行电视节目改革,但效果不甚明显。
万山显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所以在与詹理想商量后,他给出了一个馊主意,说在网上开始开征文活动。这次的活动是由詹理想引起的一个头,短短几天,就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成千上万篇投稿。
万山看着这些征稿内容愈看愈不是滋味,他想着立马就要取消,再这样下去非气死他不可,尤其是那个署名木子李的家伙,他觉得那个家伙非常狂妄自大,居然给他写了一篇《分分钟教你做人》的文章来应征。
妈的,万山一看到题目就想骂娘的,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老子吃盐比他吃米饭还多,居然敢教训老子来。
万山气归气,但他也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所以他用鼠标点开了木子李的作文,他细心地浏览一遍,凭借着毛伯伯的信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文中颇有乾嘉学派的余影和胡适“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的学风。
说来也是难为了万山,逐字逐句地将木子李的狗屁作文看了下来,里面居然提及他自己之所以看上万山您这档《有话就说》完全是跟他本人性情吻合,而且他在文中说自己是难得的一个是非分明的人,是什么就说什么,绝不含糊,并且他还举了一个例子来证明自己就是那样坦荡荡的真小人,他说自己曾经讨厌一个女人,当场说她坏话,惹她生气,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承认那个女子的腿很好看,眼睛也很漂亮。
通篇看完后,万山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除了情商这块有点低之外,也并不是毫无是处嘛,他在里面还说了自己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他才有胆量说一些不好的现象出来,换言之假如他愿意融合那个氛围,想必他比谁都更像一个孙子。
万山这时才发现木子李也并没有他说得那么高尚,俗是俗了点,作为一个无名小卒,他喜欢拿前辈开涮,这份胆量也着实使人敬佩,因为在其他人看来,认为他是有目的的,而在万山眼里,他不过是在向人证明那些人是王八蛋,是贱种罢了。
万山又将鼠标上移,里面提到一个作者,他叫石老师。木子李说那个作者又要骂读者又要跪舔读者,这不自相矛盾么,其实并不是。万山难得乐呵呵一笑。这些日子万山过得并不好受,先是她老婆跟他闹离婚,后是被工作困扰地痛苦不堪,再然后是张婉清这个女人一直跟他纠缠不清,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大伙儿出了一次差,在阴差阳错之余发生了一次关系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拎得清才对啊,如果再加上他奶奶最近离去,万山差不多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尽管木子李的那篇作文极尽挖苦之能事,但万山并不喜欢这样的人,用詹理想的话来说,“志大才疏,兼且无德。”与此人交往,难免背后不遭他口舌之非。
所以万山把那篇作文删掉了,并且也拉黑了木子李。万山也有这么做的理由,一来他的作文并不符合有话就说这档节目,他需要的是正能量,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博人眼球。二来木子李也骂过阅读者。为此,万山对于他提出的“阅读者”颇为好奇,其他人都喜欢以读者来称,独独他喜欢用阅读者来指示,想必他认为能浏览他的作文的人一概称之为阅读者较为合适吧,至于读者是不是有别的含义,万山没多想,也不打算搭理下去。
万山深知这个人是有毛病的,得出这个断言并不是因为他起的名字《分分钟教你做人》令万山心生厌恶,而是他与他提到的那些大作家并无区别,都是喜欢骂人,何必区别读者与阅读者呢,解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并且在文章中看出木子李向来自命清高,不爱跪舔,也厌恶被人吹捧,这么一来看似他也有清醒的一面。
非也,此人的虚伪,不过藏得比较深罢了,以万山这么多年的社会打拼,加上他目光如炬,洞察一切,任何妖魔鬼怪也休想逃离他的眼光。
退出了网页后,万山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子背上休憩,他看着天花板,冥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那个那个清高的家伙,不由得一乐,太阳底下果然无新鲜事。
万山正打算起身找詹理想商量,他拿起了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叫他不要弄《有话就说》的征稿活动了。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正是让他困扰许久的张婉清。
万山吓得手机差点找不稳从手机掉下来,好在他反应够快,两三下子就抓住手机。寻思了半晌,电话铃声依旧不饶人地响个不停,万山没辙,光是躲着也不是事儿。所以他接了这个电话。
万山没有开口,对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在咆哮着,“万山,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我有那么吓人么。”
“哪里啊,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电话响了,你的电话我怎么敢不接,”万山咂咂嘴,一脸的求饶,好在不是通视频,不然他现在的脸上表情与之相映成趣。
”知道就好,你现在在哪,”张婉清问。
“我在节目部里审核节目啊。”
“巧了,我正准备找你有事呢,你现在在那个位置等我,我去找你。”从电话里传来张婉清步伐稳健的脚踏声。
万山慌得要命,忙阻止说,“这不太好吧,张婉清,我在上班,况且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这样吧,等晚上有空我们聚一聚,就在咱们的老地方见面。”
其实万山不过是缓兵之计,但更重要的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张婉清这女人阴魂不散,难怪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不,是不想那么随便嫁人,野心大着呢。
但万山的一番话自然使张婉清顿时有些生气,她说,“万山,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果然如你所说那样。”
万山感到可笑,不就是一两次床上朋友么,至于说得那么严重,但他也知道不能再刺激这个女人,鬼知道她会闯出什么祸来要自己擦屁股。自找麻烦的事万山还没那么蠢,在他心底早已认定张婉清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却不得不好话好说地哄她:“我们不是朋友么。”
“哼,朋友,”张婉清顿时发了脾气,声调变得尖锐,“朋友也能上床么!”
又来了。真讨厌,要不是她手里握着那份见不得光的证据,万山真想一脚踢她出去,再说了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将她从南方调到这里来。
张婉清的声音很大,万山手里捏着手机都出汗了,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忙贴近手里,低声细语安慰张婉清。
张婉清说什么也不听,独自挂断了电话。万山这边却没有了注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这辈子迟早要栽倒在女人手里。先是他老婆,后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掌握主动权,像他那样当个领导的男人真可怜。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万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