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遥在床上不过只歇息了数天的时间,她就恢复了原先的健康,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张年遥先是打着大伞冒了依然没有停歇的风雪来到庶娘房里,庶娘也是命大,吃了她端来的汤药之后,病就很快好转了许多。
因为没有人过来告诉她有关于张年遥生病的消息,她也只是在心里想着或许自己的女儿有事情,所以这才没有过来看望自己。
庶娘却不知道张年遥哪里是不想过来看望她,分明就是自己都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可以说得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时间过来看她,但张年遥的心里到底也是记挂着庶娘的,给了翠草一些钱,让她亲自抓了一些汤药回来熬着,拿去端给了茅草屋里的庶娘。也正是因为有她这位大小姐在关照,所以庶娘的身体才会好得这么快。
可庶娘到底也是年纪大了,身体又常年没有甚么营养,体虚气弱得紧,这次一生病,被得张年遥汤药补药的缓慢调养着,膏子吃了虽然只有七天的时间,但她两鬓的白发却分明减少了许多,一时之间,庶娘揽镜自照的时候,竟然开心得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也对,哪里会有女人天生不爱俏,生来不爱美?只是有的时候,天不由人罢了。
东乾北国其实是一个修真的国家,这个国度以修为尊,人人尊崇修者,女人到了十三岁以后,就会开启灵气漩涡,然张年遥十三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整一月时光,却不见任何人过来教她如何打坐炼气。想来大家都是希望她这个庶女还是不要那么成气候的好,就干干脆脆,做一个无用的貌美女子就好罢。
但张年遥她心底里又哪里甘心,早就暗地之中拜了一位年迈的师傅,这天大西山一条侧旁小道上,张年遥正手拄拐杖背了竹篓抬着脖子走在山道上面,一路蹒跚而行。
大西山上一匹昂扬的孤狼,正站在巨石上面向着天空明朗的红色太阳纵声嚎叫,那声音传到了山脚底下的张府众人耳朵里面,又是一阵抖嗦的害怕。
“这匹奇怪的野狼究竟是从哪里过来的?之前没听说过大西山上面有狼啊?迟早要把这个该死的畜生给它杀喽!”人们这样调笑的说着。
张年遥走到半路上面,天上一道劲风朝她袭卷而来,她犀利的抬起了眼睛,便看到一身白衣的长须老者从山上纵身跃下,向着张年遥的身体飞行而来。
他来到了张年遥的身边,并不停歇,好像一只宽翅的苍鹰,枯干的大手抓了张年遥的身体,马上就向着前面如雕一般的飞去。
“师傅。”风雪之中张年遥唇角勾勒出一抹动人的浅笑,老者唇边也挂了一点欢欣的微笑:“遥儿,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年遥脸上一僵,苦着漂亮矜贵的小脸蛋说道:“病了。”老者身形一晃,带了张年遥差一点如同断翅的小鸟一般摔落下去:“病了!”他大声的说道。
张年遥露出一点夸张惊恐的表情,抓了老者身旁的衣服袖子,就高声的对他说道:“师傅师傅!你小心一点啊,莫把年遥弄得摔下去了,我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可是禁不起摔啊。”
“你这小顽皮,好罢,我这就将你丢下去。”老人大手一抖,作势要把张年遥的身体直接放松开来。
张年遥马上乖觉的抓好了他,“啊啊啊啊啊,”识相的大叫了几声;老人哈哈一笑,便带着她脚下几个飞蹬,很快落在了大西山上枯枝腐败杂草丛生的地面。
天上太阳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一样,高高的耸挂在天穹之上,从这座山顶往天上看去,那红日低落得仿佛伸手可摘;朵朵白云飘浮着时不时变换了模样,轻轻的游走在张年遥和老师傅顶头的天空,他斜躺在草地之上,嘴里叼了一根光杆的青草,微微嚼动之中,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然后“呸”的一声,吐掉了,随手又抓了一把四叶的小草放在嘴里,首先眉头一皱:“唔,这个有点酸。”
他对着前面飞裙舞剑的张年遥大声说了一句话:“遥啊,你的动作错了,上次不是这么教的啊,”
张年遥一下就停止了飞旋的脚步,站在原地仔细歪着脑袋轻轻思考了一下,她眼中灵气一闪,便就在老者没有指点的情况之下,又重新舞起了星亮扎眼的长剑。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老人家点了点脑袋,又重新睡回了下去,嘴里吧叽吧叽,依然还是嚼动着那种青绿光杆的小草。
直到漫天繁星点亮了天上黑沉的幕色,直到一勾银月弯曲的垂挂在了暗蓝的天幕,老人这才拉起了张年遥的身体,一把将她送到了西下底下去。
临走的时候他在自己怀里掏啊掏啊掏,最后拿出一本破落的旧书递到了张年遥的手里,对着她轻声嬉笑的说道:“年遥啊,你现在已经十三岁了,这是一本炼气的法诀,你回房后试一试吧。”老人微笑的说完,又唉声轻叹了一口浊气:“我怕是身边有事,将来不能再陪着你一块儿练习武学了,在这张家府邸,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啊。”
“危险么?”张年遥淡声的问了一句,仅管她身心现在疲累得紧,只想赶紧回家去睡一觉,但她心里最最关心的还是老人家的身体安危。
老者先是身体一僵,随即爽朗的大笑出声:“哈哈哈,不不不,一点都不危险,好了,你快点回家去吧,免得她们又要出来寻找你了。”
张年遥点了点脑袋,这才目送着老者的离去,她举起有些白皙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遥看向了天上那轮巨大的银月,唔,今天的月亮,真弯。
等到张年遥回到了自己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便暗自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妆扮,饶是旁的人再是眼光诡谲的盯着她打量,也还是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儿来。
在她的房间里面,嫡母张氏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面轻慢的端着茶杯在喝茶,待得甫一抬头看见了张年遥,嫡母轻轻的微笑了起来:“年遥啊,都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张年遥浅浅的笑了一声,“出去玩儿了。怎么了,母亲?”
嫡母张氏表情仍然没有变动,只是那拂着茶杯盖子的纤纤玉手却半途停顿了下来,她轻轻浅笑的说道:“年遥啊,以后天都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再出去了。”
“我是白天出去的,母亲。”
“那就早一点回来,至少不要玩儿到这么晚的时间,女孩子家家的,夜不归宿像什么话。”嫡母张氏脸上的表情依然还是在笑,可言语却透露了几分的不屑之意。
张年遥沉默的低下了眼睛,“是,嫡母。”她说:“我知道了,年遥以后,保管不会这么晚依然还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