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琉璃吟诗宴会甫一结束,张家嫡母就准备带着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姑娘坐车回去了,张家老太太这一次是没有出来的,她向来不喜欢跟人家凑这个热闹,说明白了点,她就是宅。
本来嫡母张氏坐车带了几个小姑娘回家,不想方才一走到半路上面,天就完全黑沉了下来,不得已之下,嫡母张氏就停车找了个客栈,安置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女娃。
重阳节的夜晚北代城里面也是依然的十分热闹,一出客栈没走多远,便听见远处有阵热闹喧嚣的声音传来。
张年遥行走在大路上镇子十字道口的中间,拉了一个推着糖炒栗子的老大爷问道:“大爷,糖炒栗子给我来一包。”
“好咧!”老大爷手脚快速的包了一点给张年遥,她拿了之后人便向了前方直直的走去,过那边人多的地方看热闹去了,倒是她身后的丫鬟翠草,拿了钱袋子数出几文递给了老人家。
他笑着接过之后,人便推着糖炒栗子的架子走到前边,竟也奔着与张年遥方向一模一样的地方过去了。翠草心里忧心着自己家里的小姐,便就提了自己衣服的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张年遥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江湖艺人,手里拿了五支火把,正在交替着扔在天空,然后用手快速的接起来。看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火把架子,甩在空中也不熄灭,煞是好看。
待表演过了一轮的时间之后,便有一个小男孩子,扎了两个鼓包头,漂亮得好像一个财神爷身边的小仙童子,他朝着张年遥这边走了过来,端着手里的空碟子,张年遥象征性的让丫鬟给了他一笔小钱,既是谈不上很多,却也着实不少了,小仙童子抬眸看一眼她们俩人,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张年遥淡定的点了点脑袋,再看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便就转身走了出去。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其经过是以下这样的。
张年遥走了约摸上百步,一转眼竟到了人烟稀少的罕道上,她诧异的转过眼睛,看了看自己四周,确实,行人还挺少的。
这是怎么回事,同样的一个小镇,前边儿那条街上热闹喧嚣,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如此一副德行?
卖糖炒栗子的老大爷一见她俩人,许是念在张年遥有给他买过糖炒粟子的份儿上,连忙几步走了上来:“你们这俩姑娘胆子可真大,赶紧回家去。”
老人善意的提醒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咱镇上这段时间出贼了,这条街都是被封锁着的,只准进入,不准行人出去,你要买东西,走进了这条街里,也是一个错误的事情!”
张年遥闻言脸色一变,干笑着说道:“有那么严重吗,大爷?”“可不是,一整条街儿都被戒严了呢。”
张年遥站在脚下依然沁雪的大地之上,望了眼略显萧条的集市,愣是没看见几个姑娘,连摊贩都大多是人高马大的男子汉,且各个脸上都有些紧张。
“到底是因为甚么事情才被戒严起来的呢?”张年遥想了一下,几步追上卖着糖炒栗子的老大爷,认真问道。
那大爷面有难色的转头看了一眼张年遥,“说是有人抓了本地知府的儿子。”
张年遥顿时心里吃了一惊:“什么?这样大胆?就连知府的儿子都有人敢偷敢骗?”“可不是,唉,我劝两位姑娘,既然走不出去了,便且赶快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镇上的汉子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个姑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里不是都被戒严了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姑娘呢?
“这糖葫芦怎么卖?”张年遥看着那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突然走过去,出声开口问道。
那个抱着糖葫芦木杆的年轻汉子浑身一僵,虎口处尚有老茧,“这个,不贵,一文钱一串?”汉子声音有些不确定。
“一文钱一串?确实不贵。不过糖葫芦一般三文钱一串,大叔这样卖,不怕亏了本?”
“呃,”那汉子顿时僵在了原地,眼珠子转动几下,眼看着周围的行人好像木偶一样停下来,两眼蠢蠢欲动的看着他,汉子一时集中生智,大声的说道:“老实说,今天生意这样不好,我也不想卖了!这样,你给我四十文钱,我把一整个儿的糖葫芦全都卖给你!”
张年遥眼睛一亮:“成交!”然后便转头吩咐了身后的小丫鬟,“给钱,然后把这一杆子的糖葫芦全部都给收了去吧。”
小丫鬟用那好像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了大汉很久,就在他浑身开始发冷汗的时候,终于低下了脑袋,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些银钱子,数出四十文来,当即就把这糖葫芦连杆带糖葫芦一起都给买下了。
张年遥手里拿着糖葫芦,开始大声的叫卖:“糖葫芦啦,卖糖葫芦啦!”卖光了糖葫芦的大汉一脸懵逼,敢情你买了我的糖葫芦,不是为了去吃,而是为了去卖啊!真的是,奸商!
张年遥才在这僻静的大街叫卖了没有几声儿的功夫,马上就有路人嫌弃她吵,过来用一百文的价格买下了她的糖葫芦连杆子一起,皱着眉头大声的说道:“姑娘,你这个糖葫芦我买下了,你就不要叫了,安静一点,简直吵死个鬼人了。难道你都没有发觉,这条大街上的人们都不怎么说话么?”
也是张年遥这么一说话的功夫,便有一家宅子的大门打开了,那善人对着张年遥轻轻的笑了两声:“进来坐会儿罢,姑娘。”
张年遥点了点脑袋,“哎,好,”然后就随着自己家里的丫鬟翠草一起,两人安安静静的走了过去。
甫一进门,大门才一关闭,外头便马上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张年遥身形微僵,回想起了刚才那卖糖葫芦的大汉的身影,怕是外头那些军伍中人,他们也全部都给意识到了罢。
那卖着糖葫芦的大汉,呼吸粗重,虎口有老茧,便是那人他刻意压低了自身的气息,但在张年遥的眼里,也仿佛就明晃晃的刻了两个大字“坏人”一般的显眼。
不过还好那人并没有坏到极点,虽然知道就快要穿帮了,可从头至尾也没有伤害过张年遥和翠草两人。由此,张年遥对那坏人的感官,倒也全然不是那么的非常坏。
只是,这样没能坏到极点的人物,真的就会是那个抓了知府小孩的拍花子吗?会不会,是另有其人呢?
屋外,哐当,一声。刷刷刷的长刀从众人腰间抽出,那些汉子各个面露精光,转头朝着那先前卖着糖葫芦的大汉猛冲过去,战况打得万分激烈。
翠草隔着大门的缝隙看见了全部的经过,吓得脸上惨白一变,浑身筛糠一样的发抖,心里的肝脏怦怦跳跃得分外快速,她却依然还是撅着屁股万分仔细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