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将詹浅轻轻放在了床上,正要起身之时,眼角瞥见一件被枕头一角压住的内衣,正是前两天无意中让他与她纠缠在一起的物件。
他的唇角在不知不觉中扬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弧度,他想,或许生命中有些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有趣的。
他承认自己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放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执念,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能让他生起难以抑制的愤怒,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却再也不能让自己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怦然心动了。
如果都不再快乐了,那又何必再喜欢?
顾厚他们走后,林倾翼接了热水,帮詹浅擦干净了脸,再替她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将薄薄的被子给她盖上之后,准备去洗漱。
她刚起身,却又突然躺倒詹浅的身边,她似哄小孩一般,在詹浅耳边轻声说道:“浅浅,你是喜欢顾厚的吗?”
此时本来应该睡得深沉的詹浅嘴唇却微微的张合着,这是詹浅非常藏不住秘密的一个习惯,她喝醉了虽没有什么不好的德行,却会在那之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作为她发小的林倾翼,深谙此事。
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就好比此刻,她说:“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虽是极其细微的声音,但在这安静的夜色里,却显得尤为铿锵。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很久,很久以前……”
“是上高中的时候吗?”
“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是……”她像是突然之间睡着了,没了声息,却又在下一秒响起:“是太久以前了,久到我都……快记不得了。”
林倾翼本来还想问什么,詹浅却突然哭了起来,她眼角的一滴泪落到了枕头上,瞬间被吸入了棉花里面,不见了踪影。
詹浅的声音很冷静,她说:“可是,我从现在起,不要再喜欢他了,也不能喜欢他了。”
“为什么呢?浅浅你为什么不能再喜欢他了呢?”
“因为我亲了他,我亲了他,我就没理由再喜欢他了……”
“这样,不正是喜欢的开始吗?”
“不是的,不是的。而且,他……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他不会喜欢我的……”
詹浅终于有了哭泣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却比不过她眼里豆大的眼泪来得凶猛。她带着哭腔轻轻呢喃着:“阿翼,我难过,真的好难过,我再也不能喜欢他了,好难过……”
林倾翼叹息一声,抱住了她,手轻轻的拍在她的背上,一遍一遍的说着:“没事了啊,浅浅,没事,我在呢……”
林倾翼睁着眼睛过了大半夜,她是极困的,可是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跳出来一个陌生女人的笑靥,而那个女人正对着李筠招手,说:“小筠。”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打碎了林倾翼的全部念想。
她听见李筠难以掩饰的激动着说:“筱蝶,你来了。”
那是看见多喜欢的人才会有的欢喜,而他看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一夜无话。
第二天,詹浅和林倾翼睡到早上十点才起床,还多亏了詹浅习惯性定在10点的闹钟的。
詹浅有个习惯,她周末会睡懒觉,但决不超过10点钟,因为10点起床,直接吃个午饭,她还剩下一下午的好时光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超过了10点,詹浅总会觉得她本该拥有的美好下午,变得不完整了。
所以这天10点,詹浅和林倾翼双双从梦中惊醒,一个口干舌燥,喉咙烧得厉害,一个美梦被扰,起床气怒火冲天。
“詹浅,我警告你,赶快把你那劳什子的闹钟给我关掉!”
“闹钟,闹钟……”詹浅宿醉刚醒,只觉得浑身难受,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却不得不翻身寻找着手机,因为她是知道的,林倾翼的起床气,十分可怕,她承受不起。
终于,在林倾翼怒气到达一个顶点之前,詹浅找到了手机,半眯着双眼,按下了屏幕上的“停止闹钟”。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手机时,就看到了那条信息:我是顾厚。
詹浅的大脑停顿了一下,然后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两个字——昨天。于是乎,她的记性像是被谁按了快退键,猛地退到了她嘴唇碰到顾厚额头的那一刻,那感觉真实至极,真实到让她无法把那一切推脱成一个荒唐的梦。
作为梦都尚且荒唐的一切,若是事实,她该如何?
詹浅不由的摇着脑袋,越摇越使劲,越摇越使劲,直到……林倾翼一掌朝她劈了下来。
“阿翼,我昨天……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
“就是,就是……我,我……”
“你,你,你个啥玩意儿啊,你不就是亲了顾厚一口嘛!”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詹浅几乎石化:“我竟然,真的干出了那般色胆包天的事情。”
“干了就干了呗,你怂个什么劲啊!”
“妈呀!我不活了!”
詹浅嚎到,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色欲冲天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吻了顾厚,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到底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干那种事情。
“好了,别嚎了,亲了就亲了,你这么一朵纯洁的小白花亲了他,便宜他了。”
詹浅不出声,只是一把扯了被子盖住头,她的一世英名啊,就这样被自己毁了。作死啊,简直作死!
此时林倾翼的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不由得眸光一暗,不为自己,而是为詹浅。
“你昨晚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詹浅虎躯一震,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惶恐的问:“我昨晚难道还说了什么吗?”
“这个嘛,你说……”
“我说……”
“你说你爱顾厚爱得死去活来,今生非他不嫁,他要是不娶你,你就要投河自杀。”
“我……真的,这么说了?”
“真的。”
“阿翼,你现在找个坑把我埋了吧,我不活了,不活了……”
“别呀,人家不娶你,你还得投河自杀呢!”
“不活啦,不活啦,阿翼,我不活啦……”
“好了,你个没出息的,瞧你那怂样,说了又能怎么着了你呀!”
“丢人!”
“得了啊,从小到大,你丢的人还少啊,你四岁的时候躲在你家菜地里拉屎,被隔壁家董毛豆盯着看那会儿你怎么不觉地丢人啊!”
“我的天,你怎么还记得那事儿啊,那时候多小啊,跟现在能一样嘛!”
“那不都一个道理嘛,反正都是揭老底的事儿,你拉屎是恶心别人,你告白是寒碜你自己,都差不多啦!”
“哪有你这样比喻的?你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啊!”
“不过,我一直在想,你说那董毛豆也是个重口味的,看人拉屎还看得那么起劲,真不知道他现在想起来,对自己作何感想。”
“林倾翼!我杀了你!!!”
两人在床上你掐我,我掐你,终于把彼此都掐得半死不活了以后,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詹浅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她说:“昨天听李筠说,你们似乎要开高中同学会?”
“哎呀妈呀!完蛋了!现在几点?”
“10:28。”
“我滴个亲娘诶,11点的午饭,老子现在还在被窝里!”
林倾翼三下五除二的起了床,刷牙洗脸,一分钟就搞定了,换上一件纯白的T,搭配一条黑色A版小皮裙,长腿和翘臀都被凸显得玲离尽致。她涂了个大红唇,然后头发随便抓了几下,简单的扎了个丸子头,后背留有如瀑的长发,显得她俏皮又性感,活泼又可爱。
果然啊,詹浅在心里感叹道,长得好看的人,没怎么打扮,也能美得跟个天仙似的。不过,她接下来的动作,让詹浅再也没有勇气将“美”这个词用到她身上。
林倾翼走到门口时,从鞋柜里掏出了一双袜子,两根手指捻着,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感叹道:“果然,美女的脚都是不臭的!”
接着,她就成功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枕头砸中了头。
詹浅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副不要脸的样子了,于是手中枕头没忍住,“咻”的一声,就让它和林倾翼的头来了个亲密相拥。
“妖孽,赶紧走吧!”
“好的,妖孽,等我回来!”
林倾翼火急火燎的赶到同学会聚餐的酒店时,大家都还没开始吃,只不过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李筠,正笑着和老同学寒碜。
林倾翼双手紧了紧,眸子不过黯淡了一瞬,就恢复了应有的光华。她欢快的朝着大圆桌走去。
正围着桌子相谈甚欢的老同学们也陆续看到了她,于是不由得惊叹:“我的天,这该不会是林倾翼吧,这也太好看了吧!”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啊,完全不是当年那个假小子了嘛!现在这样凹凸有致,不得了不得了!”
多是些男同学,正七嘴八舌的感叹着,震惊于林倾翼的颜值,当年的太平公主,如今竟生出了几分艳骨。
林倾翼倒也不在意他们的打探,脸上扬起大方的笑,接上他们的话说:“你看你们,这震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难道不是从以前就美到现在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笑声一片,一个性格大方,能同人开玩笑的美女,总是更招人喜欢的。
对比那美得不可方物,却一脸不屑的叶霞飞,林倾翼的到来让在场的男士们,也更加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