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将她们关回牢房后,再次匆匆离去,片刻后就有人前来送饭,依然是简单的白粥与青菜,苏溪擦干眼泪端起碗筷,哪怕她现在一闭上眼都是她们浑身伤痕的模样,却依然强迫自己将饭菜一点不漏的吃了个干净。在现在这个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的情况下,首先要保证自己补充足够的体力来活下去。
吃完之后,苏溪继续蹲坐在墙角,等待夜晚的来临,她很清楚,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待的时间总比想象的要漫长的多,何况在身处地牢的情况下,她并没有确切的计时方式,只偶尔向苏宴问询时间:“苏宴,几点了?”
“下午一点。”
苏溪心中莫名有些焦急,勉强压抑住后,不由忍不住再次出声问询:“几点了?”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三十八秒。”
苏溪皱起眉头,长长叹了口气:“难得做好准备了,怎么过的这么慢。”
苏宴一时无言,低声劝解:“距离入夜还有不少时间,主人可以再休息一下,以确保晚上精神充足。”
苏溪按捺住焦躁,点了点头,听从苏宴的意见靠在墙角开始闭目养神,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在昨天晚上的情况下睡眠并不充足。
洞口微弱的光线从明亮渐渐转弱,苏溪再一次被锁链声惊醒,苏溪立刻进入警戒状态,默默从洞外看去。
只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今天那个女人选择的“货物”里,依然没有她。
苏溪看着那个满身伤痕,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放女孩子再次被拖了出来,瞳孔不由一缩,那个女孩子哪怕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已经几乎是奄奄一息的状态,眼睛里充满的绝望与死气,如果今天再被带出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来。
苏溪胸口难以抑制的胀满了愤怒,开始疯狂的踢打着自己面前的铁门:“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啊!”
轰然作响的铁门像是阵阵的闷雷,响彻在地牢中,门外一行人的眼光终于投射到了这里。
那个面上敷满白粉的女人缓缓走到了苏溪门前,顿了顿之后挥手让人将铁门打开。一名彪形大汉顺从的打开铁门,苏溪一见到铁门打开后就意图向女人扑去,却被反手押在身后拖到了她面前。
“她已经受伤了你看不见吗?!再带她出去她会死的啊!!”苏溪咬牙切齿地质问着眼前的人,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女人的眼神毫无波动,看了她半晌才冷冷地回复:“死了正好拿去‘处理’。”
苏溪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当场,浑身泛起彻骨的凉意,苏溪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白的恶意,在这些人眼里,人命真正只是蝼蚁。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苏溪愣愣地望着她,艰难地述说出声,试图找出一点动容。
女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边的唇角,勉强做出了个笑容来,像是起了兴致索性盯着苏溪,眼中充满恶意:“你也是条人命,那么你愿意代替她吗?”
……
舍己为人,无私奉献,这些说来充满高尚的词语需要真正落实的时候总是令人畏惧,圣人寥寥无几,多得是芸芸众生,即便是圣人也未必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献出生命,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
苏溪艰难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茫然的转动着视线,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子眼睛里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与向她射来祈求而希冀的目光。也看到了面前的这个女人眼睛里仿佛看好戏一般直白的恶意。
苏溪闭了闭眼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说什么做好了准备,实际上到了真正临场上阵的时候,想到她们伤痕累累的样子,她怕的腿都发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还有苏宴这个底牌,可苏宴并不能随时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心里也依然对未知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她确实是个普通人,胆小怕事,得过且过,可这是活生生的人命,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苏溪努力握了握拳,藉此提起自己最后一点勇气,默默点头答应:“好,我愿意。”
……
一瞬间的寂静。
女人仿佛看见什么怪物一样低着头将苏溪不断上下打量,这里的货物来来往往,她经手的货物多得是,可无论什么样的货物,一旦真正到了这里以后都是一个样子,胆怯、恐惧、像惊弓之鸟,在一次次地牢的往返里渐渐从麻木到认命。
不要说挺身而出,连反抗都不敢,自顾自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旦逃过一次挑选,就像获得了缓刑的犯人,满心庆幸——就像她自己当初一样。女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愣,像是透过眼前的苏溪看到了往事。
而那个虚弱的女孩子在听到苏溪点头答应后,也是满眼不可置信,纵然她抱着渺茫的希望祈求能够得到拯救,但实际上她十分清楚,哪里会有人真的豁出去来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能够听到还有人肯为了她挺身而出,就已经足够给予她一点温暖。
她眼中落下大滴的泪水,微微扬起一个笑意摇了摇头,望向苏溪的眼神里充满感激与决绝:“没关系,我的身体即便不是今天也就是明天的事情,不用搭上你。”
苏溪却并没有看她,仍旧直直盯着眼前的女人:“我去,但是她需要一些治疗。”
女人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嘲讽笑容:“我同意货物的交换,但是没有同意货物的条件。”
苏溪侧过头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默默攥紧了拳头努力用仅剩的理智与冷静提出现状:“现在警方肯定已经开始进行全面的警戒,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所以在没有补充‘货源’的情况下,保持货物的‘可循环利用’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最有利的选择。”
女人闻言有一瞬间的沉默,直直盯着眼前的苏溪,苏溪努力保持自己胸有成竹的姿态与她对视,压抑的寂静弥漫在整个地牢里,直到苏溪额角开始渗出冷汗,才终于听到女人仿佛嘲讽一般的轻笑声,向一旁的彪形大汉挥了挥手:“给她带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