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皱紧了眉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个劲低声重复:“我们一定能得救的!一定能。”可即便连苏溪自己都知道,没有证据的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无力,如果不是她有苏宴……
想到苏宴,苏溪连忙对着手环低声呼唤了几声,脑中很快传来苏宴的回应:“我在。”
苏溪刚想把得到的消息说给他听,苏宴便接口道:“你们说的话我已经通过主人知道了,只是有效信息还是太少。”
苏溪想了想,低声道:“没事,她刚才说了,我们还会被带出去接客,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来把我带出去,到时候应该就能确定周边的情况了。”
苏宴声音蓦然一沉:“这对主人来说太危险……”话还没说完却被苏溪连忙打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何况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苏宴顿了顿,才缓缓同意:“既然如此,我会开启程序的防卫系统,尽力保证主人的安全。”
苏溪闻言心情略微放松了些,虽然她说的十分大义凛然,但实际上不可能不害怕,只是比起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她还有苏宴这个底牌,总会好一些。
定下计划后,苏溪抱膝蹲坐在洞口边上,默默等着第一次入夜。只是不知道她运气好还是不好,当天夜里被拖出去的却并不是她。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当大门的锁链声响动的时候,苏溪不由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示警,她连忙将视线凑到洞口往外查看。
依旧是那个满面白粉的女人,身后依然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她们环视了一圈,仿佛挑货物一般最后打开了角落中的几扇铁门,将几个女孩子押了出来。
被押出来的一共有五个,当先的一个应该是苏溪一样才被抓进来的,看上去还算有精神,一边试图反抗一边挣扎,其余三个看上去已经认命一般,十分沉默,像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气,而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让苏溪不由心里一紧,不由泛起几分担忧,可以看出她状态十分不好,甚至需要人搀扶,手腕和脖颈处有明显还没愈合的伤痕。
一行人很快走了出去,大门再次传来轰然闭合的声响,地牢重归寂静,苏溪后背沁出几滴冷汗,闭了闭眼睛,缓缓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她愣愣地注视着这宛如深渊的黑牢,小声问道:“你说,这些女孩子明天还能好好回来吗?”
苏宴沉默了一瞬,声音不似平常的温柔:“也许……”
苏溪并没有多做反驳,仍旧大睁着眼睛默默注视着洞口,她自己都清楚,在这种时候,无论他们说的多么肯定,事实也并不会以她的想法意志而转移。她从来都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父母离异各自组成家庭,她一路跌跌撞撞为了养活自己而努力,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小民,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
她一直以为新闻上偶有报道的那些黑暗面,离她十分遥远,永远都不会存在于她的人生里,却想不到有一天会如此直白的铺陈在她面前,还是以亲身经历这样惨痛的事实。
那些和她一个年纪的女孩子也是,明明应该享受最好的年纪,为了一些小事而烦恼,却突然被拖入这么可怕的深渊里,像一枝刚刚开放却被折断的花朵,戛然而止。
苏溪不再说话,苏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狭小的牢房里重归于寂静,只剩下空洞的呼吸和心跳声,沉默而压抑。
就在苏溪无知无觉地睁着眼睛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的时候,苏宴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劝她:“主人,现在已经是深夜,你需要稳定的休息来保存体力。”
像是被突然惊醒,苏溪不再晃动的视线里缓缓有了焦距,良久才低声尝试着呼唤他:“苏宴?”
“主人我在。”
“苏宴?”
“我在。”
……
苏溪像是终于亲手重新触摸到了真实,泪水终于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扶着墙角肩膀不住颤抖,从压抑的低声抽泣终于变成放声大哭。
苏溪自己都并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那些女孩子而哭,还是为了即将可能会和她们变成一样的自己,又或者两者都有,当恐惧和悲伤与无力一起向她袭来的时候,哭泣是她唯一能选择的宣泄方式。
苏溪捂住嘴角,努力压抑着颤抖的肩膀,呜咽声却依然从喉咙里溢出:“苏宴……我其实……很害怕。”
苏宴想像之前一样安慰她,却莫名觉得心口传来异样的压抑情绪,一时失语。他是植入了人类情绪的智能程序,能理解主人的喜怒哀乐,但是现在心口却弥漫着令他不知所措的情绪,酸胀而苦涩,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更能将她从深渊里拯救出来的追踪与攻击程序。
苏宴看着苏溪像只受伤的小兽蹲在墙角哭泣,心中异样的情绪几乎要满胀而出,他依然还未理解这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却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此时能守护在她身旁,他只想伸手抱抱她,成为她的支柱。
可他终究不能。
“她们包括主人,一定会得救的。”苏宴无力地垂下手,只能用苍白的声音安慰她,语调低沉而轻柔,仿佛生怕大一点,就会戳破她最后仅剩的坚强。
苏溪终于将自己的恐惧宣泄了出来,伸手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一定会得救的,一定会的。”
苏宴看见苏溪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再次低声提醒她的身体需要休息。
苏溪沉默了几秒,无奈苦笑一声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知道无论如何保存体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过于冲击,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原本只打算闭目假寐的苏溪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悠长,只是即便在梦中依然紧皱着眉。
只是苏溪的梦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门上再一次的锁链响动惊醒了她,苏溪知道应该是昨天夜里被挑选出去的女孩子们被重新送回来了,立刻清醒过来趴在洞口急急往外看。
依然是那个女人率先走进,后面的彪形大汉一人扣着一个女孩子,原先看起来精神最好的女孩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面色惨白,而末尾处那个原本就负伤的女孩子则是被抗回来的,脚腕处可见不少新增的伤痕,甚至有血迹漫延而下滴落在地上,令人触目惊心。
苏溪捂住嘴,眼眶再次有酸意漫延而出,明明依然满心难过与无力,却多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人数并没有少,真是太好了。”
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