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勃然大怒,显然把哭哭啼啼的太师夫人吓了一跳,顿住了哭声。今日她知道魏景贪玩去过外头,也知外头来了兵马,还以为是战事吃紧,守城府的人有心派来护太师府安全的。
可现在想来,魏景可能闯了大祸,拽了拽手中的手绢,收起了小性子,小心翼翼偷瞧了几眼自家的老爷,宽慰道“老爷,你莫要气坏了身子,景儿还年轻不经事,莫不是被那些下人诓骗了去?或是别人瞧走了眼?”
“夫人,你再如此娇惯此逆子,便是害了他!”太师痛心疾首,怪自己这几年太过纵容了这对母子,便唤“管家,将夫人带下去。”
太师夫人知道自家老爷是要对景儿下狠手了,忙不迭的又带着哭腔,先发制人,质问“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是嫌弃我这个当母亲的碍着管教?还嫌弃我这十几年的相夫教子未尽责?这样还不如休书一封,让我离去!!也好过在这,颜面尽失,让府上的人看了笑话。。。”
太师也是个读书人,遇上如此蛮不讲理的夫人,只能算秀才遇上兵了,好声好气劝“夫人,你这是何苦?为夫,难不成会害了景儿?”
“老爷也不必在哄骗我,我这一走,景儿不是被你打脱了一层皮,便是被你绑着去骑兵面前认罪了去!”太师夫人句句戳中太师的心思,只能一言不发,太师夫人见此更气便威胁道“老爷如是真当把人送到那群莽夫手上,我也不介意连夜赶上都城,找了魏藩王评评理去!”
魏藩王几字让太师一惊,后又是大怒,抓起茶杯砸碎在地面,大声斥责“夫人,休得胡言乱语!!”
这般的举动,愣是惊的太师夫人呆滞在了原地,一脸的震惊。连同跪着的魏景也着实吓了一跳,只不过是提了提魏藩王而已,怎么如此大的反应?
魏景忙的上前扶住了自己的母亲,知道这次父亲是真的动怒了,怕牵扯到自己的母亲便说软话道“父亲,景儿确实未去过东面,景儿贪玩只是在街头的阁楼赏析过街景,其他的地,一概未去过,请父亲明察!!”
这时的太师夫人才惊醒,顿时双眼通红含泪,满腹委屈的嘟囔“老爷!!你好狠的心。。。。。。”
太师一拂袖,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我是没法子管了!”
便带着一众下人离去,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母子二人。
太师夫人探了探门口,确定人已经走远,拉着魏景小声的问“为何去点了那烽火?”
“母亲,景儿未曾去过。”魏景一口咬定没有去过,不是不相信母亲,而是不想连累。
毕竟私自放烽火,往大里说可是通敌卖国,扰乱军心,可是大罪。
太师夫人轻哼了一声,很是生气自己的儿子居然这般不信任自己,挑明“小田那小崽子,可是什么都和我交待了。你这般子,可是想杀魏之戮?”
“母亲,你还是别问了!”魏景不似刚才那般荒诞,双眸沉静如水,淡淡的止住了母亲的好奇心。
太师夫人并未如魏景的愿,反而试探“是为了你的长姐?”魏景神情微微躲闪了下,太师夫人明了,骂道“糊涂啊!人都嫁去了魏家,魏之戮便是他的夫君。我这般煞费苦心的将人嫁进魏家,你不知道为了谁么?”
魏景红了眼眶,气恼自己,母亲都是为了自己前途打算,才让长姐嫁给暴戾的魏之戮。“母亲,你难道不知道魏之戮日日殴打长姐么?”
作为男子的魏景居然有些哽咽“每每回门,长姐身上的伤痕,母亲您是没看见么?”
“她享受这太师府的荣耀富贵,就要担得起做太师府长姐的担子!!没有魏家军中的威信,你如何在朝堂上立足?你终究是要入朝为官的!”
“魏之戮贬为校尉,也是因为娶了长姐?哼,上面的人可盯着咱们真紧!”
“胡言,小心被你父亲听去又要生了大气了。”太师夫人斜睨了一眼魏景,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没好气的冲着门口嚷道“躲躲藏藏什么?还不进来伺候公子回屋?”
果不其然,门后探出小田的身子,当场被太师夫人抓了包,饶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夫人,公子。”
“景儿,你要记住,既然赐了魏姓便是魏家人,可魏家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荣辱便是一念之间,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搭上的不止是爹娘和长姐,还有整个太师府。”太师夫人浅浅的说着,却意味深长,转身不忘狠狠的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小田“若是再纵容主子胡闹,下次就不是一顿鞭子就能的了。”
惊的小田忙低下了头,隐隐的觉得自己的背后还在作痛,颤抖着声带应道“是是是,夫人!小田再也不敢了!”
魏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母亲离去的背影,一旁的小田还久久的沉浸在太师夫人的警告中,止不住的发软的双腿,心里埋怨都是那小乞丐惹的祸,拐着自家公子去了烽火台,还害了自己吃了一顿鞭子。
月光下的太师府,总有种道不明的秘密面纱,层层的裹着,让人猜不透。
太师府夫人刚踏出,候在外头的心腹梅娘就迎了上来,参扶着自己夫人回话道“老爷离开后,就差人送信去了守城府。”
“看来老爷还是疼景儿的,还晓得让守城府的人来与魏之戮的骑兵对阵。”太师夫人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没过多久忽想到了其他又严起了面容问“那魏之戮可真的是死透了?”
“据说抬回去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做事老成的梅娘,小声的附在耳边答道。
“也罢,那过几日便把小姐接回来吧,免得在魏之戮的府上沾了晦气,到时候再谈婚嫁便也不易。”太师夫人不以为然的服了服头上的发簪,对着梅娘吩咐。
梅娘微微一顿,没想到自家的夫人如此冷血,这小姐刚死了公公又丧夫,这面便想着将人再嫁一次。
“夫人,可小姐得守丧,要不然可不落人话柄?老爷又是极为重礼数的人,少爷也疼爱自己这个长姐,怕是不肯啊。”梅娘为人圆滑,也知自家夫人的性子,好怒便换了法子劝道。
太师夫人微微侧脸,上下打量了一下梅娘,自然也听出了梅娘的话中话的意思,嗤笑的问“怎么?你也在可怜那丫头?为了景儿,别说一个妾侍的女儿,就算是我的娘家人,必要时刻我会谋划了去。”
“梅娘不敢!”
“打我嫁进太师府,就没有生育,谁知道我遭受了多少的闲言碎语,如不是这天赐的景儿,我怕是要在流言蜚语中抑郁而终了。老天怜我,在我第一眼见到两岁的景儿,喊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娘,我便知道他就是我的儿。梅娘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应该懂得。”些许的惆怅,往事的不堪,杂糅在一起,太师夫人慢慢和身边人梅娘道着。
太师府波诡云谲,与福林城郊外的一处茅草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七月的太阳异常的晒人,茅草屋前的桑葚叶被照的油亮油亮,知了声也是吵人的很。这样炎热的天气,连院子里的小狗都被晒得蔫蔫的,啊呜的叫唤了几声就呼哧呼哧机灵的躲到了屋里。
可一七岁孩子团成一团蹲在桑葚树下,冲着药罐子不停的煽火,底下的炭火被扇的通红。罩面而来的热气,熏的人直掩面咳嗽,汗水更是爆黄豆一般直往下滚。
美妇人倚在门框上,磕着瓜子,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反而悠哉悠哉吐完瓜子欣赏树下某人卖苦力的样子,对其指点道“大力扇,火候不够,到时候药效就减半了,这里面躺着的三人,我可就不知道啥时候醒了!”
孩子无奈的换了一个手,大力的扇了几下,嘴里嘀咕了几句“人倒是变好看了,这心思倒还是如此小心眼。”
“你这小骗子,别在背地里骂我,鬼娘娘我可是耳聪目明的很!小心我一不开心,就毒死你们这一群骗子!”孩子口中的鬼娘娘,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削,警告道。
“我在感叹鬼谷子娘娘越长越美,可不像我这般,小小年纪被碳越熏越黑了去。”孩子也不敢真的惹眼前这个奶奶,一连几日让自己在烈日下煮药,美其名曰吸收夏日里的阳气有助于药理,可刚才那句小骗子就暴露她还在介怀几日前的事情。
“小骗子就是小骗子,哄我的话还一套一套的,我长得好看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下次别叫什么月芽了,叫黑心月算了,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浑浊不堪!”鬼谷子站直了身子,悠悠的讽刺,一点也不吃夸人的这套虚话。
月芽饶是头疼,接下来怕是又要数落一遍全部人的不是,这老和尚念经的架势到真的和貌美的样子联系不到一起!如不是现在被困在福林城,花歌、杨旭、杨旭的小公子几人的命都捏在她手里,她才不受这份折磨。
索性月芽闷头苦干不搭话,鬼谷子就越发不悦,果不其然碎碎念“一个装哑巴的小骗子,一个被白衣老头费了武功根基的小子,一个又是中了白衣老头毒的奶娃子,最能打的一看就是朝廷的走狗。老弱病残,又是高危人群,可怜我堂堂一个鬼医被你们一群人框骗,现在我这个院子里骗吃骗喝骗医。一天下来,这药材,这吃喝,怎么说都要三两白银一日,这都已经,一日、两日、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