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年时间,云娘已经为徐侑才诞下一子。
为了纪念柳如澜失去的孩子,徐澜。
徐侑才给这个孩子命名为,徐淮。
随即,徐淮过继到了柳如澜的名下,自此成为徐家的嫡子。
而就在所有人沉浸在美好之中的时候,大明朝一次巨大的震荡突然降临。
正德十五年,正德皇帝朱厚照南巡之后,在江南不幸落水,患上重疾。
正德十六年,正月。
朱厚照在祭祀大典之中,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正德十六年,三月。
正德皇帝朱厚照,因身染重疾,在京城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
皇帝的死,像一场巨大的地震,从京城传递到金陵,再传递到明国每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明国的百姓来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似乎又没有改变。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场巨大的风暴,此时搅动了整个明国的局势。
..
李鹤亭的住处,沈清和柳文贤早早地恭候在了门外。
他们两人已经跟了李鹤亭快两年了,早就已经成了李鹤亭的左膀右臂,此时皇帝驾崩之时,他俩必然得来李鹤亭的住处参谋一番。
穿戴整齐的李鹤亭,从内堂走出,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今年的新茶。
“那件事,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李鹤亭淡然道,似乎皇帝的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见李鹤亭这幅样子,对皇帝的死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两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李家盘踞金陵多年,自大明国开国一来,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个皇帝,一个名声败坏的正德皇帝,李家除了假哭几声,还真没人真心觉得惋惜。
“公子,我觉得圣上驾崩了,这对您是个好消息。”沈清说道。
“正德朝,八虎为非作歹,祸乱朝纲。让有识之士难以为国效力。”
“如今圣上驾崩,膝下无子,这正好是件好事,不妨我们扶持一个宗亲子弟去继承大统。”
“正好首辅杨廷和杨大人有消息要立新帝,通过咱们金陵李家的关系,联系上杨首辅,在暗中支持杨大人压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那么,咱们可就是从龙有功,日后封赏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沈清抚须说完这些,不由得引得李鹤亭点头。
“说得好,这事可行!”
“只不过,我最近难以从家里拿到足够的银子疏通关节,这向杨大人纳的投名状,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柳文贤,这事还是得你来解决。”
“从松江府那里,抽银子上来,全力支持此事,不得私藏。”
李鹤亭交代完成,沈清和柳文贤两人告退,抓紧去准备此事。
..
另一边,皇帝驾崩的消息,同时传到了严复生的耳朵里。
“混账!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在大典的时候见到了那几个臭太监,没想到圣上就这么死了!”
“这帮狗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下可是全完了。”
正当严复生一筹莫展之际,一封信悄悄递到了他的跟前。
严复生看完信之后,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京城郭家给我回了话,看来之前那一趟浑水还是有用的。”
“松江府,那点地方没想到还这么多人想要。”
“也罢也罢,这些浮财给了便给了,只要能抓到靠山,就能有一日东山再起。”
“来人,传令下去,南京兵部调令,把郭家子弟安排进南直隶。”
..
一封信,快马加鞭来到松江府。
这是一封给柳如澜的家书,出自柳文贤之手。
家书大意为,已经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该收网了。
徐家的家产,现在已经不是徐侑才的了,金陵需要银子,需要迅速抽取徐家库存银。
看见这封家书,柳如澜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一天,他终于来了。
拯救徐家和徐侑才的代价,是让徐家成为柳文贤手里的赚钱工具。
这与原来严复生完全吞并徐家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名义上还是自己人。
徐侑才已经被蒙在鼓里接近两年了,柳如澜为了让徐侑才走出阴霾,讲述了一个美好的故事。
柳文贤找了大人物帮忙,‘无偿’的帮徐家主持了正义,惩治了想要吞并徐家的金陵严家一伙人。
柳如澜本以为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虚度,至少得有五到十年的时间。
等到徐侑才通过几个孩子的纽带,通过骨肉亲情和徐家绑定在一起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
这个时候,徐侑才肯定不会再寻短见,一蹶不振了。
只是,没想到。
皇帝驾崩这件事,却成了加速一切进程的导火索。
原本柳如澜准备用十年完成的计划,现在只剩下了两个月。
两个月,又能做什么呢?
柳如澜准备再瞒下去,先把徐家账上的银子先全力支给柳文贤,先供柳文贤突然的大额开支。
至于徐侑才那边,柳如澜只能希望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了。
希望徐侑才发现之后,不要怨恨她。
..
作为经商奇才的徐侑才,怎么会看不出柳如澜的手笔。
徐家商号账面上的钱疯狂的萎缩,几个分舵的收支压榨到极限,柳如澜饮鸩止渴一般抽取徐家的所有现金,如同一个无底洞。
徐侑才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声张,似乎就像不知道一样,每天和柳如澜继续扮演着琴瑟和鸣的好夫妇。
只不过,在徐侑才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第二次被这个世界剥夺。
他的心底在滴血。
徐家资金的抽出,像是徐侑才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穿刺。
伤口越来越多,血流干了,徐侑才的希望也慢慢地流干了。
其实,徐侑才一直都知道。
柳文贤请大人物帮自己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鬼。
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大公无私,分文不取,调动动自己的资源来帮助一个陌生人。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柳如澜一开始就知道,这两年来也一直在骗自己,徐侑才也知道的。
徐侑才从一开始就在渴望自由,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可是故事的最后,徐侑才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一个被金陵的大人们无情操纵的可怜傀儡。
那种,金陵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手里牵着的,
笼子里的金丝雀。
那种,这辈子永远走不出这个可怕的铁笼子的,
可怜的玩物,
一个名叫徐侑才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