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美丽漂亮、武艺高强的东方姑娘被蝙蝠公子杀人碎尸之事,不但迅速传遍了整个洛阳城,甚至也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大批武林人士,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纷纷来到洛阳。
东方普静夫妇的身体也渐渐复原。
他们派出人手,四处打听,希望能获得蝙蝠公子的行踪。
但,蝙蝠公子再也未出现过。
同时,他们也在打听独孤云天的消息,希望通过独孤云天,获得蝙蝠公子的有关线索。
这天,一个镖师禀报东方普静道:“属下方才回来镖局的时候,看见了独孤云天……”
东方普静目光暴盛,喝问道:“独孤云天?你在哪里看见独孤云天?”
那个标师道:“属下看见他进入了太白楼。”
东方普静道:“城东太白楼?”
“正是!”
东方普静握拳道:“好小子,居然还有兴致去喝酒,来人呀,快备马!”
语声未落,几个镖师已牵着马匹向这边奔来。
十多匹健马,有些鞍韂还未备好。
东方普静立即飞身过去。
西门长恨急忙追到跟前,道:“这件事只怕另有蹊跷,先去天龙古刹救梅儿要紧。”
东方普静道:“问独孤云天一个清楚明白,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西门长恨道:“不错,走!”
一声“走”,刷地跃上了一匹健马之上。
东方普静亦跃上另一匹健马,抢过缰绳,喝叱一声,策马疾奔了出去!
西门长恨紧追在后面。
其余镖师亦纷纷取过坐骑,一一上马,紧随着追了出去!
马蹄雷鸣,激起了半天尘土,十多匹健马箭也似冲出了镇远镖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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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已上,太白楼中热闹非常,比平时更加热闹。
因为,今夜太白褛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客人,也就因为这个客人,太白楼在片刻之间已完全客满。
这其中,竟然不少是女客。
她们之中,有大家闺秀,也有名妓,亦有侠女。
她们都是为了来看一个人──独孤云天。
独孤云天,有人说是一个侠客,也有人说是一个浪子。无论是侠客或浪子,在现在江湖之上,不知道这个人的相信不多。
这个人现在也实在太有名。
既因为他英俊的相貌,也因为他超凡的武功。
有人说:独孤云天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美与丑,本来并没有一个准则,然而见过独孤云天的人,无论是男人或女人,纵使与他有仇怨,却不能不承认他实在英俊得很。
只有一个人一定否认。
也就是独孤云天本人。
他从不因此自傲,却往往因此烦恼。
因为他很多烦恼都是由此发生。
在武功方面,他也是得天独厚。
他有一个好师父──住在中岳嵩山乌衣庵!
他的师父号称无情子,也是一位前辈女侠,二十年前,曾经仗着一把明珠宝剑,威震武林,后来,却发生一件让她羞于说出口的事情,她才性情大变,变得狠辣异常,断肠剑之下从无敌手,也从无活口!
独孤云天在嵩山苦练十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断肠剑”独孤云天的名声,在江湖只在“无情子”之上。
他喜穿白衣,用一只三尺三的七色明珠宝剑。
“断肠剑”独孤云天名震江湖,武功之高强,在年轻一辈中,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他的英俊同样是天下有名。“青骢玉马紫丝缰,明珠宝剑白衣裳”,这便是独孤云天的标志。这些年以来,也不知醉倒多少多情少女。东方玉梅就是这许多少女的其中之一。
有人说,他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很多人对于这种传说,都不大相信。
但是他们有机会看见独孤云天,却又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至少,在他们有生以来,还没有看见第二个这样英俊的男子。
很奇怪,他们对于独孤云天大都没有妒忌之心,也许是因为,独孤云天平易近人,从来没有架子。
独孤云天的嫉恶如仇,亦未尝不是一个因素。
当然,在恶人来说,对于独孤云天却是痛恨的多。
然而到现在独孤云天仍然活得很好。
“断肠剑”毕竟名不虚传。
他现在正坐在大殿上,一个人。
他这次来到洛阳,也报着同样的目的,希望探查蝙蝠公子的杀人碎尸的真相,为东方姑娘报仇。何况这次事件中,还牵涉到他。
本来他约了一个朋友,可是约定会面的时刻还未到,他那个朋友也还未到来。
他却也并不准备待那个朋友到来才预备酒菜。
现在他已经在品尝太白楼的美酒佳馐了。
酒是美酒,馐是佳馐,独孤云天从容的品尝,一些也并不着急。
因为反正他一定要等那个朋友到来。
他们已经分别了一年。
周圉千百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他并下在乎,这在他已经习惯。
他也没有理会那些注视他的人。
那些人却大都希望他朝她们望去,因为她们原就是来见他一面的。
她们很多都很想举步走过去,可是那些女人若是大家闺秀,不免怕羞,即使风尘女子,亦不能不有所顾虑。
因为酒楼上还坐着一些武林人物,甚至还有些杀人不眨眼大恶人。
独孤云天的手虽然现在在用筷,但是看来却那么灵敏,好像随时都会落在腰间,将剑拔出,剑一出,必见血。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景像。
太白楼中是那么静寂,大多数的人都不怎样动筷,只有独孤云天一个人吃喝不停。
独孤云天虽然没有看她们,心中其实很清楚。
可是他能够怎样?
他只有暗自叹息,暗自苦笑,那些人也未免太无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向左望去。
那边一心为看独孤云天而来的的人,立时全都精神大振,可是她们与独孤云天的目光接触,却不禁由心寒出来。
独孤云天的目光实在太森冷了。
森冷得就像一双出鞘的利剑!
也就在这个时候,“哗啦”的一声,那边的一个窗户突然碎裂。
木屑纷飞中,一个人破窗而入!
那个人一身蓝布长衫,年已四旬左右,颧骨高耸,双目如电,一看就知是内外功兼修,非比寻常的武林高手。
他手中一只软剑,三尺长,毒蛇般飕飕地抖动,刺向独孤云天!
他的来势也实在惊人,木屑方纷飞,人已经穿窗而入,那些木屑凌空尚未落地,他的人剑已凌空飞越两丈,来到独孤云天的桌前。
人到剑到!
软剑毒蛇一样奔向独孤云天的咽喉!
独孤云天竟然无动于衷,神色不变。
眼看那只剑就快要刺到,他右手倏的一伸,手中筷子闪电般挟在剑锋之上!
叮的一声,那双象牙筷子竟然将剑锋挟一个正着,整只剑的剑势立时被挟死。
那双筷子就像是正挟在毒蛇的七寸之上!
蓝衣人面色一变,手腕一翻,便待扭转剑锋将筷子削断,可是他的手腕才转,独孤云天已一声暴喝:“去!”筷子猛地一挥!
那个蓝衣人只觉得一股力道猛撞过来,连人带剑,身不由己的被那双筷子挥得斜飞了出去!
他心头大骇,仍不失镇定,半空中一个翻身,卸去力道,斜落在地上。
独孤云天盯着他,冷然问道:“什么人?”
蓝衣人道:“万俟辟邪!”
独孤云天道:“毒手无常万俟辟邪?”
蓝衣人道:“正是!”
独孤云天道:“万俟雨煞与你合称无常双毒。”
万俟辟邪道:“是。”
独孤云天道:“你们是结拜兄弟?”
万俟辟邪道:“所以你杀了他,我就得替他报仇!”
独孤云天道:“就凭你?”
“还有我!”霹雳一样的声音震撼大殿,右边一道窗户即时四分五裂,窗户周围的墙壁也裂开!
裂出了一个人形!
砂土飞扬中,一个人穿墙而入!
那个裂口与他一样的大小,他竟然是以内功将那面墙壁迫出一个洞走进来。
独孤云天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身上,刹那一寒!
那个人一身黑市长衫,身形瘦长,面庞亦非常瘦削,整个看来,就像是刀削出来一样。
他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看年纪,只怕在七十以外。
满堂客人在那个蓝衣人穿窗飞剑袭击独孤云天之后,已散掉一半。
剩下来的大都是江湖中人,看见这个白发黑衣老人出现,再散去一半。
这是谁?
澹台劫余!
什么?他就是夺魄勾魂澹台劫余?
澹台劫余五十年前,便名满江湖,他和长孙无忌齐名,号称江湖上两大魔头,长孙无忌为陕甘道上的独行大盗,一把弯刀,纵横西北,澹台劫余则亦正亦邪,主要活动在江南一带,由于长孙无忌作恶多端,被武林正义之士围攻而死,澹台劫余也不知去向。
想不到,消失多年的大魔头澹台劫余,今天竟然在这里出现。
一听得来人就是江湖上的大煞星澹台劫余,剩下来的江湖人又散去十之八九。
那些店小二看见这种情形,也知道来人非同小可,亦忙散开去。
偌大的一个厅堂,连独孤云天、万俟辟邪、澹台劫余在内,就只剩下七个人。
其余那四个都是中年人,一个个精神饱满,目光锐利,显然全都是好手。
也只有好手,现在才敢留下来。
澹台劫余平生杀人无数,出手毒辣,江湖中人都是闻名色变。
他退出江湖已经有三十年,但恶名仍在。
所以那些江湖人看见是他,听说是他,都慌忙开溜。
澹台劫余没有留住他们,目光突然转落在仍留在座位那四个中年人身上,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
一个江湖人道:“老爷子,我是万俟雨煞的朋友。”
另一个接道:“我也是。”
澹台劫余道:“你们也想替他讨一个公道?”
两人道:“不错。”
澹台劫余道:“若是如此,何以还未动手?为什么等我到来?”
两人相顾一眼,还未开口,澹台劫余已接道:“你们怎知道我到来?”
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澹台劫余语声一厉挥手道:“滚,给我滚出去!”
那两人面色一变,忙自抽身退开去。
澹台劫余转顾其他两人,道:“你们呢?也是克雄的朋友?”
那两人不约而同摇头。
澹台劫余接问道:“那是独孤云天的朋友?”
那两人之一道:“也不是。”
澹台劫余语声一沉,喝道:“滚!”
那两人面色尽变,一个道:“这儿太白楼可不是你澹台劫余的家。”
澹台劫余喝叱道:“大胆。”
那个人道:“本来就大胆。”
澹台劫余道:“你是什么人的子弟?”
那个人道:“武当长青剑!”
澹台劫余道:“原来青松子的弟子。”
那个人道:“正是。”
澹台劫余道:“武当派人才鼎盛,是当今十大门派之一,难怪你胆敢直呼我姓名。”
那个人方待应话,澹台劫余目光已转向另一个,问道:“你呢?”
“太湖十三寨的人。”
“也果然大有来历,你是准备瞧热闹了。”
“只是想见识一下断肠剑的厉害。”
“好!”这个字出口,澹台劫余瘦长的身形已凌空跃了起来。
他竟是扑向那两个人!
那个武当青松子的弟子腰间剑立即出鞘,“嗡”一声一抖,道:“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少管我!”
澹台劫余冷笑。
那个人长剑立即刺出,刺向澹台劫余抓来的五指。
澹台劫余冷笑,仍然抓向前。
那个人冷笑,长剑一快,迅速刺向澹台劫余五指。
澹台劫余眼看五指要迎上剑尖,可是刹那,他的右手突然一翻,指一弹!
“叮”一声,正弹在剑锋上。
那只剑竟被他弹得疾扬了起来。
澹台劫余立时抢入空门,五指原势正插向那个人握剑的右腕!
那个人心头一凛,抽身忙退。
他快,澹台劫余更快,五指突然一屈一弹在那个人的右腕上。
一阵碎骨声立起。
那个人的右腕竟然被弹碎五处之多,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
澹台劫余手一翻,正好将那只剑抄在手里,一抄抛起,屈指再一弹!
“叮”一声,那只剑的剑锋竟然被齐中弹断!
连柄的一戴飞插地面,直没入柄,剑尖的一截“嗤”的飞上半空,夺地插入一条横梁上,也竟没入有三寸之多。
这一弹之力实在惊人。
那个人一张脸也吓得白了起来,仓惶的后退。
澹台劫余没有再出声,冷冷的盯着他,再喝道:“滚!”
这一次那个人倒真的听话,一跺足,转身急奔出去。
澹台劫余目光一转盯着那个太湖十三寨的人。
那个人不待他开口,已铁青着脸转身奔出。
在堂外本来有很多人在张头探脑,但看见现在这种情形,都不敢多看一眼,不约而同,悄然引退。
澹台劫余目光转向独孤云天,道:“现在找们可以放手一搏了。”
独孤云天冷冷的盯着他,道:“夺魄勾魂,果然名不虚传,那个青松子的门徒,我看那只右手这一生不用再动兵器了。”
澹台劫余道:“不错。”
他冷笑一声,道:“武当乃是名门大派,也是正当门派。”
独孤云天道:“没有人说不是。”
澹台劫余道:“你竟然袖手旁观,由得我将他的右手五指弹断。”
独孤云天道:“因为我认识他。”
澹台劫余道:“哦?”
独孤云天道:“他姓吴,单名玲,乃是武当派掌门青松子道长最宠爱的一个徒弟。”
澹台劫余道:“这又如何?”
独孤云天道:“这个人好色如命,曾经恃着武当长青剑的弟子,任性行事,强抢过一个农家少女,而且将那个少女的父亲的一只手斩断。”
澹台劫余道:“有这种事?”
独孤云天道:“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朋友,生平绝不说不老实的话。”
澹台劫余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傻瓜?”
独孤云天道:“因为我一向很相信她。”
澹台劫余目光一瞥独孤云天,冷笑一声:“哼!”
独孤云天道:“后来,那个农家少女寻死觅活,被我朋友救起,她将这件事告诉我,请我惩戒邓玉,想不到,我尚未出手,你倒先替我教训了他。”
独孤云天又道:“所以方才看见他在座,已有意上前去将他的手斩下来,难得你替我这样做,我又怎会阻止你?”
澹台劫余冷笑道:“这样说,你还该多谢我了。”
独孤云天道:“不错。”
澹台劫余道:“却不知你怎样谢我?”
独孤云天反问道:“你要我怎样谢你?”
澹台劫余道:“要你的命,因为我不但要为儿子报仇,还有人重金请我杀掉你!”
独孤云天道:“这个就恕难从命。”
澹台劫余道:“由不得你!”身形陡起,疾向独孤云天那边扑去。
独孤云天的身形同时拔了起来。
那事实只是瞬息之间,澹台劫余身形已落下,双掌同时亦落下,正劈在独孤云天方才置身之处。
那双掌当然再也劈下到独孤云天,却将独孤云天那张桌子劈成了几片,杯筷横飞!
轰然一声,那张桌子四分五裂,澹台劫余双手电闪般一一抓住,一一飞出。
飞掷独孤云天!
好好的一张桌子,在他的双掌之下竟然四分五裂,却没有倒塌地上,反而一飞上了半天。
碎裂的桌子每一片的形状都不同,但现在都布满了澹台劫余本身的真力,顷刻间,有的像剑,有的像刀,有的像铁棍,有的像铜锤,彷佛就像是几个高手分持各种不同的兵器向独孤云天袭到!
好一个独孤云天,半空中身形一翻,剑出鞘,一蓬光即时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些木桌碎片才接近,立刻被剑绞成粉碎!
万俟辟邪在那边看见,心头不禁骇然,独孤云天武功的高强,显然是他的意料之外。
澹台劫余也一怔,脱口道:“好剑法!”
独孤云天不作声,半空中身形一折,落在另一张桌子之上!
澹台劫余盯着他,接道:“你剑法的高强,实在我平生仅见,要练成这样的剑术实在不容易,怜才也好什么也好,留下你的右臂,饶你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