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刀长足三尺,刀锷赫然就是一支铁打的、双翼大展的蝙蝠,刀身如一弯新月,闪亮夺目,那些镖师和趟子手毫无疑问就是死在那柄刀下。
虽然杀了那么多人,刀上竟然一滴血也没有。杀人不沾血,毫无疑问这是一柄宝刀。
老翁左手五指缓缓的从刀身上抹过,拇指和中指突然一屈一弹。
“嗡”地一声,那柄刀发出了一声龙吟,刀身不停地抖动。刀芒流窜,就像是一道道闪电,眩人眼神。
陶青山三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
老翁怪笑道:“你们可知道这是柄刀是什么刀?”
张半湖冲口而出,道:“不知道。”
老翁道:“蝙蝠刀!”
张半湖冷笑道:“蝙蝠刀又怎样?”
老翁道:“这柄刀本来杀的都是名人,能够死在这柄刀之下,应该觉得无尚荣幸才对。”
陶青山道:“放屁!”
老翁叹了一口气,道:“这种蝙蝠刀,世上一共只有六柄,而会使蝙蝠刀的人,却只有我一人,你们运气实在不错,今天不但有幸能看到我手中的这柄蝙蝠刀,还有幸能看到我的绝艺一刀三斩。”
张半湖奇怪问道:“一刀三斩?什么意思?”
“就是我使用手中的这柄刀,可以在一招之间同时要你们三个人的命。”
“我们跟你有什么冤仇?”
老翁冷笑道:“没有冤仇,怪只怪你们家大小姐长得太漂亮。”
他似笑非笑,接道:“我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已不止听到一个人说,她是一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女孩子。”
春梅惊讶地问道:“你说你……是一个瞎子?”
老翁悽然一笑道:“嗯!不过我虽然没有眼睛,却有一双很灵敏、很尖锐的耳朵。”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道:
“蝙蝠的耳朵本来就非常灵敏!”
春梅只听得瞠目结舌,陶青山、张半湖亦心头大骇,眼瞳中却露出了疑惑之色。老翁竟然是一个瞎子,叫他们如何相信?
他们虽然没有开口,老翁却好像知道他们的心思,接着说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是一个瞎子,但事实,到底是事实!”
他说着缓缓抬起左手,按在左眼上,一捏之下,老翁的掌心上便赫然出现一只眼珠。
那只眼珠闪烁着绿色的磷光,彷佛仍然有生命,仍然在瞪着陶青山、张半湖他们。
陶青山、张半湖只看得心惊肉跳,春梅简直要昏过去了。有生以来他们几曾见过如此诡异,如此恐怖的事情?
老翁又一笑。没了一支眼睛,他的笑容更显得诡异恐怖。他笑着缓缓将那只眼睛放回眼眶内,道:“你们现在都相信了?”
春梅不由自主的点头,陶青山、张半湖想冷笑,可是又哪里还冷笑得出来。
老翁笑着接道:“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上路了。”
“上路”是什么意思?三人都明白得很,陶青山目光一闪,突然压低声音道:“春梅,我们两个合力缠住这老翁,你赶快上马逃命!”
春梅道:“我……”
陶青山道:“我们若都死在这里,谁将事情通知总镖头,你还在犹豫什么?”
张半湖亦道:“小姐的生命也都系在你的身上,不要管我们,快离开。”
春梅一想也是,咬牙一点头,方待举起脚步,老翁的声音又从梁上传下:“还想逃命吗?”
三人的说话,显然他都听入耳中。他屈指接又一弹,弯刀“嗡”的又一声龙吟。
春梅举起一半的脚步不觉停下,张半湖忙催促道:“春梅,别管他,快走!”
陶青山接道:“一切有我们,走!”
春梅再次点头,一转身,疾向茶寮外奔出。
陶青山即时一声:“上”右掌月钩一翻,身形拔起,直扑梁上的老翁!
张半湖也不怠慢,大环刀“呛啷”暴响,人刀亦从地上直拔而起,凌空向老翁斩去!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合作,攻势一展开,配合得妙到毫巅,紧密之极,前后一齐向老翁攻击。
老翁瞪着他们冲上来,突然一声长啸,身形疾往上拔起,“噗哧”的将茶寮顶撞穿,飞射了出去!
整座茶寮刹那间轰然倒塌下来。
陶青山、张半湖怎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身形正向上拔,又哪里还来得及闪避,双双被压在茶寮之下。
谁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座茶寮,怎么会突然倒塌。那座茶寮的所有支柱,实在早已被他弄断,只因为恰到好处,才没有倒塌。
老翁现在这一拔身而起的动作,力道实在惊人,茶寮顶固然被他撞穿,那些支柱亦因为他这一撞之力而离开原位,不倒塌下来才怪。
这一切后果早已在老翁意料之中,“噗哧”的一声异响,他瘦长的身子已穿破寮顶飞出,双袖“霍”地一振,像蝙蝠一般凌空掠下!
春梅这时候已经奔出茶寮之外,出门才一步,“轰然”一声入耳,她心头一震,回头望去,就看见茶寮已经倒塌下来,不由得当场怔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陶叔叔、张叔叔现在怎样了?
她正在奇怪,身后“飕”地一声,随即听到了老翁那尖锐的怪笑声。
她吃惊回头,正好看见老翁凌空落下,落在她身后不到半丈之处!
“蝙蝠!”她惊呼未已,老翁人刀已向她射来!
闪电一样的刀光,闪电一样的刀势!
她右手急翻,长剑疾撩了上去!这一剑看来已可以挡开老翁那一刀,春梅也是这样想,那知道一剑划出,竟有如泥牛入海!
“不好!”春梅心头大震,急忙把头一扭,方待撤剑回护,闪电一样的刀光已经从她的颈旁飞过!
一阵剧痛直入心肺,春梅哀呼一声,倒了下去!
在她的颈旁已多了一道刀痕,鲜血慢慢渗出,染红了她粉嫩的脖子!
她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老翁冷冷的一笑,将刀凑近嘴唇一吹,吹飞了刀上的余血,神态似乎有些惋惜,也好像并没有任何变化,始终是那么冷酷无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倒塌的茶寮一角陡然掀开,两条人影飕飕地矮身射了出来!
是张半湖、陶青山,他们一身灰尘,狼狈不堪,但兵刃仍然紧握手中,随时都准备出击!
他们见春梅倒在地上,老翁冷然站一旁。
两人相顾,陶青山连忙道:“兄弟,你快逃,我拚命挡他一会儿。”
张半湖摇:“我与他拚个死活,你逃好了”陶青山道:“我左臂已受伤,血流不少,体力亦受影响,逃也逃不了多远,还是我留下!”
张半湖道:“可是……”
陶青山截道:“这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半湖一顿足。
陶青山接道:“春梅已死,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人回报总镖头,好教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半湖盯着陶青山,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兄弟,你小心,我走了!”
陶青山道:“别婆婆妈妈的,快走!”
张半湖一咬牙,霍地转身!
一声怪笑即时划空传来,那是老翁的笑声,尖锐刺耳。笑声一响,老翁人刀就疾射了过来!
陶青山看在眼内,右手月钩一翻,口中猛地一声咆哮,连人带钩,疾迎上去!
老翁冷笑,半空中蝙蝠刀霍霍的挥舞,随着闪电也似的刀光一道道飞出,声势骇人!
陶青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右手钩“八方风雨”,疾攻向老翁,也不管自己身上空门大露,一派有去无回之势!
老翁并没有因此改变身形!
张半湖看在眼内,一声叹息,身形终于射出去!
他这边身形方动,那边老翁的刀与陶青山的钩已相交。
“呛”一声,钩影尽散,老翁只一刀便已化开陶青山那一招“八方风雨”,他的第二刀却没有出手,刀钩一触,身形立即借刀势疾弹了起来,半空中腰一拧,竟向张半湖那边扑过去!
这一下变化实在大出陶青山意料之外,急喝一声:“那里走!”身形一飘,疾追在老翁的后面!
老翁身形如飞,凌空一掠八丈,脚甫沾地,身形又起,再掠三丈,距离张半湖已不过七尺!
他落下的身形旋即又弹起,一眨眼已追到张半湖身后,一声尖啸,老翁刀疾削了过去!
张半湖耳听身后破空声响,心头大骇!
难道陶青山这么快便已丧命老翁的刀下?
他不由自主回头,陶青山在望,才将心放下。
他当然也看见老翁人刀向自己飞来。
相距那么近,已非挡不可,张半湖回头之际,大环刀已准备出手,这时候那里还敢怠慢,急一刀迎去!
“当啷啷”,刀与刀相触,张半湖被震退了一步,老翁的身躯却向上疾拔了起来,凌空一折腰,弯刀又斩下!
一斩二十八刀,刀刀凌厉,闪亮的刀光一道电光也似,向张半湖射下。
张半湖厉叱声中,大环刀翻飞,连接二十六刀,最后两刀再也接不下,第二十七刀将他的大环刀劈出外门,第二十八刀旋即抢进!
刀光一闪,裂帛声响,张半湖胸前衣襟陡裂,一股鲜血紧接着射了出来!入肉并不深,还不致命,张半湖的三魂七魄却几乎尽散,可是他绝不退缩,大喝一声:
“老陶快走!”大环刀乱劈而下,一心只想将老翁缠住,好让陶青山逃命!
陶青山方待过来双战老翁,听得张半湖这样叫,心想事关重大,叹了一口气,不再犹豫,立即转身,疾奔了出去!
张半湖一眼瞥见,心头大慰,手中刀也就更急劲了。
老翁连接十七刀,冷笑道:“两个都走不了的,倒!”
一声“倒”,老翁刀猛一转,又将张半湖的大环刀封在外门,再一探,便以刀锷的蝙蝠铁翼锁住了张半湖大环刀的刀锋,一绞一挑,张半湖那把大环刀再也把持下住,脱手疾飞出去!
老翁刀势未绝,一翻一挥,插入了张半湖小腹!鲜血激溅,张半湖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蝙蝠刀立即抽出,翻腕疾掷向陶青山那边!
“呜”地一声,那柄蝙蝠刀回旋飞舞,去势之迅速,实在匪夷所思!
陶青山这时候已翻身骑上了镖队一匹马的马鞍!
镖队那些马匹都缠在路旁的树干上,方才因为蝙蝠正挡在那边,张半湖才不得不奔跑逃命。
现在陶青山却尽可以利用那些马匹!
那知道,他才骑上那匹马,方待挥钩将缰绳削断,老翁蝙蝠刀便已经飞至!
斩的并不是人,是马!
刀光过处,那匹马的后蹄立被削断!
陶青山冷不防,不由得马鞍上一栽,左臂的伤口立时被牵动,痛入心脾,心情却只是一乱,便恢复镇定,身形急拔而起,掠上旁边的另一匹马上!
老翁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蝙蝠刀一出手,身形亦像蝙蝠那样展翅疾驰,向陶青山那边掠去!
他身形始终那么迅速,好像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一番激战消耗多少,只见他像蝙蝠一样飞翔,两三丈之后脚尖才沾地,甫一着地,身形又飞起!
陶青山才掠上另外一匹马的马鞍,老翁已掠至那匹死马的旁边,手一探,将那柄蝙蝠刀拾起来,身形再射出,刀一挥,闪电般向前划去!
这一次他杀的也不是人,是马!
“噗”地一声,刀正砍在那匹马的马臀上!
鲜血激射而出,那匹马悲在嘶声中,疾倒了下去。
陶青山再一次从马鞍上倒下来,他虽然没有回头望,也知道是老翁做的手脚,已知道生死系于一线之间,一落地,身形立即滚开去,地趟身法同时施展,右手月钩划起一团光芒,将自己的身子裹在其中。
并没有袭击紧接着攻来,陶青山身形在滚动,心里却觉得很奇怪,他一连滚出了两丈多远,才收住身形,发觉并没有任何不妥,立即跃起身!
老翁的确没有再动手,甚至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盯着陶青山。
可是陶青山身形才停下,他立即掠前去,蝙蝠也似“噗噗”两个起落!
这两个起落之后,他就已在陶青山身前七尺之处停下来。
他尚未转身,陶青山已挥钩疾向他扑过去!
月钩飕的笔直划下,陶青山知道没有希望逃跑,只有拚命一搏!
这一钩他全力施为,只望一钩能够将老翁砍倒!
他当然失望!
老翁一直背向着他,等到他月钩划到,才转过身来!
“霍”的一转身,蝙蝠刀同时转了过来,正好将来钩架住!
“呛啷”一声火星四射,老翁纹风不动,陶青山却倒退四尺,只是这一下交手,胜负已经分得很清楚了!
老翁旋即一刀削前,陶青山咬牙挥钩力挡,钩锋接着一翻,冒险削向老翁的面门!
这一钩的确冒险得很,因为他胸前空门已经完全露出!
他只是险中求生,死中求活,这可以说是不要命的打法。
老翁看在眼内,“嘿嘿”两声冷笑,蝙蝠刀挡下来钩,随即插向陶青山胸膛!
“夺”地一声,蝙蝠刀直插入陶青山的胸膛之内。鲜血激溅!
陶青山那柄钩同时削到老翁的面门,也就在刹那之间,老翁的左手突然一翻,抢在陶青山那柄钩之前,食中两指一夹,正好将钩锋夹住!
钩锋没有划伤他的手指,再也砍不下去,被老翁那两根手指将去势硬硬生生地夹住!
陶青山只道得手,虽死无憾,不由的放声大笑!
笑声一起即止,笑声突出的时候,陶青山已经看清楚自己那一钩并没有砍倒老翁,也看见老翁以两根手指将那柄钩夹住。
他实在难以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老翁冷冷的盯着他,缓缓的将蝙蝠刀拔出来!
血如泉涌,陶青山倒下,一双眼睛仍然睁得老大,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痛苦!
镇远镖局最后的一个人都死了,有谁将消息通知总缥头?
目下,东方玉梅的生命,可以说完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如何死得瞑目?
这时候,夕阳已西下,天边一片血红色,似乎比鲜血更红。风吹萧索,天地更苍凉了。
老翁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方布,轻轻在刀上抹起来。
蝙蝠刀无疑是好刀,杀人不沾血,然而在杀人之后,彷佛已经没有那么明亮,现在给他那么一抹,才恢复本来模样。
老翁旋即一挥手,那块白巾脱手飞出去,飞舞在半空,也就像蝙蝠一样。
然后他撮一声尖啸。
一阵阵“霎霎”的异响立即从四方八面响起,无数支蝙蝠相继从四面八方出现。
那些蝙蝠本来都倒排在茶寮屋梁上,到众人动手,就开始回环飞翔,茶寮倒塌的时候,已尽皆飞走,消失在林木之中,一直到老翁尖啸,才再飞出来。飞舞在老翁周围。他们就像是一群忠心臣子,在侍候他们的君王。
老翁一翻腕,将刀收回袖子里,举起脚步。走进右侧树林中。
那些蝙蝠不离他左右,追随着飞进树林之内。
老翁事实无翼,也并不是真正的蝙蝠,却能够支配真正的蝙蝠。
树林中有一条小径,老翁就踏着这条小径向前走去。
残霞的光影从枝叶缝间透进来,整个树林有如笼罩在血雾中。
老翁也就在无数蝙蝠的环飞簇拥下,幽灵般在这一片血雾里消失。
这景像你说有多妖异就有多妖异,这个人你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晚风逐渐的吹急,残霞的光影也逐渐暗淡。地上的鲜血已快被吹乾。
一声呻吟突然在晚风中响起来,是那么的微弱。
呻吟声甫落,一个人从血泊中挣扎着爬起身子。
是春梅,那一声呻吟就是由她的口中发出。
她颈旁的伤口已经没有鲜血流下,鲜血却已经染红了她肩头的衣衫。
老翁那一刀虽然准确,但并未削入春梅的咽喉,所以春梅才能够保住性命。
任何人也难免有判断错误的时候,老翁毕竟也是一个人。因为他在“杀”了春梅之后,并未仔细检查她的伤口。他要赶回去料理余下的人。
与其说春梅是被杀死了,勿宁说她是被吓晕了。她到底还是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大世面。
能在诡异的蝙蝠手下逃生,这无疑可以说是奇迹,是幸运。
然而好像这种奇迹,这种幸运却也实在罕有。
至少,镇远镖局这些人之中,就只有春梅一个没有死在蝙蝠刀下。
春梅也不大相信自己还能够活下来。她的眼睛是那么迷濛,就像是蒙上一层烟雾,人也恍恍惚惚,简直就如白痴一样。看她的神情,她简直就是在怀疑自己的存在,简直就以为自己已经置身阴曹地府之中。
好半晌她才恢复正常。她整个人这时候才回复生气,周围张望,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没有人理会她,老翁这时候已去远。
也幸好去远。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收住了哭声,才感觉颈间痛楚,一双手移向颈部。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想起此前发生的事情,从怀中取出一瓶金创药,洒在伤口上,连忙撕下一角衣襟,将伤口包裹起来。
血早已停止外流,她做这些可以说已没有多大作用。
可是她仍然这样做,动作是如此的不由自主。
她终于停止了流眼泪,缓缓站了身子,走到那些马匹的旁边。
现在该怎样?到天龙古刹?
春梅眼望着天龙古刹那边方向,她实在很想赶去一看东方玉梅怎样,可是她这念头才起,便想起了蝙蝠。
凭她的本领,在老翁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方才的遭遇已经说明了这一点,那么即使她赶到天龙古刹,便看见东方玉梅如何,也只有呆看的分儿,没其他办法。
若说她能够在老翁手上将东方玉梅救出来,那无疑就是笑话。去也就是白去了。
而老翁再看见她,当然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像蝙蝠那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若是再出手,一定会在肯定春梅完全气绝之后才离开。
一个人并不是永远都那么幸运的,奇迹也未必会一再发生。
想到了蝙蝠,春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她终于还是打消了那个去天龙古刹找小姐的念头。
只有赶快回去通知总镖头才是办法!
心念直转,春梅霍地纵身上马。
这一动,一阵剧痛就从颈部的伤口传来,只痛得春梅黛眉紧锁,纤弱的身子一下颤抖,险些儿堕下马来。
她紧咬牙龈,强忍痛苦,探身将缰绳解开,策马向城中奔去。
那匹马四蹄撒开,其急如箭!春梅却仍嫌不够快,不停催促。
那匹马好像动了性子,疾向前狂奔,好几次差点将春梅抛下。
春梅整个身子都伏在马鞍上,双手抱紧了马脖子,她实在很担心给抛下来。
因为这时候路上并没有行人,即使有,也未必有第二匹马了。
她却完全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即使她赶回城里,镇远铮局的总镖头东方普静,在接到消息之后,又立刻动身赶来,前后也得要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东方玉梅便有十条命,也得丧在老翁的手下。
然而除了这个办法,她又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夜幕已低垂,天地间苍凉之极。
怒马嘶风,迅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