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走在郊外滴小路上，
见到什么我都想去尝一尝，
我家就住在遥远的地方，
还从来没有见过姑娘，
当太阳下山了，我打开硬盘，
……”
崎岖小路，徐润懒洋洋的半躺在牛车后面，枕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哼着小调自得自乐。
“润哥儿，你怎么是独自呢？这不是还有我们仨吗？”坐在牛车前方负责赶车的铁牛听到徐润哼歌，笑着问道。
“还有弟弟呢！”趴在徐润旁边的铁秀儿插了一句。
“秀儿说的对。”铁牛长笑一声。
徐润揉着铁秀儿的脑袋，直到其皱眉才松开手，看着两旁不断倒退的草木，有些不耐的问道：“铁牛哥，我们都走了三个多时辰了，还有多久能到县城啊？”
自出了水巷村后，徐润整个人的情绪都显得有些高亢，一路上不断的问着关于洄水城的大事小情。
当然，问的最多的还是几时能到。
“还早呢，现在才走了一半都不到。”一旁的铁婆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护着自家女儿答道。
铁牛扬鞭轻轻的抽了一下面前的壮牛，也笑着劝道：“莫急莫急，天黑之前总能到的。”
“这么久啊？这洄水县城离水巷村有多远？”
“也不多，就七八十里吧。”铁牛头也不回的道：“说起来，我上回进城，还是秀儿刚出生那会儿，不过那会儿是走路去的，足足走了大半天呢。”
“哦？那你上次进城是做什么？”徐润好奇道。
铁牛回过头来看了看也一脸好奇的铁秀儿，笑道：“去城里给秀儿扯两尺布回来做衣裳。”
徐润满脸讶异，没想到一毛不拔的铁牛，也舍得走上百里路专门进城给女儿买布料。
他昨日里看过铁牛的衣服，大都是缝缝补补，洗的发白也没舍得丢。
想到这里。徐润又念起了自己的父母，不觉有些怅然，连带着进城的欣喜也去了几分，靠着行李开始发呆。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很羡慕那种小说里的主角，穿越之后就像天生孤儿一样的顺其自然，仿佛对自己原世界的家人朋友没有半分留恋。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那些个主角们与徐润相比起来，个个都长得跟班门弄斧似的。
在原世界深切体会了生活对丑逼的恶意，才会即来则安，甚至欣喜若狂吧。
一旁的铁婆娘似乎也察觉到了徐润陡然低落的心情，没有再开口说话。
倒是铁秀儿有些兴奋，这回也是她头次进城，叽叽喳喳的缠着铁牛问个不休。
“爹，城里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大公鸡一样的糖人吗？”
“有的，还有凤凰的和龙的呢！”
“那我能吃到吗？”
“秀儿想吃，爹爹肯定给你买。”
“那肉包子和油条呢？”
“也有，也有。”
“还有馄饨！”
“买买买，秀儿想吃，爹爹都给你买。”
……
日头偏中的时候，树林里终于燥热起来，知了没完没了的在枝头叶底乱嘶乱鸣，好像欲求不满一般，嗷嗷待补。
坐在牛车上的四个半——铁老汉执意守家，不愿和他们一起推塔——也有些耐不住热。
“鱼鱼鱼。”
铁牛在一处溪涧旁将牛车停住，翻身下车。
他先是从车上拿下一块方布，铺在大树底下，又将干粮水囊取出放在一旁，这才小心搀扶着媳妇从车上下来。
徐润走到溪边，见溪水潺潺，明洁澄净，清澈见底，便矮下身子，用手掬了两捧清水洗去脸上的汗渍。
“呼，真凉快，秀儿快过来，我也给你擦把脸。”
小丫头连忙依言跑来，仰着脸看着徐润。
“是不是傻，你抬着头我怎么给你洗啊？”
“娘都是这么给我洗的。”
“可我不是你娘啊。”
“哦。”
铁牛这时也牵着牛走了过来，将其带到下游，认真的给牛洗刷了两遍，才任牛儿走入溪里饮水。
这年头的牛地位不比人低，何况还是借来的，铁牛更得仔细着些，连抽鞭的时候都只是轻轻的拂一下罢了。
手伸进水里拨弄两下，徐润问道：“铁牛哥，你说这水会否是济水的支流？”
来路上徐润就听铁牛说过，济水是方圆千百里内最大的河流，即使在整个梁国境内，也是数得上的大川。
其自西向东，流经数千里，裹挟着河沙与时光浩浩汤汤的奔赴而来，直到在洄水城那拐了个弯——这也是城名的由来——才蜿蝉入海。
因此一看到这小溪，徐润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济水。
铁牛探了探溪水，只觉冰凉沁骨，透肤砭肌，便肯定道：“这应当是山上流下的泉水。”
山？沿海地区还有山吗？……徐润有些讶异：“怎么，这附近还有山的吗？”
“喏，前面就是。”
徐润抬起头手搭凉棚的看了一眼，发现前方果然是密林茂树，枝蔓横生，唯有中间一条丈许宽的道路随着地势渐升曲折起伏，直至消失在视线当中。
“铁牛哥，这叫什么山？”
“杨梅山。”
“山上有杨梅吗？”徐润很久没吃过水果了。
“没有，倒是听说以前有过大虫。”
？？？
那为什么不叫大虫山？起名都这么草率的吗……徐润腹诽一声，随即一怔：“你说的大虫不会就是老虎吧？”
“是啊，就是老虎，老辈人说在山上见过。”
“应、应该没有吧？”
徐润环顾四周一圈，有些紧张。
像这种山野密林，可不像前世的野生动物园，完全是野兽的天下，若真是有个老虎什么的突然蹦出来，还真不知打火机管不管用。
铁牛一见徐润这幅样子，顿时乐了：“哈哈哈，润哥儿，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大虫，不过长虫什么的倒是不少。”
长虫？那应该是蛇？蛇我倒不怕，我看了好多遍的《许仙志》……徐润心里嘀咕一句。
……
洗漱过后，暑气顿去，众人便趁着还有些许凉意坐在树下歇息，就着凉水吃着干巴巴的面饼。
歇了半个多时辰，铁牛才招呼几人上车，沿着小道向杨梅山进发。
一连过了两座足有百丈高的矮山，徐润这才知道，原来杨梅山并非是单指某一座山，而是这一片山脉的统称。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蛇虫，稳稳的行进着。
也有可能是天气燥热的缘故。
只是到了上坡路的时候，车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加上几人的重量，让健壮的牛儿有些许吃力。
徐润见状，便自告奋勇的和铁秀儿下车走路，为车减轻负担。
可没想到铁秀儿这丫头不光好吃，还懒，没走两步就直喊走不动了，要回车上。
铁婆娘看着女儿撒娇犯懒，也不忍心，想让秀儿回车上来。
铁牛更是心疼，开口建议想让徐润在前牵牛，自己则在后推车，却被徐润给挥手果断拒绝。
这怎么行？
小孩子得多锻炼才可以，没副好身板怎么行走江湖？
万一偷鸡被抓住，连顿打都抗不了。
徐润便哄道：“秀儿乖，等到了城里，我请你吃糖人。”
“好，谢谢润叔叔。”
铁秀儿很高兴，甚至有点想亲徐润。
“那我们自己走路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走路。”
徐润想了想，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段子：“那我们数到三，叔叔抱你走，好不好？”
“不好。”铁秀儿果断拒绝。
你个小完犊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都准备喊一二一了……徐润装作无所谓道：“那你坐车吧，我自己走路，待会在路边上摘点野果我就自己吃啦……”
一听到有吃的，铁秀儿顿时就安静了，睁着渴望吃肉的大眼睛四处乱瞟，仿佛在说：哪呢？哪呢？野果在哪呢？
“唉，让我想想这个时候山上应该有什么野果呢？树莓，山楂……”徐润自言自语，瞅了一眼小嘴微张，狂吞口水的铁秀儿，假装惊讶的样子：“咦，你怎么还在这，快上车，快上车。”
“不要，我喜欢走路，我不喜欢坐车。”铁秀儿咽着唾沫道。
啥也不是……徐润笑笑不说话。
铁牛和铁婆娘对视一眼，满是讶异，自家女儿自家清楚，两三岁的时候还稍微可爱些，自打懂事之后，就一直鸡嫌狗不爱，未曾想润哥儿这么轻松就搞定。
一看就是老带娃了。
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了段路，还真被眼尖的铁秀儿在丛叶里找到了几枝野果。
徐润从满带炫耀的小丫头手里接过一枝，细细一看，发现这果子和蓝莓差不多大，但是略黑一些，树叶也有些像桂树叶。
他没见过，也认不出来。
看着铁秀儿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摘了一把塞进嘴里，他又摘了几枝。
不过没有马上吃，而是过了会发现小丫头依旧活蹦乱跳后，才小心的拈下一粒塞进嘴里。
用舌尖将果子抵在齿壁内，感受着酸酸甜甜的汁水从爆裂的皮内溢出，徐润顿觉满口清香，连带肺腑间也好似清凉了许多。
“乌麻啊，好久没吃过了。”铁牛接过女儿递来的一枝野果，随手又递给了自家媳妇，并嘱咐道：“少吃点，这东西寒得很。”
“铁牛哥你认识这东西啊？”
“认识啊，小时候经常吃，不过吃多了容易跑肚。”
“那山上还有别的果子没？”徐润还是很喜欢吃水果的。
“有的，我想想啊，这个时候应该有地莓。”
“地莓是什么？”
铁秀儿也露出关切的神色。
铁牛想了想，拿起一颗乌麻果：“地莓比这个大一些，是红红……”
话还没讲完，铁牛上半身猛的向前一倾，差点摔下来，铁婆娘也同样如此。
紧接着整个板车就随着牛儿奋蹄奔跑而剧烈颠簸。
徐润腚眼一看，发现老牛不知何故，突然变得狂躁不安，他不敢耽搁，车上还有孕妇呢，连忙上前帮着铁牛拽住缰绳，才止住冲势。
“铁，铁牛哥，这是怎么回事？”
铁牛也是茫然：“我也不知，娟儿，你可千万要抓稳了。”
“好！”铁婆娘脸色苍白。
好在这是上坡路，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折腾了好一会儿，堪堪拉住狂躁的牛儿；
要是放在下坡，别说他们俩人了，就是铁婆娘肚里的那个出来帮忙，也是白给。
牛车一停，铁牛忙不迭的将自家婆娘搀下车坐稳，叮嘱铁秀儿不要乱走动，才和徐润一起惊魂未定的打量着突然发狂的牛儿。
徐润围着牛儿走了一圈，扫视周身，发现牛儿健壮的四肢竟在微微颤抖，眼睛里充斥着惶恐。
没错，徐润确实从牛眼里看出了惶恐的情绪，还好不是从马眼……
他当即一指：“铁牛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这牛好像在怕什么一样。”
铁牛顺指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啾……”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恰在此时，无数飞鸟从林中飞起，密密麻麻，盘旋上空，嘈鸣乱唱，久久不肯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徐润注意到这动静，再一联想突然狂躁的牛儿，感觉有些不对。
“嗷呜！”
还来不及细想，一声恐怖的吼声吓得众人下意识一抖。
连忙循声看去，就见一头体态欣长的斑斓猛虎从林中跃出，愤怒的咆哮一声，看也不看徐润等人，径直向前方继续跃跑。
“铁…铁牛哥，这…这就是…你说的…长…长虫？我…我怎么…瞅…瞅着这么像大…大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