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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术士

太阳落山,黄昏之色未褪,迦洛斯等人来到了索菲亚农庄。农庄被一圈围墙环绕,围墙不高,但是周围一直有农庄的仆人巡逻。

农庄的华丽的木质大门早已敞开,陆陆续续有教徒从大门进入庄园。

藏在暗处的迦洛斯注意到,每一个教徒都穿着素色长袍,进门的时候会停下步伐、拉下帽子,让守门人看清自己的脸,然后互相点头后才会进入庄园。

“看来他们都是相互认识的,熟人才能参与这个集会。”迦洛斯说道。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要潜入进去?”绯红问道。

迦洛斯点了点头,他让沙罗留在距离大门远的暗处继续观察,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的进入庄园。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沙罗没有什么斗气,只会一些基本的剑术,更别说潜入了。

即使有仆人巡逻,即使有猎犬看家护院,这些也都难不倒迦洛斯和绯红。十分轻松地,两人便潜入了索菲亚庄园,然后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袍。两人混入了人群中,跟着人群向前走去,然而方向并不是农庄的大堂。

人群十分的安静,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的声音。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甚至被大人带来的小孩都没有任何的哭闹。

“沉默的宗教是最可怕的。”迦洛斯心里说道。

经历过太多的战争,其中不少是和宗教相关的。那些天天叫嚣着要发动圣战的宗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有着大量信徒却一直默默不语的宗教。乱世之中没有沉默,因为不反抗就只能被杀。而那些宗教的沉默,不是爆发前的积蓄,就是已经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事情了。

跟随着人群,迦洛斯和绯红来到庄园的一个偏僻地点的地下室中。地下室的入口在一座雕像后面,平时用木板门锁着,似乎只有集会的时候才会打开。入口很小,每次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但是地下室里的布置却异常奢华。

地下室十分宽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六尊雕像。这些雕像都是全裸的少女,如正常人一般大小,摆出了不同的姿势,栩栩如生。雕像一边八尊列于通路两侧,似乎注视着每一个通过的信徒。

迦洛斯看了一眼绯红,只见绯红眉头紧皱,似乎也觉察到了异样。

通过了少女雕像的通道,信徒们来到了一个更加宽敞明亮的大殿。大殿前方有一个高台,高台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但是并没有见到笼子中的少女。所有来到大殿的教徒都跪在了地上,双手铺开匍匐了下去。没有多余的膜拜动作,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似乎是集会时间还没有到,大家都在以这种方式等待。

迦洛斯和绯红也学着教徒们的样子,跪下并且匍匐在了地上。

“早知道晚点来了。”迦洛斯心里吐槽道。

以这种姿势,迦洛斯完全看不到高台之上的情形,只能观察到身侧的绯红和一些教徒。所有先来的教徒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迦洛斯虽然很想看看周围的环境,但是也不敢直起身子。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高台之上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商业带来财富,商业带来富庶,商业带来了充满爱与幸福的生活。在伟大的美比乌斯的庇佑下,人们以不消耗自然资源,不破坏生态环境的方式,让我们的资源应用到了最应该被利用的地方,让我们的财富日渐增多,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富庶,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去享受更好的人生。美比乌斯的孩子们,抬起你们的头来,高呼我们的庇护神的名字,伟大的……”

“美比乌斯!美比乌斯!美比乌斯!”几乎同一时间,本来匍匐着的教徒全都直起了身子,双手直直地举过头顶,异口同声地喊道。随后,所有信徒放下了手,跪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此时,迦洛斯才能看清高台上的情形。本来只有一个空笼子的高台上,已经站了六位带着面具的人。中间的两位身着白袍,边上四位身着灰袍,似乎是这场集会的祭祀。而笼子中,已经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金发少女。少女双眼无神,皮肤白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样的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孩,却被关在了牢笼之中,仿佛是笼中失声的金丝雀一般,让心不禁心疼。

无法分辨出刚刚是台上哪一位祭祀的口中传来,声音似乎不是从他们的嘴里传来,又似乎是从他们的每一个人的嘴里传来。

“每一次的集会,我都能看到我们的教众越来越多,这让我十分欣慰,也一定会让伟大的富庶与奢靡之神十分欣慰。”声音再一次从台上传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教徒会遍布整个圣萨帝国甚至整个新德大陆。”

“美比乌斯!”台下的教徒们再一次异口同声发出了声音。

现在在迦洛斯看来,“美比乌斯”就好像是普通演讲时的鼓掌,只要台上的人说的好,台下的人就鼓掌,“美比乌斯”一下。

“我们经商,我们贸易,我们拥有了财富,别人看了会眼红,会嫉妒。他们觊觎我们从富庶与奢靡之神那里得到的一切,却不愿意接受我们神,甚至还污蔑和敌视我们的神。对于这样的行为,我们是无法容忍的。没有付出就不会有回报,我们要让更多的人接受我们的神,或者让更多不接受我们的神的人消失,就一定要付出行动,也不得不付出代价。我们不提倡战争,但是如果一场战争能让我们的神重新照耀我们的土地,那我们也必须奋勇向前。”

“美比乌斯!”台下的人再次发出了回应。

可是,这一次让迦洛斯不安的是,他听到了绯红的声音。迦洛斯看着绯红,她直勾勾地看着台上,虽然眼神不是空洞无神,但是她那与生俱来的冷傲却不见了;多出的似乎是一个信徒的狂热。

“平时我都不会说这些,但是今天我们有一位特殊的新教徒来了,我必须得让他知道我们的立场,不然他一定不知道干涉我们的后果会是什么。”那个不知来源声音,似乎突然变成了朝向迦洛斯而来,“你说呢,新教徒迦洛斯·渡大人?”

“原来早就知道我来了。”迦洛斯站了起来,拉下了帽子,看着台上,“不仅知道我来了,还知道我想干什么。催眠魔法很强,能让这么多人被洗脑。”

“催眠魔法再强,也控制不了迦洛斯大人啊。”台上回复道。

周围的信徒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迦洛斯以及他们的对话,仍然一脸虔诚的看着台上。迦洛斯被彻底的无视了,其中也包括绯红。

“说吧,你们这个宗教乃至索菲亚财团目的到底是什么?敢先正面挑衅我,说明底气很足;既然底气很足,那把目的直接告诉我应该也是有这个胆量的吧?”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人甚至所有人来信奉我们,信奉我们的神,而我们的神则能成为圣萨帝国的庇护神,我们的宗教能成为圣萨帝国的国教。无论是未来的皇帝,还是未来的将军,我们都希望他们能是我们的朋友,或者是,信徒。”台上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不呢?你们就依靠催眠魔法来制造信徒,或者发动战争来清理掉反对者?”迦洛斯说道。

“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不介意这么做。”

迦洛斯冷笑一声,充满了不屑:“几年前还充满着战乱,那时候你们躲着、藏着,现在国家安定了,你们就开始谋求着自己的利益了。百姓有什么信仰,我不关心,但是你们的手段实在卑劣。你们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靠的不是你们的狗屁神,而是靠着无数战士的尸骨堆砌而成的。如果圣萨帝国非要一个庇护神,那也应该是圣焰,而不是你们这些只会一些催眠魔法来洗脑的杂碎。”

“圣焰军团?编制都满不了的边角军团?”台上的声音回应以了不屑,“如果不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你以为老皇帝会重新启用你并且成立圣焰军团?圣焰的任务早就随着乱世的终结而结束了,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带给百姓精神上安稳的宗教才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庇护者,甚至这个大陆的庇护者。时代的残渣,就好好退休吧!”

“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挑衅我?恐怕今天你们就要知道‘时代的残渣’对你们这种杂碎来说,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话语落,迦洛斯已经出现在了台上,对准中间一位白袍祭祀挥剑砍去。

可是这一剑似乎只是砍中了一道幻影,那位白袍祭祀直接消失了。

此时此刻,迦洛斯似乎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有胆量和自己叫板:“看来你们不止会一个种类的魔法,那么不是你们魔法卷轴太多,就是你们是一群……”

“术士。”台上的声音接上了迦洛斯的话。

魔约者需要和魔灵签订契约,所以数量十分稀少;但是术士不一样,术士在新德大陆很普遍。并不是说普遍就是烂大街的弱鸡,强大的术士甚至可以击败大部分的魔约者。

成为一名术士有两个条件,一是对魔力的掌控,而是对魔约者的“遗产”有一定的积累。

魔法卷轴,魔约者遗迹,残留的魔力,都能成为术士的积累。术士可以从这些“遗产”中提炼出自己需要的魔法精髓,并且还能够把不同魔法精髓进行组合,以术式的形式来释放出强大的魔法。

与魔约者相比,魔力掌控强大的术士能够施展更多种类的魔法,但是魔法对他们来说是消耗品,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他们的辛苦积累的“遗产”。魔约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钻研自己与自己魔灵属性匹配的强大的魔法,而术士则花费大量时间去找寻魔约者的“遗产”并且想办法组合他们编写成自己可用的术式。

术士有两个学派,一个是考古搬砖派,一个是有钱任性派。考古搬砖派获得“遗产”是在世界巡游并且找寻魔约者遗迹,类似迦洛斯和兰在察克国发现的古战场,里面就有很多魔法的痕迹,其中一些甚至是现在已经失传的古老强大的魔法;有钱任性派就是自己要什么就去买,无论是魔法卷轴,还是其他一些实物遗产,反正有钱,花钱买就对了。

而魔力的掌控是衡量一个魔约者的天赋的重要标准。拥有强大的魔力掌控能力的术士可以提炼出极佳的魔法精髓,并且能组合出强大的魔法。这些魔法有的属性复杂,让敌人不好破解;有的威力极其巨大,能直接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当然,这些都需要有足够的积累,没有积累,再出色的术士也无法编写出强大的术式。

因为术士魔法的消耗性和魔灵的稀缺,在地位上术士远远不及魔约者。可是在战斗力方面,没人敢说术士不如魔约者,尤其在短期的战斗中。

或是传说,或是历史,人们经常提到这么一个人——魔士塞西琉斯,被大家认为是最强大且最邪恶的术士。相传,塞西琉斯豢养了六位魔约者,让他们为自己提供魔法精髓;而塞西琉斯利用这些魔法精髓创造出来了毁灭一个城市的术式魔法。

台上的话音刚落,各式各样的魔法犹如洪流一般朝迦洛斯涌来。气刃、烈火、流毒……迦洛斯无一不用手中的剑挡了下来。迦洛斯剑上的斗气异常强大,不仅仅挡下了所有魔法,并且让这些魔法重归虚无。迦洛斯不能退,他看出来了,这些被催眠魔法控制的信徒在白袍祭祀眼中根本无关轻重,自己如果躲开了,这些魔法势必会夺取信徒们的性命。

在迦洛斯防御的同时,时不时也释放出剑气反攻回去。台上四个祭祀都被剑气穿身而过,消失无影。最后台上,只剩下中间的那一位白袍祭祀。

“残影魔法,看似么多人,其实就只有你一个。”迦洛斯拿剑指着最后一个白袍祭祀,说道。

“不愧是迦洛斯大人,这么快就把残影清除了。”白袍祭祀说道,“论战力,我远远不如你,但是我能胜你,因为我没有顾忌,没有属于你的正义。”话语落,白袍祭祀双手张开,手心中火焰骤现。火焰快速凝聚,形成了两个半身大的火球。

“丧心病狂,想把我和这群信徒一起烧死。”迦洛斯看出了对方的目的。

“迦洛斯大人,就算你能受的住烈焰,你身边的这群人可不行。现在你会怎么做呢?接招吧!”白袍祭祀的双臂后扬,两团烈焰呼之欲出。

“我会怎么做?当然是在你出手之前砍了你。”迦洛斯的声音并不是从白袍祭祀眼前的“迦洛斯”口中传来的,而是从白袍祭祀的身后,“在我的眼里,你的动作太慢了。不要挑衅比你强大的人,尤其是强者。”

迦洛斯没有过多的废话,挥剑朝白袍祭祀的颈部砍来。人头落地,一切都会结束,这场宗教闹剧也应该划上一个句号。

可是……

没有长剑入肉的情景,只有剑刃粉碎的一幕。

“粉碎和背刺两个魔法早就等着迦洛斯大人过来了。”白袍祭祀的言语中,流露出了得意。

白袍祭祀早就知道强者的速度恐怖如斯,所以他设下勾引迦洛斯近身的圈套。白袍祭祀早就把粉碎魔法布置在了自己身子周围,直接将迦洛斯挥来的剑刃粉碎。而背刺魔法,是冲着要迦洛斯的命而来的。只见白袍祭祀的背后突然长出了数根一米长的尖刺,直接将失去武器和重心的迦洛斯的胸膛贯穿。

白袍祭祀没有扭头,仿佛可以直接看到背后的情景。看着迦洛斯的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作为一名术士,干掉了一名强者,这是何等的荣耀。或许有一天,大家记住的不仅是魔士塞西琉斯,还有自己。

正在得意之时,惊恐逐渐弥漫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背上的重量?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迦洛斯正在渐渐的透明,渐渐消失?

“你一定有很多为什么吧?我能感觉到你惊恐的气息。”白袍祭祀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迦洛斯”,如同鬼魂一般,“最让你惊恐的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我来告诉你吧,因为现在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强大的精神力让你的大脑可以反应得过来,但是你的肢体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死人。”

说罢,白袍祭祀看到迦洛斯伸手朝自己的心脏而来,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来防御。

“斗气成刃。”迦洛斯的手离白袍祭祀还有一段距离,白袍祭祀的心脏便仿佛被一把无形之剑给刺穿了。强者的标志之一,就是可以将自己斗气实体化,即使手中的长剑已经粉碎,但是迦洛斯自己就是一把利刃。

鲜血四溅,高台似乎是被红漆重新装修了一番。这个场景,也是台下的信徒看到的情景。前一秒,他们还感觉自己在迷迷糊糊地听着什么教义,后一秒就看到如此血腥一幕。

“索菲亚财团涉嫌用催眠魔法控制宗教信徒,并意图对帝国不利,首脑现已被格杀。我是圣焰军团军官绯红,现在请大家跟我离开做一些了解工作。”绯红自己也是刚从催眠魔法中解脱出来,但是她从自己的遭遇和眼前的情景很快的推断出了事情大致的经过,并且及时亮明身份,稍微安抚了惊恐的信徒们。

绯红出示了自己身份的证明,信徒们将信将疑地听从绯红的指示向门口离去。

最后剩下的,就是笼子里的那个女孩了。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女孩毫不动容,依旧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这样不禁让迦洛斯感觉这个女孩的身上被下了什么禁制。

迦洛斯打开了笼子,半跪在小女孩身边,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安全了,那些绑架你的坏人已经被大哥哥我打趴下了。告诉大哥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女孩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好像眼前的迦洛斯完全不存在一样。

“难道真的是被下了禁制?”迦洛斯把手伸向小女孩的额头,想去探查一下是不是有魔法禁制的痕迹。可是,突然间迦洛斯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不知何时,小女孩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已经刺入了迦洛斯的胸口。匕首刺入的一瞬间,迦洛斯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的飞速地流逝,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迦洛斯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慢慢地站起,然后离开了笼子,朝远处走去。迦洛斯没有力气伸手抓住小女孩,视线也逐渐的模糊。

慢慢地,迦洛斯开始失去意识,最后只听到绯红在远处呼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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