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说个实在价格,咱不带这么坑人的。”公子哥嚷道。
:“这位公子,你的这幅青竹图画功也算一流。但无题款,而且…”掌柜的手指向画卷上那个圈圈:“这是个败笔。”
公子哥看了看,道:“这个不是竹叶吗?”
:“你见过谁家竹叶长得像圈圈的么?”
公子哥语塞。但他还是不死心,正欲再争取一下,忽然面色大变。
远处来了一帮人,正往这边来。公子哥将柜台上画卷麻利卷起来,往怀中一揣,拔腿就向店外走去,弄得掌柜莫名其妙。
:“公子,您不卖了么?”
:“滚…”
公子哥出了店门,就往旁边的一条小巷钻去。
那帮人早就瞧见了他,其中一人大声叫道:“郑君泽,别跑。”
公子哥一听,心中更是慌乱,脚底下跑得更快了。
但长期养尊处优的他又岂能跑得过这帮经常在街上厮混的地痞无赖,很快就被人追上了。
:“我说郑君泽郑大少,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哥哥我钱哪?”为首一个三十岁左右,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不怀好意问道。
:“不是说宽限几天吗?这么急着要钱?”公子哥跑的太急,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你们家大业大的,难道这点小钱都还不了,说出去谁信?”年轻人掏出一张纸:“看看,你自己写的欠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见公子哥怀中鼓鼓的,又问道:“你怀里是什么?拿出来!”
:“这是我的…”公子哥急道。
:“按住他。”年轻人对身边两个人一甩头。
公子哥双手被两人扭着向背后,年轻人从公子哥怀中掏出画卷,一个经常在街头上坑蒙拐骗的人又怎么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张破纸,什么玩意。”
:“还给我。”公子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扭住肩膀的两个人,情急下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往年轻人头上拍去。
猝不及防下,年轻人脑袋就被开了瓢。
:“啊…”公子哥看看手中的东西,才发现手中是块砖头,上面还带着血。看着在地上翻白眼抽搐的年轻人,公子哥丢下砖头,捡起地上画卷,没看清楚方向就乱跑。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公子哥跑得更快了,也不管后面的人乱成一团。
公子哥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了看周围环境,才发觉跑到了都城旁一条小河道边,看看后面,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坐在河道旁的草地上,心中一阵后怕。回去肯定是没好日子过,输了那么多钱,还伤了人,板子肯定是少不了,说不定还要禁足,这可如何是好?对于他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人来说,正是叛逆好动的时期,关在家中只怕闷也要闷死了。
正彷徨间,忽见远处飘来一艘三桅大帆船。
这里是内河道,现在又是冬季,水较浅,很少有这么大的帆船驶进来,怕搁浅。
帆船很快靠到离他不远处的小码头,他看到旁边官道上驶来几辆马车,帆船上放下三条艞板,船上的人将一个个人搬运到岸边马车上。
这些人显然是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才被人货物一样被搬来搬去。
心中好奇的他情不自禁往前凑了凑,藏身在一处草丛旁向那边继续观望。
忽然他的衣领被人从身后揪起,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人从藏身的草丛中给丢了出来,“噗嗵”一声落在那群人面前。
:“杨管事,抓到个探子。”
公子哥回首一看,将他丢出来的是个身穿黑色皂衣的精瘦汉子,目露凶光,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我不是探子,我是过路的。”公子哥叫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长很精神的矮个子汉子走到他面前,笑嘻嘻问道:“你既然是过路,为何又偷窥我们。”
公子哥心念一转,道:“我从家中出来,被人打劫,我以为你们也是贼人。”
矮个子汉子正是杨禄,受张起连吩咐将朱雀旗众人送到了这里,正欲离开时手下人又捉到个探子。
:“那你打算去哪里?”杨禄问道。
公子哥道:“我正准备去太平道投靠我兄长。”
:“嗯,”杨禄略一思索:此地人多嘴杂,阀主交待事情要办得隐秘些,这个人十七八岁,并不像探子,以防万一还是带走吧,免得泄露了风声。
:“正好我们也是去太平道,跟我们一起走吧。”杨禄示意手下人将公子哥带上船。
:“我不去,放开我…”公子哥急得大叫。
身穿黑色皂衣的汉子不耐烦吼道:“老实点,否则把你丢河里喂王八。”
:“我不去,我要回家找俺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哥赖在地上不起来。谁知道这帮是什么人,把自己带走了哪还有活路。
一个手刀砍在公子哥颈项上,他白眼翻了翻,晕了过去。
:“扔船上去,走!”杨禄手一挥,艞板收起,帆船重新扬帆驶出河道,岸上几辆马车也驶得无影无踪,一切像从未发生过。
卫亲王府炸开了锅,亲王府五郡王的三公子郑君泽失踪了。
卫亲王郑伦一共有九个儿子,除了老大是世子外,八个儿子都有被帝都册封的郡王爵位。
郑伦最喜爱就是五儿子这一家,郑君泽虽然混球败家,但嘴甜似蜜,又懂哄人,府中没有人不喜欢他。
郑颜琪的侍女跪在卫亲王面前,将郑君泽从自己手上抢了郡主失败的画作的事原原本本道来。
一名府中细作上前禀报:“三公子昨晚在绝叫坊赌了一夜,听说欠下了几千两银子,今天被人追债,有路人见到公子往伊河方向去了,之后就不知所踪。”
下首坐着的一个貌美妇人正是郑君泽的生母,听到这里哭出了声,郑颜琪忙在她身旁轻声安慰。
:“什么人追他的赌债?”卫亲王闭上眼睛问道。
:“是绝叫坊的一批地痞流氓,领头好像叫孔由,三公子应该是被人下了套。”细作一五一十说道。
卫亲王挣开了眼睛:“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活埋了。我卫亲王府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的。安排人手,在伊河附近和河道里…找,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出来。”
:“遵命。”细作退下了。
太平道西亳郡的小院子里,张起连盯着面前的火盆,旁边坐着张朗,替他温着小酒。
宅子里只有一个老仆人在打理,现在上街去买菜了。
张起连问道:“监视邪教那批暗卫都召回来了吗?”
:“召回来了,现在在郡城外。阀主,为什么不监视了?”张朗道。
:“把暗卫浪费在这无意义的事上干嘛。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张起连轻呷一口酒,感觉身上暖和了些:“我要手上有可以调动的人手。”
院门外响起了小三子的声音:“阀主,有消息了。”只见小三子带着一个民伕打扮的人进入院门。
:“阀主,他是杨禄手下的一个风媒。”小三子道。
:“拜见阀主。”民伕对着张起连三叩九拜,把张起连弄得啼笑皆非。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起来把你了解的情况说说。”
民伕心情异常激动,这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当下接捺住激动的心情:“阀主吩咐杨总管办的事,我们兄弟们尽心尽力,一定办…”
:“行了行了,说重点。”小三子在旁边不耐烦地打断了民伕的话。
民伕尴尬的道:“是…我们查出来了,那天马车在河边顺着官道跑到了义容县,在灶王村出现过,后来马车被村里一个叫李顺的赖汉牵走了。”
:“离这里多远?”张起连问道。
:“大概六七十里路。”民伕道。
:“事不宜迟,现在立刻出发,迟则生变。”张起连站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的薄被:“带路。”
义容县灶王村,环境比较偏僻,有这个民伕模样的人带路,很快就找到了。
灶王村旁就是一条干涸的旧河道,马车应该就是顺着旧河道跑到了这里的。
:“你叫什么名字?”张起连问民伕。
:“小人叫周也,是杨禄总管的远房老表。”民伕应道。
:“应该就在附近,周也,找户人家问问那个李顺住在哪里。”张起连看看四周道。
周也应声,拍了拍最近一户村庄人家的门,用本地方言问了路。
不一会儿,周也苦笑着回来。
小三子看到他脸上表情问道:“怎么了?”
:“这个李顺在村里应该是人缘很差,问路时候村民们都是嫌弃的表情。后来我说是郡守府派来的,他们不得已才给我指了路。”
:“你还有别的身份吗?”张起连问道。
周也点了点头,道:“我是西亳郡郡卫。那户村民说往前走两百米,见到有三棵槐树,旁边屋子就是那李顺家。”
:“快。”四人快步向前走去。
行至两百米左右,果然见到有三棵槐树,树下停着辆卸去笼头的马车,正是朱雀旗的那辆,前面板壁被撞烂过,拉车的马匹已不见踪影。
张朗上前掀开车帘,向里面望了望,又朝张起连摇了摇头。
张起连心中顿时生出不好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