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屋内的吊钟,发出微弱的咔哒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帘的缝隙穿透进来,形成一条条黑白相间的条纹,洒在云海脚边的被子上。
云海睁开双眼,微微向前探身坐了起来,两眼呆呆的望着前方的百叶窗。夜已经深了,喜鹊盘着身子卧在床头的垫子上,屋内安静的出奇。他小心的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站起身形,走到门边,小心的打开房门,探头向屋外望去。客厅中漆黑一片。云海轻声走出屋外,来到展示柜前,抬头向上望去,柜子的顶层,发出一道微弱的荧光,在这深邃的黑暗中,犹如暗夜里一座遥远的灯塔。他伸手按开玻璃柜门,爬到一旁的椅子上,微微踮起脚尖,从顶层取下那个陈旧的芭蕾舞娃娃,小心的捧在掌心中,娃娃头顶微弱的荧光从云海的脸上穿过,照在身后的墙面上。他轻轻拂过娃娃的发梢,脸上的忧愁渐渐消散。
晓炎消完毒,戴好口罩,一旁的两个年轻护士急忙走上前来,一边帮晓炎穿好手术服,一边阅读着病历上的内容“35岁,男性,肝癌晚期,器官移植……”晓炎点了点头,带上了医用手套,由两个护士一左一右的推开手术室的门,她这才小心的举着双手走出准备室。
医院外,一辆黑色得轿车飞驰着,停在了医院的应急通道上。男人一把甩上车门,女人连忙走出副驾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想要拉住男人,却被他一把甩开,只得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的向医院内走去。
男人来到急诊内高声喊嚷“你们医院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几名保安见有人闹事连忙围上前去,同男人不断地推搡起来,人潮拥挤的急诊室很快便乱成了一团,护士长正在一旁指导输液,听到门口的嘈杂声,连忙跑上前去,扒开人群,来到男人面前。“先生请您不要闹,这里是医院!”男人甩开身边的两名保安“你是这里的领导吗?”“我是这儿的护士长!”“好好好!我不管你是什么长,现在把你们那个叫晓炎的大夫叫出来!我找她有话说!”护士长皱了皱眉“请问您找她什么事吗?”男人闻听火往上撞“什么事?她自己心理应该清楚……”说着从手中掏出一本病例往护士长身前一甩。护士长接过病例打开一看,病例的第一页贴着前两天过世的男孩照片……她不觉把脸往下一沉,放下病例,抬头望向面前的家属“手术是我批的,有事请先和我说……”
晓炎站到无影灯旁,朝身边的大夫点了点头,顺手从工具车上拿起一把手术刀,低下头刚要开始,突然听到手术室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小护士慌忙地冲出准备室,大口喘着粗气“晓炎大夫……请问晓炎大夫在吗?”晓炎连忙直起身,抬起右手“请问有什么事吗?”护士见状,连忙侧过身,一名穿戴整齐的男医生走进了手术室……晓炎满脸疑惑“黄大夫?这……这都什么情况?”护士连忙跑到晓炎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走进一旁的准备室中。晓炎挣扎着甩开双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正在手术你们知不知道!”“晓大夫,手术先让黄大夫替您一下吧,急诊来了一个男的,说是前两天车祸过世小孩的家属,现在正在急诊闹着要见您呢!护士长已经带人把他拦在外面了,医院领导让我赶快过来通知您,让您先回家,等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晓炎闻听脑子嗡的一声,身体向后一倾,靠在后面的水池边,手术刀应声落下。护士焦急的催促道“晓大夫,您赶快走吧,我怕万一护士长他们没拦住,让他冲进来就麻烦了!”晓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脸色阴沉“好的,我知道了……”说着连忙解下了身上的手术服,护士闻听,转过身,快步手术室外走去,晓炎抬起头,望着护士离去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微微抬起右手“你等等……”护士急忙回过头,心急如焚“晓大夫,还有什么事吗?”晓炎抬起头,鼓起勇气,望着护士的双眼“请帮我……感谢护士长……谢谢了!”护士闻听,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微笑“我会的……”说着拉开了身后的门,却突然回过头,面露真诚“晓大夫,这些不是您的错,别太放在心上了,回家休息两天吧……另外……这段时间多注意安全……”说着转身跑出了手术室……晓炎皱着眉,叹了口气。伸手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将脸埋在了两手之间,用力蹭了蹭,睁开眼突然看到了掉落在水池中间的手术刀。她急忙伸手拾起它,甩了甩上面的水珠,伸手刚要放到一旁。突然刀面一转,一道冰冷的白光扫过晓炎的面庞,她一下子愣住了,握着刀的右手呆呆地悬在半空。光滑如镜的刀面上,映照出晓炎恐惧的面孔,她望着刀面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手中冒着寒光的手术刀,默默放下手臂,小心的将手术刀放在大褂的口袋中,转过身,向医院外走去。
一只金属保温杯,重重地摔在实木桌案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当这么长时间医生,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晓炎坐驾驶座,双手无力的支着脑袋“超过医疗时间就算了,还让人家查出来你做手术前有用药行为?现在恨不得全城的记者都堵在医院外面了,救护车都进不来,你让我怎么给你收场!”晓炎微微抽泣起来,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对不起,院长……”院长站在写字台后,两手撑着桌子,坐了下来,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晓炎,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我就想知道这次是怎么了?”晓炎趴在方向盘上,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院长,您还记得我之前那场车祸吗?这次的情况实在太像了,虽然救回来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可是当了这么长时间医生,我真的……”院长闻听微微皱眉“真的不忍就这么放手了……”说着晓炎双手捂面嚎啕大哭“我真的希望如果手术台上就是当时的他,我能把他拉回来……结果……努力了这么久……我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电话那头,院长沉默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中年人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微微顿了一下,将喉咙中的话咽回肚内,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好的,我知道了……这些天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晓炎沉沉的低着头“院长,真的对不起……”院长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嗯!这次确实不太好处理,但你放心,你是我带出来最有天赋的主刀,他们想毁了你,还得先和我过过招再说。只是……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第十幕
云海同喜鹊嬉戏着,推开房门,突然看见晓炎正满面愁容地坐在客厅,他急忙安静下来,将喜鹊搭在肩头“阿姨您这是怎么了?”晓炎握着纸巾,眼圈已然哭红,听到云海和自己说话,慢慢转过头“云海,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坏医生呀……”云海一下子被问懵了,连忙坐到晓炎身边拉起她的胳膊“当然不是了!您怎么会这么说呢……”晓炎抹了抹眼泪,发出一声叹息……
列车冲破无边虚无,缓缓的停在站台上。一名一身雪白的男子站在列车门边。车门缓缓打开,男人走出车外,衣角皮质徽章上的数字随机进了一位。他站在月台上,转过身,朝着车内的黑影深鞠一躬,黑影礼貌的回敬,伸手拉下了右上角的门把。车门缓缓关闭,男人目送列车消失在无边的虚无中,抬起手臂,望着掌中的云雾,看得出神……
黑影站在车内,看着月台渐渐远去,打开皮包,掏出一张表格,拿在手中看了看,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居然有个巫师,还真是少见……”说着右手一挥,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车厢之中……
“……我当时只希望能把他救回来,真没想到会给大家添这么多麻烦……”云海听着晓炎的陈述,轻轻拍着她的的后背“您已经尽力了,可能家属也没有了解清楚,但这些并不是您的问题,别太难过了……”晓炎抽泣着“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就是没法把它从脑中移出去……”云海见她的情绪又要失控,连忙转移话题“要不先干点别的,好分散一下注意力。”晓炎听了云海的话,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声音沙哑“可是能干什么呢?平时只有做手术的时候我才能稍稍平静一些,可现在事情一出,我连怎么平静都不知道了……”云海无奈的转过头,突然肩头的喜鹊发出一声鸣叫,他无力的转过头,余光恰好看到喜鹊已经痊愈的翅膀,灵光一闪,连忙站起身,一把拉住晓炎的手“阿姨,要不我们一起去西山,把喜鹊放生了吧,在树林中散散心,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了!”晓炎抬眼看了看云海的神情,叹了口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第十一幕
两人拉开车门,晓炎仰头向山林中望去,森林茂密的树木遮蔽住岩石,将陡峭的岩壁装点出一片新绿。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关上了车门。云海向四周扫视,停车场除了远处角落中的一辆黑色轿车,空无一物“看来今天没什么人,正好给它找个新家!”说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喜鹊还白相间的羽毛,喜鹊安静的立在他的肩头,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两人穿过公园陈旧的门廊,顺着山间步道走入深林之中。身边的树木越发茂密了起来,晓炎走到一块平地,逐渐放慢了脚步,仰起头,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细小的空隙照射进来。云海望着她,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又默默的低下了头。晓炎闭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逐渐放松了下来。远处的台阶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云海肩头的喜鹊突然警觉起来,惊叫几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用力挥动翅膀,消失在丛林的枝叶间。云海转过头,望着喜鹊离去的方向,惊讶的神情中逐渐挂上了一丝悲伤。人声越来越近,晓炎低下头,睁开双眼向声源的方向张望。只见台阶上走下一对中年夫妇“市医院别以为让闯了祸的大夫躲回家就完了,我一定要给儿子讨回个公道!”女人抱着男人的胳膊,小声抽泣着“那个叫晓炎大夫这么不负责任,我真的恨不得……”说着将手中的纸张撕得细碎,随手扔在了空中,这才抬起头,正好看见平台上的两人。晓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连忙拉起云海的胳膊,转身刚要走,却闻听身那人高喊“你等等!”云海回过头,两眼警觉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衣着狼狈的男人,正站在树丛的拐角,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了凶狠。“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呀!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晓炎吧?”晓炎转过身望着远处的男子,定了定神,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你想干什么?”男人笑了笑侧脸向旁边看了看,遮在灌木后的左手稍稍抬了抬,提着一根固定树木的铁管,走了出来。身后的女人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一边极力想抢过钢管,一边呼喊着“孩子他爸你别冲动!”男人一把将女人甩到一旁,冷冷的说了一句“已经没有孩子他爸了……”说着提起钢管向晓炎的方向走去。云海望着走来的男人,微闭双眼,定了定神,慢慢向前成弓步俯下身来,将手轻轻搭在前面的地上,睁开双眼,原本天蓝的瞳孔逐渐自下而上燃起一片火红,两手的伤口处随即燃起点点热气。铁管发出一阵无序的敲击声,在男人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不浅的刮痕。晓炎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一旁,挺起腰身,指着面前的男人,高声喊道“你别乱来!”男人阴沉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冷冷的回了一句“你那才叫乱来呢!”说着左手一用力,扬起钢管就向她们跑来。“云海你快跑回去报警……”晓炎刚想将云海拉到身后,却一把抓空,正在惊讶之时,只见他右腿向后一蹬,飞一般地向男人跑去,男人见身前跑来一个小孩,冷笑一声“找死!”说着将钢管在胸前一挥,朝他打去,云海见状一把抓住男人钢管的一端,借着上挥的力量,两手轻轻一撑,越过男人的头顶,顺势在空中一个转身,抓住男人的肩膀,双脚轻轻点到男人的后背上,眼睛一瞪。只听得男人尖叫一声,连忙晃动身子,将云海摔到一旁,拉着衣领低头查看,却发现两侧的肩膀上留下了两块手张形的烧痕。“这是什么玩意!”云海,在地上滚了两圈,右手向旁边一撑,停在了路边的灯杆旁,焦黑的手张冒着点点火星,目不转睛的望着面方,大口喘着粗气。男人见自己被一个小孩耍了,越发生气,将手中的铁管飞快地在身转了一圈(可以稍微来点动作花样)突然高高抬起,两手握住棍把,朝前方地云海斜劈了下来,云海连忙向后一退,钢管重重地打在一旁地灯杆上,灯杆发出一声清脆地撞击声,向一旁弯倒下去。男人顿时被震得倒退了两步,瞬间暴跳如雷,高声呼喊着“小兔崽子,我今天宰了你!”不顾被震出血痕的手腕,饿虎扑食一般朝云海扑来。云海一个纵身向一旁躲闪开来,回头朝身后的晓炎高喊一声“晓炎!快跑!”可还没等他回过头,趴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一用力,将手中的钢管向前扔去,正击在云海的后背上,疼的他一个跟头撞在一旁的长凳上,手掌上的火光逐渐熄灭,昏了过去。晓炎急忙跑到云海的身边,蹲下身摇晃着云海的身子“云海!你醒醒!”男人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恶狠狠的向这边走来,晓炎看着昏倒的云海,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见男人走了过来,她急忙将云海抱到一旁的长凳上,顺势从地上捡起男人飞过来的钢管,高喊一声“我跟你拼了!”挥动着钢管向男人跑去。云海躺在长椅上,翘了翘眉毛,胸口的灵药闪着点点蓝光,突然从背后燃起了一股蓝色的火焰。男人望着晓炎冷笑了一声,不躲也不闪,代晓炎来到近前,将右手向上一抬,稳稳地接住晓炎手中的铁管,用力向后一拉,晓炎瞬间失去平衡,摔在一边。男人脸上露着诡异的微笑,慢慢转过身,来到晓炎身边,抬起手中的钢管,刚要打,只听见身前传来一阵强烈爆炸声,他连忙抬起头,却惊讶的看到面前的小孩被红蓝交融的烈火所笼罩。云海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你敢动她试试!”
“看招……”物语正在悬崖上同银月练习着,突然发现身旁摇椅上的水晶球开始不安分的颤动起来……“有人来了?”他连忙朝银月一挥手,雪豹心领神会,飞身跳进屋中。物语拿起水晶球,捧在手中,圆睁红瞳向其中望去,只见云海浑身火焰,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扭打在一起。物语轻蔑的笑了笑,冷冷的说道“不去找你们还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着他摸了摸手腕上被烫出的疤痕,一吹手哨,银月从屋中探出脑袋,望着物语手中的水晶球,来到近前。物语蹲下身,摸了摸雪豹的耳朵,将水晶球凑到它的鼻子边,让银月闻了闻。物语突然把双眉一立,看着水晶球中的云海,凑到它的耳边轻声说了句“HUNT!”银月顿时毛发炸起,表情狰狞的发出一声嘶吼,一口叼住物语手中的水晶球,飞身跳下悬崖。物语冷笑一声,飞快地拉起面罩,追在银月身后,向密林中跑去。微风扫起地上地落叶,摇椅立在木屋门边,轻轻摇动……
第十二幕
男人向后连跌几步,重重地摔在身后的树干上。云海挥动双拳,一个马步扎在地上,横眉立目“你为什么打人!”男人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树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抬头恶狠狠的望着云海,大口喘着粗气“我是为来我儿子!”说着他把心一横,高喊一声,双手用力向下劈了过来。云海听闻稍稍愣了一下,逐渐镇定了下来,慢慢站起身,代男人来到身前,轻轻抬起左手借机抓住男人手中的钢管,转身往怀中一抱,成弓步,右手顺势向前一送,只听啪的一声,正击在男人腋下,男人连连后退几步,两手一松,倒在一旁的地上,右手顿时紧紧压在左腋,牙根直颤。男人蹲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再动弹,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哽咽“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事情吗?”云海收招,站在原地,两眼严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成熟了不少“那又不是她的错,当时医院能做大手术的医生基本都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要不是她回去,你的孩子就只能躺在那里等死!她尽了全力,你们又凭什么赖她?”男人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不觉冷笑一声,将头深深扎在胸口,表情冰冷,毫无感情“明明做错了事,却说不得也打不得,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这世道都怎么了!”晓炎捂着小腹,吃力的站起身,抽泣着轻声说“家属,其实,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你理解个屁!”男人抬起手臂,指着晓炎的鼻子破口大骂。“当时大货车撞完就跑了还是路人报的警,我接到电话就赶紧往医院赶,却一直堵在路上……一直堵在路上……等到了第一家医院,护士告诉我转院了,等我再赶到第二家医院,人已经走了,最后一面我都没见到……”说着脸上的愤怒逐渐被悲伤代替。“这些……你又凭什么说能自己能够理解?”晓炎见男人哽咽了起来,默默低下了头,眼神迷离“您知道我为什么当医生吗?在和他这么大的时候,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走了,也是车祸,就在我面前。记得当时我只能看着他渐渐死去,后来放弃一切考医,就是希望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茫然无助……所以当时下班后人手不够,我才回去帮忙抢救,其实当时就是不希望再有多一个心中带着痛苦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希望……您不要怪我……”男人听了晓炎的话,冷漠的哼了一声,目光空洞地,微微摇着头。女人慢慢从身后的树丛中走了出来,站到男人跟前,抽泣着,同他一起蹲下身,看着男人褶皱的面庞,轻轻拉起他紧握的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儿子已经走了,咱们改变不了,后半辈子,咱们俩个人,还要好好活下去……”男人恍然回过神来,眉头渐渐疏散开来,手中的铁棍应声滑落,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洪流,抱着女人放生痛哭……
第十三幕
中年夫妇相互搀扶着,顺着栈道走向远方……晓炎望着两人的背影,松了口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喘息声。晓炎连忙回过头,只见云海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身上的衣物已经烧毁,露出满是疤痕的肌肤。她惊讶不已,连忙跑到云海身边,看着他身上不断生长的伤疤,突然间脑中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他为此受了伤……千万别放手……”晓炎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望着云海身上不断生长地伤口,声音颤抖“难道说……”云海半蹲着,眉头紧锁,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的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晓炎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只见不远处,一只白色的野兽,正飞快地越过一片片树丛,面目狰狞的朝他们扑来……她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用力推开云海,身体随即向后倾倒在地面之上,躲开了野兽的突袭。银月见自己扑空了,一个甩身掉过头来,咆哮着望向面前的两人。物语跳上平台,站在两人之间把眼一瞪,抬手指着一旁受伤的云海,冷冷地说了句“PREY!”银月瞬间瞪圆了双眼,飞身向前。云海连忙起身招架,同雪豹打在了一起。晓炎抬起头,却发现平台之上多了个头戴面罩的陌生人,她连忙翻身站起,抄起一旁的铁杆“你想干什么?”物语侧过头,不慌不忙的抬起左手,两眼凶狠的盯住晓炎的双眼,突然张开手心,红瞳之中放出一道寒光“梦魔……复现……”
晓炎突然感觉这目光无比熟悉,可还没的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天空瞬间被黑暗所笼罩,昏暗的树林之中传来阵阵木头敲击的咔哒声,她望向周围,只见无数头戴舍字的大个木偶,从四面八方奔跑着朝自己涌来。晓炎惊恐的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却不见刚刚云海等人的身影,空旷的平台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晓炎不住的颤抖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上突然长出无数洁白冰花,迅速向外曼延开来,在晓炎的周围形成一层厚厚的冰膜,将她困在了里面。木偶来到近前,站在冰膜外,将晓炎团团包围。
云海把雪豹摔到一旁的树干上,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低下头,只见手臂的伤疤已经逐渐蔓延到了胸口,他顿时有些喘不过气,连忙伸手死死的压住新伤,咬牙站起身。物语一甩手臂出现在云海身后,将左手轻轻搭在他的头顶。云海急忙转过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物语便望着他愤怒的神情露出诡异的微笑,幽幽的说了一句“root!”云海的瞳孔瞬间发散开来,眼前一黑,歪在了物语怀里,一颗灵药随着身上熄灭的火焰,逐渐浮出身体,镶嵌在他的胸口,黄蓝相间的闪烁着。(这个设定后面调到头上)银月晃了晃身上的尘土,跳到物语身旁,提起鼻子闻了闻一旁的云海,发出敌意的低吼,物语摸着它的脑袋“好了!别叫了!”说着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漆黑的穹顶,右手一挥,同云海和银月一起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晓炎双手握着耳朵,蹲在冰膜中间,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周围的偶人相互拥挤着,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冰膜外的木偶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急忙站起身,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正穿着医院的白大褂,双手已经变成了木头。晓炎被吓得惊叫一声,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她连忙扶着寒冷的地面坐起身子,转过头,却发现身旁的地面上掉落着一把手术刀。晓炎小心的将刀拿在手中,刀面一转,一道冰冷的白光扫过她的面庞,晓炎一下子愣住了,握着刀的右手呆呆的悬在半空。光滑如镜的刀面上,映照出晓炎脸,一张木质与肉体交错的狰狞的脸……冰膜外,正对她的木偶人突然活动了一下关节,右手紧紧握拳,慢慢举过头顶,随即它身边的其他人偶也接二连三的抬起了手臂。晓炎连忙抬起头,惊恐的望向外面的景象。周围的木偶人顿了一下,同时伸手飞快地砸在冰膜之上。随着一声巨响,透明的冰膜如同玻璃一般,碎开了一道裂痕,瞬间染成了如血液一般幽黑的红。晓炎连忙站起身,双手紧紧握着手术刀举于身前,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你们别过来!”可是敲击声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冰膜也随着一次次的撞击碎裂开来。“你们别过来!”晓炎提高了分贝,惊恐的闭上了双眼,浑身颤抖。穹顶的前方被震出了一个蜘蛛网般的碎纹,突然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她紧咬牙关,睁开双眼,掌中的手术刀晃动着,逐渐跳起了点点蓝色的火光。她绝望的看着身前的裂痕“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呀?”说着垂下脑袋,哭出声来。穹顶随着最后的撞击,应声碎裂,晓炎突然抬起头,圆睁二目,湿润的眼眶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她看着穹顶掉落的碎片怒吼一声“我叫你们别过来!”一片黑影从冰膜的裂口处喷涌而入,她连忙伸手护住面庞。霎那间成千上万只喜鹊如疾风一般,鸣叫着从她的身边掠夺。晓炎惊讶的抬起头,右手一松,燃烧的手术刀被头鸟一口咁起,用力甩进一旁的溪流之中。刀具逐渐沉入水底,幽幽地燃烧着。她的指尖被喜鹊带起的狂风淬灭,鸟群随即调转方向,向上冲破漆黑的穹顶,周围瞬间明亮起来恢复了原貌……晓炎望着远去的喜鹊群,目瞪口呆,突然感到手指一阵疼痛,她急忙低头查看。木制的手指尖上,留下了一小片烧灼后的焦黑。晓炎连忙握紧双手,飞快地向山林外跑去……小溪中,手术刀上的火苗缓缓熄灭,刀尖因为长时间的灼烧,泛起点点红光……
第十四幕
晓炎来到停车场的电话亭,拨通了周航的电话。
周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喝着闷酒。身前的茶几上摆着各式的杂物,他放下酒杯,顺手抄起身旁的相框,望着自己和云海的合影,叹了口气,将它扣在了沙发上。随即身体一倾,仰在沙发的靠背上,周航将右臂轻轻搭在有些发昏的额头上,呼吸逐渐平缓。半睡半醒之时,突然听到身边的电话响起,周航缓慢的侧过身,抄起电话“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晓炎焦急的声音“云海被人抓走了!”“啊?”男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刚刚和他在公园散心,结果……”晓炎回想着刚刚事情的经过突然顿住了,脑中突然会想起那双熟悉的阴阳眼“结果呢?说话呀!”男人心急如焚“阴阳眼……”她自言自语着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电话机喊道“在医院!那个人带云海到医院去了!”说着一把挂断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满脸疑惑“为什么会去你们医院?晓炎?晓炎?”见电话已然挂断,男人连忙抄起大衣冲出门去。
晓炎跑到车旁,打开车锁门,突闻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两小时,十块……”她连忙从口袋中掏出钱包,回过头,却发现身后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子,脸上歪歪斜斜的挂着遮面的黑布,露出的眼睛正贪婪的望着她,晓炎不觉向后退了半步“你是干什么的?”男人的嘴角慢慢裂到了耳根,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起脸上黑布的一角,遮住露出的眼睛,声音一时间低沉了许多“收车费……”说着双手张开向晓炎扑去。她这才看清了男人面布之上脏兮兮的‘舍’字,惊声尖叫到“你别动我!”一把将钱包甩到那人的脸上,关上驾驶座的车门,发动车子。轿车呼啸着绕过男人,冲出停车场,向远处驶去,男人望着离去的晓炎,用舌头捡起晓炎的钱包放在手上,从里面舔出两张十元的钞票,迅速的收进嘴中,吞咽下去,传来一声愉悦的饱嗝,逐渐回归了正常。他收起长长的舌头,右手拉下面巾的一角,翻开钱包看了看晓炎的工作证,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贴在耳旁“警察吗?我公园停车场的,刚刚有个女的有点奇怪,把钱包扔我这儿了……”
物语穿成医生模样,看了看歪倒在长凳上,一动不动的云海,关上了房间的门。
病房中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蜂鸣声,物语推开门,来到母亲身边,蹲下身,晃了晃她的手臂。女人睁开双眼,侧过头“物语,你怎么来了?”“妈,您赶快把它吃了……”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蓝底金文的药丸,“这是什么?”“一种万灵药,能治您的病!”母亲迟疑了一下,慢慢抬起左手,伸向物语手中的万灵药,可就在指尖碰到它的瞬间,突然眼前一片黑,只听无边的黑暗中充斥着嘈杂的哭喊与怒吼,无数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她看到自己衰老,自己悲痛,自己愤怒,仿佛在这瞬间她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但身边却都发生着让人生畏惨绝人寰的悲剧,女人感觉胸口越来越紧,犹如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撤回了触碰着灵药得左手,身体倾倒在病床上,心率检测仪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物语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趴到母亲身边“妈,您怎么了!”女人满头是汗,呼吸虚弱,半晌,才回过神来,望着身前的物语,有气无力的问道“物语啊!这药哪里来的?”物语闻听,默默低下了头……
小屋内陈旧的长管灯闪烁了几下,一个黑影逐渐从地面上升起,立在云海身旁,低头望着他,向前伸出了暗黑的触手……
物语站在床边,深深的低着头“物语你怎么能这么干呢!快给人家送回去……”正说着女人突然不停的干咳起来。物语连忙抄起一旁的水杯,给母亲递去。女人双手紧紧捂在胸口,表情痛哭。他心疼的轻抚着母亲的后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灵药,把心一横,沉下脸来,低声说道“妈,您别怪我……”伸出手臂,将灵药升于空中……
“哼,还真是个孝子……”物语闻声回过头,只见一个黑影拎着云海,从身后的墙壁上穿了出来,他吃了一惊,连忙将悬在半空的灵药收回了手中。“你是什么人?”黑影将头歪向一边,慢慢抬起手“那不是你的东西,老实还回来!别妨碍我们工作!”物语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灵药,把眼一瞪“我凭什么给你……”女人闻声缓缓抬起头,见到面前的黑影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拉住物语的肩膀,吃力的说道“物语不要闹!你打不过它!”说着又是一阵干咳。
管理员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将云海甩到一旁“我真的没心情和你们废话……”说着飞快地穿过物语的身体,来到床边,伸手拉起女人的手,冷冷询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物语惊讶地转过头,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灵药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黑影的手中。他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黑影虚无的手臂怒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黑影一把将手中的灵药甩进云海的体内,机械地回过头,用虚无的面庞望着身旁地物语“她时间到了,我来带她走……”物语听罢就是一惊,随即把脸一沉“要想带她走,你得先过我这关!”说着一甩衣袖,抽出两只水晶球,向黑影飞去……
轿车飞快地穿梭在城市宽敞的街道上,晓炎惶恐的四下张望着。道路两旁行走着的全部都是头戴舍字的木偶。她瞪大了双眼,却突然发现,虽然人偶们形态各异,但都正常的前进着,与普通的行人别无两样。晓炎急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头望着前方的街道,踩下了油门……
物语单手撑地,两腿弓步张开,向后滑到病房的墙边。黑影站在病床边,慢慢将右手收回背后“我劝你不要妨碍公务!”物语摸了摸嘴角的血痕,两眼恶狠狠的望着前方“我去你妈的公务!”说着两脚一踹墙面,晃动着手中的水晶球向黑影冲去。黑影抬手看了看左边的手腕,长叹一声,慢慢将头歪向左边“真耽误事……”说着用力一跺脚,从物语身下的地面中飞身而出,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将物语死死地按在了天花板上。黑影将头回正,声音冰冷“根据行程规定,您因妨碍轮回秩序,将被提前驱逐,特此通知!”物语在空中不住的挣扎着,长着嘴极力想要吸入空气,表情痛苦……黑影手掌逐渐握紧,物语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串金色的数字,手脚便无力的垂了下来。黑影看了看手掌间飘出的点点星火,默默的回过头,突然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女人用力捂着胸口,大口喘息“放开我孩子……我跟你走……”黑影侧过头,看了看物语“他妨碍公务,这怪不得我……”女人闻听,默默低下了头,突然眼神凶狠地看向黑影,声音沙哑“那就恕我不敬了……”黑影闻声就是一愣“你想……”没等它说完,只见物语母亲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自己的掌心,高喊了一声“root!”黑影大吃一惊,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全身瞬间僵化,躯体逐渐破碎开来,从四周集中着,被吸入了中心的黑洞中。
物语重重摔在了地面上,眉稍微微颤抖,突然深吸一口气,干咳着翻过身,惊恐的环视四周,却不见黑影的行踪。女人瘫坐在一旁,垂着头,突然身体晃了晃歪向一边。物语连忙起身一把搀住母亲的肩膀“妈您怎么样了?”女人两眼空洞的望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金黄色的星火从她憔悴的身体上缓缓升起,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神情悲伤“物语,妈要走了……”物语满脸惊讶,连忙晃了晃母亲的身体,焦急的询问“为什么呀妈?他不是已经走了吗?”女人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只要还在这里,他是一定会找回来的……”物语闻听,默默垂下脑袋,泪水在眼眶中翻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哽咽着喊道“那又怎样?他找来一次我打他一次!找来十次打他十次!他要是有本事一直回来,我就和他杠一辈子!”说着他放声痛哭。女人转过身,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物语,妈不能再因为自己再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了……”物语紧闭着双眼,依偎在母亲怀里,泪水从眼角涌出,不驻的哽咽着“可是……我都还没有好好陪过您呢……”女人闻听,神情挂上了一丝温柔,伸手轻抚着物语的头发“妈已经很知足了……”物语将头埋在母亲怀中,两手的拳头紧握着,身体微微颤抖。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询问道“妈……您就一点都不害怕吗?”女人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长长叹息“我已看过万千风景,感受五味人情,此生无憾,曾因太多的未知而恐惧,而又因恐惧而驻足,但不看过,怎又知道,是祸是福。无论前路如何,皆是新的旅程,若云生是一场练习,福祸我已然尝过,味深味浅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说着嘴角稍稍扬起,将头埋在物语的头梢之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