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佛教中佛、菩萨、罗汉三个果位中最低的果位。佛为觉行圆满,菩萨为觉他,而罗汉为自觉。自觉者,已经消除了一切烦恼,免受生死轮回之苦。入佛家,剃度象征为脱离尘世,远离一切因果苦难,自己以得自在,修行的根基就是罗汉拳。罗汉拳,共有一十八式,源于十八罗汉坐像,虽为拳法,但其举、压、踢、扫等招式,刚猛直接,变化甚少,是佛家功夫除站桩之后的最基础武功。
罗汉拳能打架么,当然能,只要拳头够硬,速度够快都能打架,可打架也可能要挨打,而且谁要是用罗汉拳比武,那就一定会挨打。
秦凝就挨打了,因为他用的是罗汉拳,甚至是照猫画虎的罗汉拳,谁也不可能一时三刻学会一门武功,而且是一个又笨又邋遢的老和尚教的,慈方教了他十式,还附赠了一招他自己独创的绝学,躺在地上的拳,乌龟拳。
秦凝的脸上不光是黑色,还有青色,红色,青色的拳印,红色的淤血,这就是他怕的鼻青脸肿。和他比武的小胖子叫长宽,叫长宽的人是不是应该心宽体胖,可是他不是,他刚被几个师兄欺负过,所以肚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发不出来,他主动和秦凝比试,他想找回点面子,证明自己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他把秦凝一次又一次的摔在地上,他想听这个烧火的黑小子跪地求饶,可是秦凝却没有,十式罗汉拳在秦凝脑中一一闪过,他靠,他踢,他压,他就像被人愚弄的一个小鸡,一个被看热闹的小鸡。
秦凝灰头土脸,他纵不甘心,他不想认输,他只能靠自己,或许到了吃饭的时候就结束了。秦凝被摔在了地上,他躺在地上刚想爬起来,长宽却不想让他起来,他伸出圆圆的手抓住了秦凝的衣角,把他死死的摁在地上。
“笨蛋,你不还有两只脚么”老和尚看着躺在地上的秦凝笑着说。
四当然大于二,两只手当然斗不过两只手和两条腿,秦凝竟然用两只脚把长宽踹开了。原来这才是武功拳的用法,孩子们哈哈大笑,好像老和尚早就知道秦凝会被打倒在地。长宽被踢了,他怎么会被一个做饭的给踢了,他当然不能,他羞怒交加,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扑了上来,又把秦凝按在了地上,也死死抵住了秦凝的双腿。
“我看你还能不能踢我,你还不认输”
躺着是最舒服的一件事,可是躺在地上绝不是,被人摁在地上就更不是,血流在嘴里原来不是咸的,是苦的。秦凝喘不过来气,满脸涨红,认输吧、认输吧,两个字在脑海里翻腾着,在耳边要把他的意识冲散,他看着长宽圆圆的脸,一张脸从来没离他这么近,这么狰狞令人厌恶,好像是佛殿里的夜叉。
这次秦凝真的没有了办法,他唯一的绝招也用完了,他想推开长宽,可是他推不动这胖胖的身躯,他只能用手死死的抓住长宽按住他的手,好像烧火时握着的柴,又大又硬,他紧紧的握着,死死的扣着,意识慢慢模糊,忽然他感觉身体有一丝气发泄了出来,一丝清凉随着手传了过去,就像他平时催火时候一样,只要双手对着火,按师父教他的冥想就好像有一团气从手里发出来,把火催燃。
谁也没有想到,先叫出声的不是躺在地上的秦凝,而是把秦凝死死按着的长宽,长宽两条手仿佛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啊,我的手”。长宽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凝。
“你把我的手怎么了,你用的什么功法”长宽看着秦凝就像看着只怪物,他的手火辣辣的,感受不到任何真气。
慈方和尚眼里精光一闪,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来,让师叔祖看看”,慈方拿起长宽的手,不禁皱了皱眉,这门武功他好像见过,他记得三十年前魔教枯木上人有门武功叫摧心掌,将真气修的若烈火一般,打入人的体内,凡受此掌的人,静脉如枯木一般受损,修行自然也大打折扣。
秦凝来寺十年未出寺里又怎么会这种武功,或许是他看错了,或许是掌门师兄教的他其他武功。
夜里,月光扫在厨房旁边宿舍的地上,一切归于宁静,白天一切已如隔世,只有虫鸟相鸣,秦凝辗转反侧,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不知道长宽师兄受伤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应该告诉一下师父,师父只是教他这样生火,并不是什么武功,可师兄为什么会受伤,如果师父知道了自己得罪了其他弟子肯定会骂自己的。思绪如潮水一样打转,直到一切又归于平静。
人类害怕黑暗,源于对未知的恐怖,黑夜目不所及,你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你的身边可能有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只猛兽,在对你虎视眈眈。秦凝就很害怕,一阵颠簸把他弄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天空,仍是黑暗,他的头被人套住了,他不知道他要被带到哪里,要被怎么对待。
扛着他的几个人脚步停了下来,秦凝被重重的摔下,他脑袋一阵眩晕,他想站起来,拿下头套,可是他起不来。他听见仿佛他被扔到了哪里,外面有人说他用邪门歪道,说他伤了师兄,让他吃吃苦头,好像这样对他已经算是最轻的了。秦凝站了起来,他喊,他问,可是没人回答他,一下自又回归了夜的寂静。秦凝反而不害怕了,一个人至少比被人带走要强的多了,比被打就强的更多了。
秦凝挣扎着拿下头套,又是一片黑暗映入眼帘,他想向前走,可是他头却被弹了回来,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星光洒下,他前面好像是一个墙壁,不光是前面,他的四周都是墙壁,好像是一个圆形的大缸,他被关在了这里,只有上面一个大口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他爬不出去,他够不到顶,他想喊,可是不会有人,它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只能等,等到到白天,或许有人路过这里,或许有人能救他。
秦凝趟在缸里,岁月留下的尘土在脚下宣宣的,不知道已经是多少年,他静静的坐在缸里等着天亮,一个人享受黑暗让人害怕,秦凝睡不着,他知道没人会过来找他,但是他还是睡不着,他看着缸壁发着呆,他脑子里出现了小时候师父给他讲的妖魔鬼怪,或许要是他和师兄们那样会武功就好了,他就能出去,还能找到回去的路,让他回去继续睡觉。这时云让开了缸口,一片月光扫过,他好像看见缸壁有小虫子在爬,他想伸手去碰一碰,可是虫子却没有动,那不是虫子,那好像是字,是和虫子一样大小的字,不是一个字,是一片字。这里竟然有字,有字的地方就有故事,秦凝想看看写着什么,虽然他只是和他的师父在砍柴休息的时候学了两年读书写字,可是他仍想读一读。他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边用手摸,边用月光看,找寻着这文字的开头,这字的前面刻着三个稍大一点的字《碧游经》。仿佛不是故事,和师兄们练功常说的口诀很像,而是一句句生涩难懂的口诀,秦凝一个字一个字的摸着,读着。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一串串字符在秦凝脑中盘旋,这蝌蚪一样的文字仿佛进入了秦凝的神识,主宰了身体,他跟着字在走,游荡,仿若苍穹宇宙,仿佛沧海桑田,他仿佛经历了天地初设,宇宙鸿蒙,他好像身在梦境,另一个世界,但又仿佛一切真实可触,他从没有那么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秦凝觉得眼前一片红晕,他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晒来,应该已经是正午,秦凝感觉很饿,他环顾四周,这真的是一个缸,一个特别大的缸。
在他的脑海里听提师父起过,好像后山有一口大鼎,早已破败,秦凝肚子咕咕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因为这是后山,人迹罕至,好像野兽出没,不允许弟子经过,任他叫破喉咙也无人答应,难道是因为他得罪了师兄,他想不通,他只能等,或许有人来,或许一个人饿死在这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秦凝饿的睡了过去,他已经快半天没有吃东西了,或许会被饿死吧,饿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吧,他看着白云游逸,听飞鸟掠过,想着或许自己是一只鸟儿多好,飞出这大缸,飞出这大山,或许不出大山也好,外面的世界好像坏人很多呢,女人无老虎,男人如豺狼,自己肯定打不过。
思绪飘飞,秦凝看着云这默默出神,忽然听到仿若有人歌声传来
曲径勿谓苦,悠闲得清凉。
馨息云归去,抚风伴花香。
神开同日月,得道顶阴阳。
极目穷宇宙,遍看四部江。
声音渺渺,却悠悠入耳,清晰可辩。秦凝从精神恍惚中被拉了回来,心中一下清明,那歌声不知远近,“有人么,帮我出来”。。。秦凝一遍一遍用最大声呼喊,用最大力气拍缸壁,他把手锤的生疼,声嘶力竭,但是却听不见外面的回应,外面又归于了平静,他感到一丝绝望,秦凝坐在缸底,无比消沉,无助感和饥饿感在他的心中充斥,或许在这里等待死亡就是他幼小的结局。忽然,在外面传来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有人么”,他又看到了希望。
他晚上呆的的地方也不是缸,真的是一口鼎,一口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鼎,足足将近十米的青铜大鼎,不知多少年岁月,四周的花纹已经模糊,透着沉沦的岁月和古朴。
秦凝出来了,他吃惊,救他的竟然是一个老头,
一个相貌平平,头发斑白,青衣道服,弱不禁风的来头,这样的老头竟然能把他拉出来。
“小子,你叫什么”
“我叫秦凝,是圆觉寺的和。。。和尚”
“倒霉啊,倒霉啊,碰到个和尚”老头无比失望,仿佛输光了所有东西的赌徒一样。
“拼了老命,结果救了一个和尚,连衣服都赔没了”
他当然不会搭上了老命,搭上命的人决然不会爬上那么高的树,还能用自己的衣服做成绳子,把秦凝拉出来。
秦凝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他没有爹妈,他只有师父,也不是之恩不报的人,他从小就听师父说,我养你大,你的给我养老送终,可是秦凝他一无所有。他的脸红的像个大苹果,不仅因为他刚刚爬了将近十米爬出鼎,更因他不知道怎么报答这个老头,他愧疚,可是他一无所有。
“算了,看你又笨又可怜,我老头就当做个好事吧,我已经把你记住了,下次在找你要好处”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秦凝看着要走的老头道。
“你知道我有什么用,你又给不了我钱”,老头没有搭理秦凝,转身走远,身形消瘦、步伐矫健,秦凝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不知跑了多久,他只能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