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暖,立夏刚过,田里的庄稼也刚冒出点尖儿,但天气闷热的不像样,冒尖儿的芽也没精没气的。
远处的小道上一粉红小身影挎着布袋三步并两步的小跑着往城南方向跑去,脸上洋溢的兴奋劲儿也越来越盛,不顾额头淌着的汗珠直往前奔。
不一会儿到了花木坊,粉红小身影头也不抬的跑进去,左右看了看堂内,除了几个客人和思音姐姐,没有寻到熟悉的身影。
“娘亲~,娘亲~”
粉红小身影跑进里边院子里糯糯的喊了两声:“娘亲,念初有件喜事儿要同你说呢,你在哪呢?”
没一会儿,东边角落里有些动静,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高声回应道:“念初回来啦!”
何乐卿从院子角落里收拾一番,跺了跺鞋上的尘土,丢下一旁的七月菊朝念初疾步行去。
看到小念初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的汗还未来得及擦干,看来是跑了好一阵,这气都还未喘匀。
尤其是看到她的时候更是兴奋,急忙跑过来喊到:“娘亲,娘亲,我有个大喜事儿要告诉你呢!”
小念初满心满眼的喜悦径直奔向娘亲,何乐卿笑笑说,“好好好~,你先缓缓,喘口气先,有好事儿慢慢说”
说完领着小念初到古井旁打了盆清水
井水透心的凉,冲淡了炎炎烈日的暑气,清水荡漾着微波,倒映在水面上的俏脸若隐若现,但依稀可见眉目清秀,笑语嫣然的姣好面庞。
何乐卿洗了把手,将未全拧干的帕子递给小念初,笑着道:“莫不是这回夫子又夸你经书背的好了?”
“昨日刚夸过了呢,今日可是不同的哦~”小念初随意抹了两把脸得意的看着何乐卿说道。
“那有何不同呢?”
“今日夫子在学堂说,孟青澜大学士要在豫姜城的杏林学堂公开讲学五日,凡是各大学堂学子或求学之人都可入堂听学呢。”小念初两眼放光,难掩内心的激动,直直的望着娘亲。
“孟青澜?可是那写得人人口手相传《忘梦辞》的孟青澜?”
“蒽蒽,就是他。”小念初小鸡琢米般直点头
“夫子说,八月十五就是孟大学士开始讲学的日子,过几日夫子便动身前往豫姜城听学,若是有随行的可一同前往。”
“娘亲~,听闻豫姜城可热闹了,去年除夕你就说过有机会便带我去城里看花灯,尝正宗的徐记糕点呢,娘亲可还记得?”
小念初难得央求她一回,何乐卿记得去年除夕那天,看着不太热闹,可以说是冷清的院子,何乐卿抱着四岁的小念初望着头顶的弯月,孤寂清辉的淡淡月华洒在她们身上,似是将周边热闹的烟火气给隔绝了。
那时候她轻轻摇着怀里的小念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们的念初还没去过豫姜城,那里的烟花和花灯啊,可比临香镇美多了,娘亲今后带你去可好?
原以为这小家伙那时睡着了,没想到竟还记得如此清楚,难怪夫子常夸她古灵精怪的,不同一般孩童,着实未来可期。
“你当真想去?”何乐卿看着小念初认真问道。
“娘亲,念初想去看看豫姜城有多热闹,见识见识一番世面,同夫子随行既不耽误功课还可以随夫子听孟学士讲学,这可是…嗯…啊!一石三鸟!是吧娘亲?”绞尽脑汁想到这么一个词,小念初张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等着娘亲的肯定。
“那是一举三得,傻丫头。”何乐卿被念初逗笑了。
看着自家小丫头那股子可爱聪明劲,说出来的话倒不像是只有五岁孩童会想得到说出来的,那一双诚恳的眼神让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虽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自己也曾答应过念初,也不好失了信,但豫姜城离临香镇也不近,就算不急着赶路也得两日才能到。
念初还未出过远门,虽说这几年世道算是太平,她还是担心路上不太安生,路遥凶险。
何乐卿左右思量一番,并没有急着应下,柔声道:“念初啊,娘亲知道你很想去见识见识世面,也想随着夫子听学,娘亲也承诺过带你去豫姜城,你让娘亲想想哈,毕竟你未出过远门,这若是要去,娘亲也得将这边打点打点不是。”
“好吧,娘亲,嗯~唉!”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小念初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何乐卿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定是失落的。
“阿姊考虑的极是,想必阿念也是明白的,但奴家也听闻孟大学士虽名闻天下,但要见其真人可绝非易事,若不是他祖籍在豫姜,怕是也难有此等机会。”招呼完堂内客人,思音进院内方知小念初原是想进城听学才如此欢喜的跑回花木坊,但此时见念初失落的背影,便帮着说两句。
思音说的有道理,早先就已听闻孟大学士虽年纪轻轻但学识风度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自己也极喜欢他的《忘梦辞》,书房还收录了不少他的佳作。
念初虽还只是个五岁的孩童,但夫子曾多次提过她天分极高,需得好生教导,方不耽误这孩子的大好前程。若是能受到孟大学士的熏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左右思量间,何乐卿牵起一旁画圈圈的小念初,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娘亲晚上回去再好好想想,你先回去找元宝哥哥玩可好?过两个时辰娘亲再回去找你。”
“好的娘亲,娘亲要早点回来哦~”
“好~,娘亲回来给你带糖酥仁啊,快去吧。”看着念初出了门口,何乐卿转身回到庭院,只见思音正在给一株花开正盛的燕子掌浇水。
燕子掌别名玉树,喜光耐寒,花细带香,但不宜浇水过多,见干见湿。所以等水干透了,思音才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浇第二次。
“思音,过几日听学你随我们一同前往吧,你孤身一人留在这边我也不放心,进城后还有些重要的事儿咱们需要做呢。”
“重要的事儿?可是需要引进什么新的品种?”思音歪歪头疑惑的问。
“那倒不是,比这还重要,但此间我还没想好,晚些时日等我捋捋再做打算。稍后你帮我将账本和坊内客人明细带到书房来。”
“好的,阿姊。”
何乐卿走到庭院东边角落,继续给七月菊松松土,浇上自制的豆饼水。
看着清雅高贵,风吹微动的蓝紫色菊花,何乐卿思绪纷乱,对于此次出行要准备的太多了,坊内这里也得找个可靠的人帮忙打理。
思音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在这边无父无母一个亲人也没有,自是要带她一起去豫章城,可这边得找谁过来呢?
这下可让何乐卿犯难了,“得找谁来呢?”何乐卿自顾自地嘀咕着。
“阿姊,魏大哥过来说花大娘让咱们今晚不用生火了,晚上她做几个好菜让咱们过去吃。”
“好,那你和魏大哥说声咱们打烊了就过来。”
“魏大哥,魏大哥?啊!对了,怎的就把他给忘了呢。”何乐卿突然激动的一声,留下思音一脸的疑惑。
落日余晖,晚霞夺彩。
何乐卿和思音忙完坊内事务,顺带到城南拐角街边买了几包糖酥仁,这是平日里小念初和元宝这两孩子最爱吃的。
从拐角进去往第五个巷口向右拐,一盏茶的工夫,一户种满晚山茶的农家小院映入眼帘。
何乐卿让思音先进屋,自己拿着糖酥仁到隔壁种着几畦菜的篱笆院子花大娘家,也不知念初这会儿可有玩累了,边想着边闻着香味进到院子里热络地高呼道:“花大娘,今日可有做啥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