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曜再次醒来,经过一路颠簸,终于成功到站河北。
这一路上,折腾也折腾够了,睡觉也是没少睡,正好晌午,姜曜一人在车站附近吃过饭,顺道坐公交返回去。
这么些年,值得庆幸的是,姜曜家门口就是不算规范的公交车站,出门坐车去哪儿都方便。而这回家的路,也是一样,坐上车,再歇会儿,便到了家门口。
“咋,你姥姥还没回来?”绍小玲见姜曜一人背着个包回来,却不见身边的亲妈,便问道。
“哎,压根儿没见着人,我去了之后,姥姥就有事儿,去办事儿了,二姥姥给我安排后学校,我这才回来。”姜曜将手中背包朝着椅子上一扔,拿起货架上的饮料就喝。
“正好你回来了,我见这高中毕业的,暑假都报名考驾照了,我给你也报了,钱交了,正好今天下午去体检,宝贝儿就回来了。”绍小玲一把搂住自家大儿子,说道。
“什么?你怎么又瞎给我做主了,亲妈。”不是姜曜对车没兴趣,实在是这绍小玲实在是爱子心切,生怕别人落下自家儿子,事事都想着他,这当然,也没少自作主张。
姜曜又是个主意重的人,没商量就把自己决定了,心里一阵不痛快。
“儿子,下午爸跟你去,那驾校教练是我小学同学,到时候还能亏待了你?”姜光鸣搂过儿子说道。
“切,你俩啊,夫妻情深,其利断金,我就是个工具人。”姜曜嘴上不饶人,可心里也答应下来了。
姜光鸣每天都会有个午睡时间,有长有短,起步一小时,长了,可就没的说了。
姜曜干巴巴的等着这亲爹早点起来,陪自己去认认教练,可直到下午三点多,这姜光鸣依旧是鼾声如雷。
姜曜无奈,实在是心疼这位身子骨不强的父亲,便自己骑着电动车去驾校。
这姜光鸣的小学同学,姜曜的驾校教练杨春来,上完小学就没再读下去,因为脑子实在是笨的可以,就连姜光鸣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杨春来什么时候开始办起了驾校。
可奔着照顾生意的原则,姜光鸣还是给姜曜报的这学校。
杨春来的驾校,就在自家院子里,也不知道这实在家伙是积了什么德,村子外边竟有那么一处大的宅院。
想到这里,姜光鸣想想当家做主的刘花儿,胳膊肘几十年来都是冲着早已嫁出去的妹子拐,这干了一辈子活儿的刘花儿和姜国中,愣是只攒下了这么一处风水差的要命的地界,这还是凭借着发展好,说起来实在村里的十字街上。可也只能是一家五口人,挤在一起。
话说回来,这姜曜一人骑着电动车就朝着村外走去。下午四点多,正是这夏天热气升腾之际,灿烂的太阳将通往偏远村外的砖道靠的都快冒出白烟儿来,姜曜为了凉快,手把一转,将电动车骑了个飞快。
风顿时迎面扑来,燥热之中夹杂着清凉感,比起吉林豪宅的不自在,姜曜实在是享受着午后独身一人自由自在时光。
沿着路一直走,在朝南拐,看到挂着驾校的牌子人家,就是杨春来叔家,这是临出来前,绍小玲叮嘱的话。
不一会也就来到了村东头的拐角处,飞快的电车,自是放慢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半大不小身穿白衣的孩子,就这样扑通一下跳进了姜曜眼前的水沟。
出于内心最真实的善良,姜曜顺势扔下电动车就要去伸手抓眼前的孩子,可他已经在水中没有了生息,只剩下阳光照耀的波光粼粼和渐渐荡开的涟漪……
姜曜在水岸边大声的呼叫着,希望这很少来人的地方,能有个水性好的下去捞上人来,毕竟这姜曜是一点儿水性不通的旱鸭子。
姜曜着急忙慌的喊叫,四周围却转来无数的嬉笑声,这源源不断的声音带着水汽,从这眼前的水沟中传来,一时间,像是多了千百个孩子在姜曜的身边嬉笑打闹。
姜曜摇摇头,从岸边站了起来,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掏出手机来,便要拨打电话。
而这时,姜曜才发现,这不正是奶奶常提起的淹死不少人的东疙瘩嘛。
这东疙瘩淹死的人不在少数,没上百也得大几十人。
姜曜在村里为数不多的时光,曾听老人们聚齐儿扯闲篇说起过这东疙瘩。据说老一辈中(那辈子就不多说了)发生了一场大旱灾,旱灾范围之大,影响之远,直到现在的八九十岁老人谈起来,都是为之色变。
旱灾导致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甚至连最起码的饮水都成了问题。旱灾又引发了蝗灾,蝗灾又引起了瘟疫……后来的说法也就对上了教科书上的历史知识。
可实际上,坊间的传闻却说这旱灾另有隐情,又是一段秘辛往事……
再者话说,这东疙瘩就是当初引发的瘟疫造成的。
当年瘟疫盛行,尤其是刚出生的、刚几岁的孩子,大多都被瘟疫夺去了性命。十里八乡的人们,穷是一样的穷,没钱看病,更别提花钱打副棺材葬了孩子。而正碰巧,以为行走江湖的道士路过姜村附近,见此情景,凭借着自身本是算出这水沟处有着绝佳的墓葬风水后,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儿就悄无踪影了。
于是这十里八乡的人,争先恐后的将死于瘟疫的孩子买到这东疙瘩附近,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买的人也越来越多,加上经济也越来越困难,干脆就将死婴扔到这水岸边,直到在这河水边堆起了一座山丘般的土疙瘩。
疫情持续了两三年之久,本来人缘兴旺的地界,一下子几乎成了空城。侥幸活下来的人,把那些依旧暴尸岸边的尸体捡起来,重新埋在这土疙瘩边上。
久而久之,这岸边就多出了一个大土包。
家乡俗语也就是“东疙瘩”了。
姜曜回味这着坊间流传的过往故事,陷入一阵回味,可此刻耳边的嬉笑声却变得连绵不绝,比起游乐园中的孩子还要热闹几分,站在岸边的姜曜像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朝着河水中走去,眼看着河水漫过了双脚、膝盖、腰……
而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男人疯狂的呐喊声,将姜曜在童声中迷失的心智喊了回来。
周遭的环境也在这时突然安静下俩,就像是千万个顽皮的孩子面对发怒的老师闭口不言。
姜曜几乎全身都陷在了水中,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父亲,姜光鸣。
“爸!?”姜曜大声的喊,并且开始往岸上跑。
“曜子,快上来,快!”姜光鸣焦急的扔下车子,伸手去拽岸边的姜曜,死命的拉他上来。
“爸,你咋又来了?”姜曜脱下湿透的衣服心惊肉跳的说。
“你这死小子,身份证不带你去个屁。”姜光鸣也是又疼又骂。
姜曜没再说话,自己的马虎反倒是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