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
姜曜推门而进,向守山老人礼貌的问候,只是不知是因为声音太小还是老人耳背,守山人安座在木凳上抽着旱烟。
姜曜无意间打量着房屋四周,家徒四壁可能不太好听,可这也是形容守山老人住所最准确的词儿了。
空无一物的土胚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不少的黄土脱落。一块东北人家典型的土炕也是只铺着一张薄被子还打着不少花补丁。得亏单航安康两人累的要命,不然可上不了这种炕头。
“小伙子,看啥呢,别嫌弃。”姜曜望着这家中最简单不过的陈设,由老人一说不由得尴尬起来。
“哪有,大爷,我家也是农村的,不嫌弃。”姜曜坐在蜡烛前看着光影忽闪中的老人说。
“挺有精神啊,这么一天下来也不喊累。”老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罗锅着背赞许姜曜。
“啊,还行,最近有在锻炼,身体素质比这俩兄弟强点儿。”姜曜依旧透过微光看去老人,老人的眼神虽不得太清,姜曜依旧从这风烛残年的守山人眼中感觉到无尽的浑浊空洞。生怕一阵冷风穿门而过后,老人受风寒就此歇菜。
“你身体太好了,我多少年都没见过你这么体质好的人了。”老人抽烟的空隙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已经睡着两人。
“大爷,您能看出我身体好?”姜曜不由得将脖子前伸了伸,心里却是被这笑声弄得发了毛。不由得揣测起这老人的身份来。
“好啊。”老人扔掉烟蒂,颤悠悠的踩灭,在木桌的对面伸出枯槁般的老手,指着姜曜的眉心处。
“大爷,我这儿怎么了?”姜曜明知故问,也指着自己眉心处。
“哈哈哈,小伙子,出门在外的确是要多留心,你这东西本就非世间凡物,凡人不可强求,我对它没有歪心思。”守山人重新坐回木桌对面,大笑而言,只是这爽朗的笑声都掺杂着咳嗽。姜曜没目睹过生命的凋零,生怕老人背过气儿去,当场没了。
“爷爷,您今年多大岁数了,还一个人住在这儿。”姜曜岔开话题。
“七十九岁咯,我不在这我也没地方去。”
“八十了,八十了,高寿。”民间常说,问寿问寿,不提有九。不管是七十九岁还是八十九岁,都加上一岁,唤做整数,为了图个吉利,图个长寿。姜曜随口应承,却无话可接。
“孩子,今晚你能来这儿,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的宿命在这儿了,晚上无论什么事儿,不要出门,我来应付。”老人终于平稳了自己的身体,不再笑,也不再咳嗽,古井不波的看着身前后生。
而于姜曜而言,已是人生凛冬的老人,此刻就如同一口干枯多年的青砖堆砌的老井。
“好。”姜曜点点头。
虽然在这陌生至极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位古怪的老人,而自己也是魑魅魍魉见得太多,可姜曜的直觉始终在诱导着他,告诫着他:这位老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甚至会在这月黑风高夜帮自己一把。
无言对坐,黑暗中的守山老人,一口又一口的嘬着旱烟,仿佛吸了一辈子还没有吸到最痛快的境界。而刨去这细微的动作,枯坐的老人宛如一尊发黑的蜡像,半点人的生气都再也不见。
一声闷雷从天降,劈在山顶土房前。没有先觉的姜曜一个激灵,碰倒桌上的蜡烛,蜡烛正好熄灭。
“快躺下,不要乱动了。”
蜡像开在彻底漆黑的屋里口,毫无困意的姜曜也只好上炕。
雷声过后,刷刷的大风吹动着山上的林木,刚迈入秋天的树叶,并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可却实实的被刮得沙沙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虽说这房屋建在山顶的背风坡,而且离着山顶还有着一段距离,下雨难积水,下雪不积雪。可姜曜还是忍不住这土胚房被这飓风就此席卷而散,更是担心这一屋子的人生命安危。
风势越来越大,姜曜借着夜光看到自己手表,正是凌晨十一点半。按古法来算,正为一日之中阴气最盛的子时,也就是太极生命钟的阴极,阴长阳消,此时间正为所有阴间鬼怪出没最佳之时。
枯坐几个钟头的老人,踩灭手中最后一只旱烟,屋里的一点红色光点就此也消失后,老人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推开古旧的木门。
出门去迎接这满山的风雨,去迎接这满山觊觎天眼的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