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绍宫汪。”绍清仁点头道。
“这是谁啊?我都没听说过。”姜曜挠头。
“你当然没听过,不是说当初你姥姥的修为越来越高,后来竟然超过了她的老师父,而绍汪宫自是嫉妒,可竟在那时候剑走偏锋,一心想着赚人钱财。两人越走越远,信仰你姥姥的人越来越多,他自知没脸在绍庄混下去,就搬到了村边深坑边上。”绍清仁说。
“爸,你不会就这么认为是他害死了文军吧。”绍小玲试探的说。
“当初我在外边上班的时候,无意间陪遇上麻烦事儿的同事去附近极为灵验的庙里拜佛求度,寺庙的主持是一位得到高僧,他轻易的解决了同事的麻烦,可非要给我看看香(看看香的意思就是算算命之类的),然后就说咱家被一本事极大的高人给盯上了。加上你妈也说,绍汪宫的修炼的是越来越偏激,越来越邪性,我才开始相信高僧口中的高人可能就是他。我也曾经想着告诉你妈,可是我更不愿意让她觉得文军的死因为自己的师父,更是因为自己,何况我也只是猜测。”绍清仁说。
“我们兄妹几个都没听说过妈有过师父,还以为是自己参了佛缘。”绍小玲有些吃惊。
“文军死的时候,你们还不记事儿,那时候两人都快反目成仇了,我怎么会告诉你们。”绍清仁说。
“哎,不过你们小时候应该在街上碰见过一个长得人高马大,壮壮实实,满脸横肉的老头吧?”绍清仁稍加回忆,补充道。
“是,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当时他见了我们几个,总是笑,笑的我们姐们都吓哭了。”绍小玲也是一阵回忆。
绍清仁点点头。
“他就是妈的师父啊!?”绍小玲一脸的不可思议,想着那凶神恶煞的老头,怎么可能回事一心向善的佛家弟子呢?
“绍汪宫刚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好的,没少帮人,可后来才变坏的,就连样貌都变得凶残了。你妈和他有过几年的师徒关系后,两人几乎就是分道扬镳了。可你妈却总觉得自己是背叛了师门,虽然自己的做的对吧,可总是有点愧疚。”绍清仁接着说:“话说你姥姥这次出门,总是觉得和平常不一样,临走前几天,嘴里一直挂念着平常闭口不谈的文军,而且是心事重重,甚至将家里一切都交付给我。”
话过两刻,绍清仁才想起回答姜曜的话来。
“那姥姥到底是去了哪儿?”姜曜还是好奇的问。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会和绍宫汪和文军有关。”绍清仁摇摇头。
几人一番交心攀谈,让姜曜对绍家往事,可真是大开眼界,可关于姥姥的去向,不但没能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的担心。
夜已深,绍清仁留下来过夜,可听了这一车的故事后却再也难以睡着。而自幼姥姥姥爷比奶奶亲的姜曜,更是恨不得此刻就去寻那失踪的姥姥。
第二天清晨姜曜骑车送绍清仁回去,路上经过绍庄一处深坑,深坑是由挖掘机挖土造成,而挖的土直供乡里的盖房用,如今坑太深,政府部门下令不能再施工,更是在要求下种上了经济林木。
黑幽幽的坑里在树木的遮挡下,更加的深不可测,飞快长出的树木更是没过了深坑,长到路边。
姜曜骑车走在路上,都感觉到与七月份不相符合的森冷阴凉。
“姥爷,这是哪儿啊?我咋之前也没注意这还有座小房。”姜曜假装无意的问,实则心里已有几分确定。
“这就是绍宫汪的地界。”绍清仁也没多想,随口就说了出来。
送完绍清仁,姜曜便再次原路返回,正是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沿着茂密的树林走着,在枝繁叶茂的另一端,也就是更加荒无人烟的一侧,再次看到了之前经过的低矮房屋。
这地方本就将日光遮挡的所剩无几,加上这与世孤立的一间矮屋,有种林间小屋的恐怖既视感。
稍作踌躇,姜曜还是走进了小屋,打开了虚掩的房门,轻轻一推,便听见那吱吱呀呀作响的陈年旧木的声音。虽有一块早已失去光泽的玻璃,可仍旧进不来多少光芒。姜曜随手打开手机照明,却发现这与世隔绝的住处是如此的寒酸破败:进门便是一张大土炕,一席破棉被打着数不清的补丁,与土炕对着的是一张大大的供台,掀开半掩的黄色布帘子,发现供奉的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佛像,不,应该是神像。
姜曜看着通体浑黑却略有发红的神像,脑海里不断寻找姥爷的古书,却依然没有结果。
而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寒气直逼脊梁。姜曜猛地回头,在这间狭小拥促的老屋里,一个比姜曜还要矮上一个头的老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姜曜的眼前,看着这矮小的老人,满头的白发却又是满脸的横肉,邪气十足的皮笑肉不笑。突然一阵惊吓的姜曜,将手中紧握的手机摔到了地上。
“哟,不像是普通人家不懂事的孩子啊,绍平花家外甥吧?早就听说绍平花养了个宝贝外甥,今天怎么还送上门了?那就怪不得我了。”这八旬开外的老人冷笑一声,凭借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力道,把姜曜往斑驳的老墙上一推,地面瞬间陷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黑洞来,姜曜站不住身形,顺势跌了进去。
“就死在这吧。”这是姜曜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黑暗中,姜曜一直下坠,却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当他再次达到地面是,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已经摔得是不堪入目。
姜曜开始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预感告诉他,腿可能已经折了。肯真当反应过来,发现浑身上下都受到了不轻的伤。
姜曜伸手在黑的不见五指的地下去摩挲,正发现身前又着一颗粗壮的树,心中料定这老屋通向深坑,便爬到树前靠着。
出于恐惧,更是出于本能,姜曜大声的喊叫着,希望路上有那么一个行人能听见,并带他离开这鬼地方。
可这一声救命出口,却迎来了千千万万声救命,这声音来着这乌黑一片的四面八方。如果说东疙瘩的鬼声是千万孩子在嬉笑打闹,而这深坑下面便是千万恶鬼存心对姜曜的嘲讽嬉笑。
凄惨、轻浮、激动、战栗、幽森、空虚、寂寥……一声声的救命声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回复给后悔不迭的姜曜,让他悔意无尽之中又更生绝望。
嘈嘈切切声音让姜曜本就摔得不清醒的脑子更加迷乱。动弹不得的姜曜只得在原地惶恐不安。一个人的呼喊求救与千万个恶鬼的声音对抗,渺无胜算。
逐渐疲惫的姜曜,干哑的嘴里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眼看体力不支,逐渐闭上昏迷的双眼之时,却隐约见到这一束束蓝色幽焰升腾而起,将黑的彻底的深坑照的明晃晃一片。
这蓝色光芒带给了姜曜希望,却也让他看到了真正的绝望……
眼见那一个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嘴巴裂到耳根的一个个朝自己爬了过来,而每爬一步,那不结实的身子都好似咯咯的发出声音,骨架似乎都要散开般。姜曜也就彻底的闭上了眼,将自作孽的命运交给了一句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