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混蛋楼原本是金白发的产业,现在聂二把它赏给了庞龙。对于上次刺杀梦昙失败,聂二没有过多的责备庞龙。事实上,那天庞龙手起剑落,像割草一般割掉了一千零一个狼人的咽喉。这样的数字在大漠上堪称传奇。
聂二是只聪明而又狡猾的老狐狸,将无耻混蛋楼赏给庞龙其目的是要稳住他,另一方面是要监视他。庞龙只是一个徒有老板名声的老板罢了。无耻混蛋楼里的工作者,事实上都是聂二的人,而且所赚的钱八成也归他,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在无耻混蛋楼楼顶唯一的那间又大又敞亮的房间里,庞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此时正是正午十分,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毒辣的太阳烘烤着黄沙,似有一层气流在波动,显得这片大漠都不真实了。天上的秃鹰早没了影子,地上的蚂蚁也不见了。所有大漠上的人都躲进了凉爽的屋檐下睡大觉,或者喝酒。
但偏偏就在这时候,烈日下,黄沙里来了一个人,身影随着大漠上肉眼可见的气流波动着。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无耻混蛋楼。选择在这时候出来,要做的事想必是一件秘密的事。
或者他本身就不能让别人瞧见,要知道有些人注定永远只能是影子。他们的生活规律与常人正好相悖。
庞龙一双深邃如鹰的眼,猛地睁大,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他认出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就是天羽。
过了好一会,天羽的身影已经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眼前。庞龙转身从那张堆满对他毫无用处的书籍的红木方桌上抽出了长剑。在窗边借一缕阳光折射在天羽的身上。
霎时,天羽像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一样狐疑起来。再蠢的人也会发现这丝长剑折射出的强烈光辉的,更何况是剑客天羽呢!
收起长剑,庞龙故意露出那颗戴着黑色高顶帽的脑袋。见天羽往这边赶来之后,随即缩回了脑袋,他确认天羽认出了他。
天羽不似先前那般懒散地迈步了,他虽没有跑着过来,但显然的,脚步已经加快。
在无耻混蛋楼后,天羽抬头仰望庞龙,此时,庞龙已将窗户开到了最大。退到一旁。天羽纵身一跃,像一片叶子一样轻巧,穿过窗户进入屋里。
关上窗户,庞龙扭身看见天羽已摸上了红木方桌上还剩半瓶的葡萄酒。从旁边的托盘上拿下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倒了两杯。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而后拿起一杯坐在最舒服的牛皮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啜饮着杯中酒,抬眼看着庞龙。很显然,他坐了庞龙的座位,庞龙只能在墙角拉来一把硬邦邦的木椅,在红木方桌前坐下,拿起那杯酒,抿了一口,放下。
“听说过无殇吗?”天羽问。
房间里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四处一只蚊子也没有。地板、墙壁、桌椅比天羽的脸还干净,看来就在今天来了一通严谨的扫除。
“狼王之子,无殇?”庞龙不太确定天羽所说的无殇是不是他。
“对,”天羽喝了一口酒,“他来了边城。”
庞龙蹙了蹙眉,他深知从天羽嘴里说出来的话百分之一百是准确无误的。
“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吗?”
“不知道,”天羽摇摇头。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庞龙从桌上的雪茄烟盒里掏出两根雪茄,一根扔给天羽,一根自己点燃。
天羽擦着一根火柴点燃雪茄,深吸了一口。点点头。
“有什么想法?”
“只能依靠枪侠。”
“我也是这么想的,”庞龙深吸了一口,雪茄闪烁着红彤彤的光辉。
“上次的事......”
“过去的事不再提,”庞龙依靠在木椅上,左边的袖子随意垂着,任何人看了都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森寒,祈祷着这种倒霉事别落到自己头上,“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那个我所认识的天羽回来了。”
天羽一口喝光杯中酒,手里的雪茄才燃了三分之一,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间。“我想我该走了,最热的天就要过去,那些勤劳的人就快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天羽咬着雪茄,起身。
“等我一下,”庞龙起身走到角落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匣子,接着打开木匣子,里头装满了钞票。一沓一沓地用皮筋扎着。看样子一沓就是一万。
庞龙拿出三沓放在一边,将木匣子关上放进了柜子里。
手里的钞票凑到天羽跟前,天羽接过,随意放进大衣兜里,没有说话。打开窗户跳了下去。等庞龙走到窗边时,早已没了天羽的影子。
***
黄昏。
聂二倚靠在房间里最舒服的那把椅子上,身旁有三个既年轻又美貌的女子正给他捏肩捶腿。聂二没有表现出享受的神情,他的生活单调无趣,这样的场景不知重复了多少年,只是机械地成了一种习惯,早已没了一丝丝享受的感觉。
阿成背叛了他,金白发死了,现在苏华成了他最信赖的手下。
敞开的大门外,苏华正走过来,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聂二睁开那双细小的眼,随意瞥了一眼,从这眼神里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苏华走了进去,在离聂二三步外站定,“聂先生,庞龙来了。”
聂二摆摆手,那三个女子,毫不迟疑地退下,严肃而紧绷的脸,霎时现出轻松的神色。
庞龙没有敲门直径走了进来。在他内心深处真正值得尊敬的人可没几个,而聂二恰恰不在其中。
他们的关系仅在于最肤浅也是最牢靠的利益上,没有交情可言。
在聂二对面,离聂二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庞龙看着聂二说,“狼王之子,无殇,到了边城。”
聂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你看见了?”
“没有。”
“听谁说的?”
“天羽,”庞龙毫不隐瞒。
“那该死的小瘪三的话,也能信?别忘了上次是谁耍得我们团团转。”聂二话里带刺,脸上浮现出怒色,他可是个沉稳的人,处事不惊,此刻却有些失控了。
在聂二的内心深处恨不得将天羽五马分尸,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绿娥的死多多少少跟天羽有些关系。似乎天羽出现的地方,聂二就会倒霉运。
“小瘪三,”庞龙瞪着他,“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什么?”聂二有些不悦,“我侮辱的是天羽,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给你一个忠告,永远别侮辱剑客,”庞龙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这他妈是我的地盘,你凭什么趾高气昂的?”老成持重的聂二情绪到了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