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大地上的氤氲缓缓退去。
阳光散射成五彩的光芒,令整个传灯宝殿如同披上了流光溢彩的霞衣。
陆师姐看似在听讲,其实心思全都放到了郭丰身上。她美目满是幽怨,似有似无的一下一下飘向郭丰,把个听讲的郭丰看的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发毛。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郭丰感慨。
“哈哈哈哈,没文化太可怕了。你知不知道你用错词啦!”元婴老祖上次得了悟性点郭丰没搜刮,可把他乐坏了,半个月多了,一直开开心心。今日更是连郭丰这个宿主都敢笑话了。
“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郭丰羞恼。
“你对我微微笑着,不说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待很久了。”元婴老祖随口吟来。
郭丰:“……!”
特么的!
这货年轻时一定是个花花大少!
他决定不理会老祖了,像他这么高尚的人,怎么能堕落到和花花大少一样的道德水平呢!
他专心的听霍师兄讲江州的周期蝉了。
……
这种小东西非常有意思,只在江州出产,没错郭丰老家的大吴国江州。在他的老家,人们俗称这种蝉为知了牛,是农家小孩夏日里不可多得一道美味。
不过据虫友社的同门师兄弟研究,其实江州当地的蝉也不是一个品种,主要有两大类,根据出现的周期他们称之为13年蝉和17年蝉,又叫午正蝉和申正蝉。
这两种周期性的蝉仅仅分布在特定区域,其中午正蝉分布在江州的南部,申正蝉分布在江州的东北部。
为了方便研究,他们从甲午年开始截取了17年时间的数据,把13年连续出现的蝉分成13组,17年连续出现的蝉分成了17组,总计30组。
但是中间有一些特定的年份,整个江州都没有周期蝉的出现,这样的数据编号就空缺不用,还有2个组的蝉不知什么原因永久的消失了。所以最后总计还剩15组周期蝉会按时出现。
今年要出现的应该是第七组申正蝉,在江州东北部的几个城镇。
霍师兄以此举例继续说。
这种蝉不仅仅是在地下蛰伏17年,而且在之后的16年内,它们在当地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比如今年在江州东北部出现的申正蝉,那么明年乃至今后16年内,绝不会哪怕有一只17年周期的申正蝉出现,直到17年后,才会有上亿只申正蝉出现。
“这有什么意义呢?”陆景霞问。
“师妹问的好!”霍师兄稍稍顿了一下,“根据虫友社的推论,如果这一年申正蝉的天敌因为有充足的食物吃,而进行了大量的繁殖,那么下一波编号为申正蝉的出生周期在17年后,这个周期足够长,长到足以让这些天敌嗝屁了。”
周边支楞着耳朵的同门倒吸一口冷气,凡夫俗子世界的虫子竞争都这么高端,这么玩心眼吗?
他们纷纷看向了场地中一个虫友社的师兄,透露出询问的眼神。
那师兄颇为不修边幅,郭丰觉得给他带上一副黑框眼镜,不用化妆直接就是一个野生的研究狂人。
他摸了摸鼻子,腼腆的说:“霍师弟说的没错。其实,绝大多数的动物在繁殖季节会大量的捕食以喂养后代,而13和17是两个质数(就是只能被它自己和1整除),除非捕食者是每年都可以繁殖,或者和周期蝉步调一致同样是17年繁殖一次(被17整除),否则在它们下次繁殖的时候,都不会再遇到周期蝉出土。周期蝉就是用这种方式,躲开了与天敌的正面交锋。”
广场中的修士都听的有点傻了。
他们没想到现在社团入门这么难,就是玩个虫子还需要懂这么多东西。
“高,实在是高!”
一群人听的大开眼界,有的人是真切感受到了世界的残酷,过去他们被师门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在世界各地生命连活着都需要如此得费心费力。
……
传灯宝殿的第一柱线香不知不觉已经燃掉了一半。
原本在殿中祖师像下打坐的掌门人金志常,掀开耷拉着的眼皮,轻轻叩动了面前的玉罄。
一声拷问灵魂的脆响立时在殿中袅袅飘散开来。
“掌门……”传法堂的长老和修士们停止了念诵《太上说智慧消魔唱真经》,满含惊讶睁眼抬头。
“福生无量,祖师慈悲!”慈眉善目、具足威仪的金志常掌门,语气中颇有一丝惊喜和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个新苗要开悟了。”
“是谁?谁这么快就渡过了红尘劫?”大殿内部和等在外面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瞠目结舌者有之,兴奋鼓舞者有之,隐含妒意者有之,面若平湖者亦有之,种种神色,不一而足。
所有的人都是经过红尘劫考验的过来人,深知心魔作祟有多棘手有多可怕。
心魔是我们每个人欲望的化身,它了解我们自己甚至多过我们本人。
它太清楚什么样的诱惑我们无法拒绝,太了解什么梦想是我们最大的渴望,太知道什么程度的理想破灭对我们而言最最致命。
红尘劫的可怕之处也正在于此,在心魔营造的虚空红尘世界里,每个渡劫之人都要经受大起大落、乐极生悲的跌宕命运,饱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气英雄不自由的起伏人生,不是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之辈,自古走火一条路!
殿内的修士很快就从密密麻麻趺坐在地的三千多个新苗中间,找到了那个夙具慧根、仙缘深厚的幸运儿——这是一个鬓角飞扬,俊俏的能让女人瞬间沦陷的惨绿少年。
普普通通的一个盘膝端坐,竟让他坐出了翩然出尘、风雪不染的仙风禅韵。
砰!
负责传法的上师可不会任由他发呆,一个金光爆闪的棒槌敲过,渡劫成功的状元郎立刻就清醒了——这叫当头棒喝。
……
外面各个堂口的师兄弟都听到了那声玉罄和当头棒喝声,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看今年的渡劫状元到底是哪个新苗。
过了好一会,噔噔噔,大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肥头大耳的洒扫童子提着一个漂亮少年出来了,人群轰的一声散开了。今年的新苗炼气水平不知道,但是颜值确实是超出了往届的所有师兄师姐。
陆景霞一罗圈的作揖,得意的眉毛挑了几下,尤其到郭丰这边时更是下巴翘的老高,口中说着:“承让!”
因为这个状元郎是她带着训练出来的,证明了她的眼光与能力。
郭丰不屑的嗤笑,一个心思阴暗的白眼狼,亏的她当做宝贝。
此时的传灯宝殿里,成功渡劫的少年开始大批大批的涌现了!
木槌敲击脑袋的碰碰声兔起鹘落,童子们川流不息地搀扶着一个个脸色苍白、浑身发软的少年往偏殿的各个浴堂走去,负责心印之法的上师更是比超市收银员还要显得忙碌。
负责记录信息的《方壶报》采风记者也在忙碌的运笔如飞,迅速的记录下第一手新闻。
“你们报社的专家靠不靠谱,不是说渡劫状元是香积厨的小怂仙吗?怎么被春晖园的苏白颜拿跑了?”有人开始埋怨起来。
那记者趁机开始了采访:“请问这位师兄,你对于渡劫状元来自春晖园怎么看?接下来小怂仙能不能顺利渡劫?”
“怎么看,我当然是搬着板凳看!”
……
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靠在佛肚竹上的郭丰也有些急躁了。
红尘难渡,心魔难消。
师妹为何还没出来?
金刚玉琉璃仙体渡劫如此之难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因为自己给她吃了含有灵气的长白豚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