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晴空知道,只要易晚照开口,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几乎都能成。因为他在家里不仅仅是一个家庭成员,更是一个主心骨,一个好日子的盼头。
二叔易有富看了一眼屋外洒洒落落的雪花,长满老茧的双手来回搓了搓,半响才答道:
“我是没有意见的,中正媳妇要紧,再说我这腿,这样赶路也只会拖了大家的后腿,到不如先在这里安顿。”
对于易有富来说,离开团田村,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他乡,所以他无所谓在哪里安顿,只要平安就好。池鱼思故渊,归鸟恋旧林。对于家,他只念着团田村,他生在那里,长在那里,他的父母哥嫂都在那里,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家乡。人到中年却四处奔波觅个安生之所,那是形势所迫,不是心之所向。
而对于易中正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能让自己怀孕的妻子不受颠簸之苦当然是最好的。
一家人在讨论着在宣城落脚的事,既然打算长期住,自然是不能长期住客栈。可是如今天寒地冻,要找到适合的房子也不是易事。一家人在为房子发愁时,易晴空见客栈老板搓着手在前台处忙来忙去。说到找房子,本地人肯定是熟悉的。
“贾老板,可否向你打听个事?”
贾老板是客栈的老板,三十多岁的年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有些黑瘦。北方人大多个子高,这贾老板到像南方人一股的小个子,可是他一开口便是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
“小姑娘有何事要问?若是这宣城之事,我道也是知晓个一二的。”
贾老板听到易晴空唤,放下手中的事笑呵呵的上前来。他穿着普通,一件长衫,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夹袄,未开口脸上便是三分的笑意。这样的人该是个做生意的材料,窝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客栈易晴空觉得有些屈才啊。会做生意的人是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样的人能说会道是基础,其次做事七分满,处事厚道又天生一副笑意面相,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做生意的。
“贾老板,我们一家自南方而来,本想着进京去投奔亲戚的。奈何天公不作美,下了这样一场大雪。你看,我嫂嫂身怀有孕,叔叔又有些腿脚不便,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敢贸然出行。我想着这越往后入了冬这雪只怕会越来越大,我们这一家多是弱小,年前进京怕是行不通了。贾老板是本地人,定是熟知者宣城哪里有较为便宜的房子出租。我们乃乡野之人,又着实是囊中羞涩,只想着能找个便宜的安生之所度日,实在是让老板您见笑了。”
贾老板听易晴空一番话,逻辑清晰,既说了来历,又表明了自家财力。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坏人,找你打听一下房子,我们很穷,没必要骗我们……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
“说到这房子嘛……我这客栈后院正好有几间空房,早年间年景好,生意也好做便阔了院子给店里的伙计住,后来这大周一年不如一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便遣散了伙计,这不后院便空了几间屋子。这年头讨生活都比较艰难,我看你们一家也不容易,若你们愿意,我到可以将后院租给你们,免得你们这大雪天的四处找房子。”
易晴空陷入了沉思,有这么巧的事?我说要租房子,你立马便说你有房可租,不会是骗子吧?
易晴空抬头看易晚照,她有的疑虑易晚照也有,他手指又轻敲了几下桌子。每次,他考虑事情,权衡利弊之时,总是会轻敲桌子。
“想不到贾老板做生意竟是如此的面面俱到啊!”
易晚照不正面答复贾老板的话,只是这样似是而非地夸了一句便不在有下文。
贾老板看到易晴空和易晚照的神色,便知他们二人是有疑虑的,再听那易晚照,只是夸了他一句,也不轻易问出心中疑虑,以免万一得罪了人。他到小看了这乡野来的人了。而此时的易晴空,也是真的感叹易晚照的成长速度,一年前他若有这样的心机与楚良房虚与委蛇,也不必得罪了那种小人。
“唉!不瞒各位。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如今我这客栈生意也实在不好。我儿子定了亲,过个一二年便要成亲了,我是想着能赚点是一点吧。你们刚好需要,我也刚好有,你们得了方便,我得了实惠,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当然,我也不会坑了你们的银子,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我会按本地房租价格租给你们,绝对不会坐地起价,若你们不信我,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在考虑要不要租。租房子和买东西一样,总要货比三家,这我也是能理解的。”
“贾老板说的是,我们自然也是相信贾老板的为人的,也请贾老板容我们商量商量,晚点在给贾老板回复。”
易晚照没有立刻就听信了贾老板的话,也没有立刻回绝他,出门在外,谨慎些是好事。
“这是自然的,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只会我一声,房子就在后院,也方便看。那我就不打扰各位。”
即使目的没有立刻达到,他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失望之色,反倒是一脸的笑意走开。不得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就这小小的客栈老板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也是相当值得人学习的。
贾老板走后,易晴空便说道:“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虽然偏远了些,但胜在安静,嫂嫂养胎,环境安静才休息得好。而且我看那贾老板也算个热心人,如若他租给我们的屋子不高于市场价到也可以优先考虑,也免得我们来回奔波。二哥,你觉得如何?”
易晚照神色疲惫的捂了捂头,却没有回答易晴空的话。
“二哥?二哥?二哥?”
易晴空连叫他三声他都没有回答,她有些心慌地站起身来。一旁的易云萍见他不回答,推了他一下。
“晚照,怎么了?”
易云萍这一推,易晚照回过神来,抬起头,只觉鼻子里一股热血往外喷,顿时头昏眼花起来。
“晚照……”
“二哥……”
众人起身,惊慌失措地看着易晚照满脸的鲜血。
易晴空立刻上前,一手压住他两侧鼻翼,一手将他仰面推倒半靠于易云萍身上。这几天易晚照总是疲惫不堪,脸色苍白,现在又突然流鼻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快,去拿块湿毛巾来,快点。”
易晴空急急地吩咐,她不懂医术,可她当兵的时候学过简单的急救,她知道,流血时首先要做的便是止血。
“二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血若往喉咙里流你就把他吐出来,千万别吞下去知道吗。”
这时的易晚照已经很虚弱,若是让血液流到胃里刺激到胃引起呕吐,那便是病上加病了。
“来了来了,毛巾来了。”
易中正捧着毛巾匆匆赶来,见到弟弟突然这样,他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易云萍和张春桃乱了分寸,只只默默地摸眼泪。二叔在一旁帮不上忙,心焦地直叹气。
易晴空一手接过毛巾,敷于易晚照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始终按着他的鼻翼不曾放开。这时的易家人都慌了,唯有易晴空一人保持着镇定。不是她不在乎易晚照的生死,所以不慌乱,而是她前世做过军人,军人该有的素质便是遇到大事要有不慌不乱的镇定气魄。她也明白,慌乱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
“大哥,给贾老板些跑腿费,让他叫伙计去帮忙请个大夫,快去,别心疼钱。你对宣城不熟,别耽误了二哥治疗。”
易中正虽然老实,但也到分得清轻重,听了易晴空的话,倒是没有心疼那几文钱。也幸好贾老板店里留了个伙计,关键时刻还能帮他们跑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