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不行的……”
不知她是说给陶景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手抖的不成样子。
陶景然沉默不语,任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陶景然一直以为丞相夫人是爱她的,就连丞相夫人也这么认为。
可是,在这一刻,陶景然动摇了。
她爱她,但没陶景然想象中的那么爱。
丞相夫人所表现出来的爱,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愧疚。
也是啊,因为所谓的爱情,置自己的骨肉,置整个陶府,于水深火热之中。
也或许丞相夫人是对的。
如果丞相夫人不这么做,陶景然和她后面的弟弟妹妹,都会活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下。
孰是孰非,无法下定论。
活的痛苦的非“陶景然”莫属,所幸她是叶寻。
她不需要嫁人,也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若是真正的陶景然还活着呢?
在别的女孩子赏花扑蝶的时候,陶景然在习文练武。
在别的女孩子游船赏景的时候,陶景然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子。
在别的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时候,陶景然黯然地离开人群。
在别的女孩子嫁人生子的时候,陶景然连个朋友都没有。
她心疼那个叫“陶景然”的女孩子。
伤害既然已经发生,伤疤就血淋淋的在那儿,怎么可能当它没发生。
这也是为何她从没叫过丞相夫人一声“娘”。
受到过的伤害,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我是有苦衷的”就可以轻松揭过的。
丞相夫人哭哭啼啼地让陶景然心烦,她又没逼她去做选择。
“别哭了。不说也行,我要离开,十八岁生辰之后便走。”
丞相夫人抽抽搭搭,话也过不清,“走,走,走去哪?”
陶景然盯着杯子上的花纹,声音轻轻浅浅,“去哪里都好,反正这些年在外面也都习惯了,若是再留下,恐怕你我都会为难。”
“非走不可吗?若是我同你爹讲呢?”
“这件事跟我离开无关,不要放于心上。说若不说都无大碍,只不过多个人知道因果罢了。”
陶景然思前想后,都觉得离开是最好。
在众人视线里,多做多错。
去别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陶景然为丞相夫人擦去眼角的泪,安慰她:“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到时我爹该问你发生何事了。还有,这件事不用跟我爹说了。”
“为,为何?”
“我想永远离开这里,哪怕再出现也不会是用‘陶景然’这个身份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的的办法就是让它长埋地下,到时谁还有闲心挖它。”
丞相夫人一思量,也觉得在理。
丞相前些日子说过,他二弟的调函已经送去。
过不久老夫人便会随二房举家迁至京都。
老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
想到此,原本劝陶景然留下的话,也咽到了肚子里。
陶景然又稍坐一会儿,陪丞相夫人说说话,就离开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
廊檐下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照在脚下的路。
夜的黑,压抑得人难受。
陶景然突然离开这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