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又躺上了他那张又大又软的床,魏玲就站在旁边。
“他走了吗?”郭仲问。
“走了,”魏玲轻叹一声,“我真好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友谊。”
“我也搞不懂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不管曾经有什么关系,现在都没有了,我也不再是六扇门里的‘金凤凰’了,我现在有了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你的妻子。”魏玲望着郭仲。
郭仲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让魏玲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江湖上曾经有一位怪侠说过:友情比爱情更伟大,因为爱情是互相包容,而友情是互相理解,每个伟大的爱情到最后都会变为友情。
郭仲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意思他也渐渐地明白了。
魏玲轻轻走了出去,走前还不忘帮郭仲把被子盖盖好。
郭仲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的人总会醒来,就像喝醉的人也总会醒来一样。
郭仲被一阵气息给惊醒了。
那气息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胆寒。
郭仲惊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那人的轻功很高,走起路来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但他还是隐藏不住那令人发寒的气息。
郭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种人往往都会有一种本能——野兽的本能。
在大自然里,动物互相残杀,弱肉强食。那在江湖上呢?
说不定半夜就会有人潜入你的房间,杀掉熟睡中的你;吃个饭也要用银针试试有没有毒;每天都要提防着你身边所有的人......
这岂不是比动物的世界更残忍?
人心本就比兽心更险恶。
所以在江湖上混的人,必须要有野兽的本能,说不定哪天就能救你一命。
而现在,郭仲正是被这种本能激醒了。
他坐在床上,整个人的精神处在爆发的临界点,此刻哪怕是有一滴水滴下来,都会使郭仲这跟紧绷的弦一下射出去。
突然,紧锁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郭仲一个翻身拿起床头的铁尺,双脚借力一蹬,向门口飞去。
整套动作浑然一体,仿佛曾经练过成百上千遍,没有一丝瑕疵,如同风驰电掣,直击门口那人的要害,这无疑是能一击夺命的杀招。
“当——”
郭仲的铁尺深深的插在了一把椅子上——他门口的椅子被那人举了起来,挡住了郭仲这致命的一击。
令人发寒的气息向郭仲袭来,他不由得倒退三步,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那人。忽然,他脸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变成了惊喜和愉快。
“今天几月几号?”郭仲问。
“四月三十一号。”
“四月只有三十号。”
“可今天就是四月三十一号。”
“好,我会记住今天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个吉日。”
“吉日?”
“对,吉日。因为我刚送走一个朋友,又接来一个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
“但你是钱笨的朋友,而我也是钱笨的朋友。”
“你也是钱笨的朋友?”
“对,所以我们俩也是朋友。”
“不,我们不是。”
“唉,好吧,”郭仲叹了口气,“那你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吧,听钱笨说,你好像是沈剑,对吗?”
“是的,我叫沈剑。”
“我姓郭,叫郭仲。你虽然不是我朋友,但酒总能陪我喝吧?”
“能!”
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地方,总会有点酒。
酒已喝,菜已吃,人微醉。
“啧,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郭仲道。
“嗯,我也开始这么觉得了。”
“为什么?”
“有酒喝总归是好日子。”
“对,一点没错!所以在这个好日子里,你能不能把你的来意说明清楚?”郭仲虽然喝着酒,还是不忘正事。
“你能不能别去抓那个渔者。”沈剑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郭仲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沈剑缓缓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郭仲才缓过来,问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沈剑又点了点头,没说话。
“而且就算是为了这件事,你也应该去找捕快,而不是来找我这个茶馆老板。”
沈剑依然在点头。
“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你曾经是捕快,而且是全天下唯一能解决这个案子的人,我也知道你不会放着这个案子不管。”沈剑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
“不然号称‘六扇门第一天才’的郑飞也不会来找你啊。”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沈剑盯着郭仲,没说话,郭仲也盯着沈剑:“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来来找我。”
“为什么?”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与六扇门的关系不好,怎么会去帮他们呢?”
“可你和这个案子的关系不差。”
沈剑和郭仲再次互相盯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郭仲伸出手,拿起酒碗,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郭仲喊道。
“确实是好酒。”
“人也是美人。”
“什么人?”
“那个渔者。”
“那个渔者?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沈剑一向平静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知道吗?在你进我房间之前,我就感受到一股寒气,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比杀气更令人胆寒。”
“哦?”沈剑很疑惑。
“那种寒气与其说是‘杀害’,不如说是‘保护’,因为只有要保护将被杀害的亲人,才会有比杀气更凛冽的气息。”
爱永远比恨更强烈。
谁也改变不了。
沈剑明白这个道理,郭仲也明白。
“所以说你是为了保护谁呢?听钱笨说你一无所有,爱的人也只有田儿一个,可她也已经...”郭仲说到这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沈剑抬起了充满悲愤的眼睛。
过了很久沈剑才开口:“所以呢?你认为那个杀人的渔者就是田儿?”
“不,当然不是。但我还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田儿姓张,叫张田儿。”
沈剑听了不禁变了脸色,与其说是问,却更像是命令:“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