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望着坐在床上的郭仲,郭仲也正抬头看着他。
千万思绪涌上他们俩的心头。
郑飞笑,苦笑。
郭仲笑,也是苦笑。
往事如尘烟,随便笑一笑。谁又能奈何它们太多呢?
“你来找我?”过了好一会,郭仲才问道。
“对,但也不能说是‘找’,因为我知道你在哪,所以只能说我是来‘拜访’你的。”
“魏玲告诉你的?”
“嗯,对。”
“看来你不是来拜访我的。”郭仲叹了口气。
“不,我就是来拜访你的。”郑飞回道。
“那你是不是不会问那些公门上的问题?”郭仲问。
郑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就被佩服所代替,他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不会。”
“好,那我们就还是朋友!”郭仲收起了脸上的防备,露出了笑容。
“我们既然是朋友,不应该喝点酒吗?”
应该,当然应该!
虽说这里是茶馆,但不管什么地方,总会有点酒。
酒是好酒,人是好酒量的人,下酒的牛肉也是上好的小牛腰肉。
郭仲和郑飞肉吃的不多,酒却喝了很多,大概有五六坛了。
好酒通常都是烈酒,尤其是他们喝的这种“竹叶青”,刚喝下去的时候清凉爽口,但后劲很大。
他们都有了几分醉意。
酒后吐真言,喝醉酒的人说话总归会大胆一点。
于是,两人开始大胆地说起了真心话。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虽然我能猜到肯定是公门里的事,但还是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吗?张秀,韩枫,沈聪,严白还有赵和都死了。”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生,有人死,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他们不是老死的,也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鱼钩杀死了。”
“鱼钩?这也能用来杀人?”郭仲虽然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保持着沉着冷静。
“没错,他们都是被用来钓鱼的鱼钩给钓去了生命。”
钓鱼之人亦钓人。
沈剑和张一丹来到一家客栈,住在同一间房间里。
朦胧的月色照在没有带斗笠的张一丹脸上,使整个人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直望着床上的沈剑。
沈剑也望着她,只不过仿佛在看一个丑陋无比的老女人一样无动于衷。
张一丹仿佛思考了一会,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扑进沈剑的怀里,把他扑倒在床上,望着他萧索的脸庞,竟一口亲了上去。
突然,沈剑一掌掴在了张一丹的脸上。
沈剑的这一掌使得她惊坐起来,脸上充满了惊吓,仿佛此刻才真正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的脸。
过了一会,她渐渐缓了过来,红着眼哭着,失声道:“你怎么......我以为......你......为什么?”
沈剑望着失声痛哭的张一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微微叹口气:“其实我不喜欢你,一点都没有,我的心属于另一个人,一个死人。”
“那你明知道我杀了人,肯定会有人来追我,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牵扯进来?”张一丹带着哭腔问道。
“不知道。”沈剑短促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问过我的来历,身世?”
“不知道。”依然是最简洁的回答。
“那你知道什么!”张一丹又伏在沈剑的胸膛上哭了起来。
这次沈剑没有推开她,他虽然冷漠无情,可毕竟还是个人,是个男人。
破晓。
公鸡的叫声吵醒了张一丹。她回想起昨晚竟趴在沈剑身上哭着哭着睡着了的事,脸色不禁微微一红。
她伸了个懒腰,环顾着四周。
她发现这个房间里少了个东西,又多了个东西。
确切来说,少的不是一个东西,是一个人——沈剑。
多的东西是她的斗笠,此时正放在门边,她正准备拿起斗笠开门出去,又看见门框上刻着两个字:再见。
再见,本是再次相见的意思,可在江湖上,再见的意思往往是再也不见。
过了许久,张一丹深吸一口气,带起斗笠,大步走了出去。
郑飞告别了郭仲,被魏玲送出了茶馆。
他们了好像以前就认识,但却又不太熟悉,郑飞和郭仲好像曾经也认识,而且还是朋友,可现在却又各奔东西了。
郑飞走在西湖边的柳树下,哼着小曲,望着已经亮透了的天空。
他停了下来,那黑衣人影像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郑飞的眼前,望着他,问道:“你让他来帮忙了吗?”
“没有。”这两个字从郑飞嘴里说出来仿佛带有一种魔力,一种开心的魔力。让人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任务失败的人的口气。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把案子说给他听了。”
“他听了案子就回来帮你?”
“对。”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种人。”
“什么?”
“捕快。”
你见过不偷珠宝的大盗吗?没有。
你见过不写文章的墨客吗?没有。
你见过不查案子的捕快吗?没有。
尤其是像郭仲这种捕快。
他十三岁进六扇门,在里面摸爬滚打二十年,他骨子里早就有了对鬼奇案子的渴望。
这种渴望就好比色鬼对美女的渴望,酒鬼对美酒的渴望,是怎么也抗拒不了的。
所以郑飞觉不相信郭仲会对这个案子视而不见,那黑衣人影也不会。
“你现在总能相信我了吧。”郑飞问。
“嗯。”那黑衣人影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能给我一个奖励吗?”
“奖励?难道没给你白花花的银子吗?”
“银子给是给了,但我要的这个奖励是别人给不了的。”
“你要什么?”
“名字,你的名字。”
黑衣人影一愣,不过很快,他就缓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仇定,我叫仇定。”
“仇定?踢的球?”
仇定竟笑了出来:“不是,仇恨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