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心理医生。”
那声音的主人此时有些无语。
李书韵最后那番推理不得不说，确实精彩绝伦，任何人听了都会惊叹。
但他真没想那么多。
他不认为李书韵真能从他手上逃走，但也如李书韵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没有回应自己是不是阿诺德这件事。
而对于李书韵推论的赞赏，是发自内心的。
“看心理医生？”李书韵一挑眉头，“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想多了。”那声音叹了一口气。“我确实不认为在现在这个境地下你能从我手上活命，就算伦纳德来了也不行。”
“不过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定能留住你，毕竟你从头到尾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若说是演戏，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好到把你自己都骗过去了。所以在最后我身份这件事上的回应确实如你所说。”
“有时人太聪明，想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呵。”李书韵冷笑一声，“这时候还想蒙我？”
“我现在蒙你有什么好处？”那声音带着无所谓的笑意，“你不会真觉得能从我手上逃走吧？”
“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准备继续听了。不如你现在告诉我或者展示你的底牌，要不然我就快点送你上路好了。”
“当然，杀了你太可惜，但又不得不杀。所以我尽量保证你没有痛苦的死去，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那声音带着戏谑说道，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事实也似乎就是如此。
李书韵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算炼神天赋再高、修炼再刻苦，又能强到哪去。
至于其他支援？
全校唯一上三阶的伦纳德现在不在学校，教学楼最强的也只是大炼神师。
现在李书韵就在它的控制之下，别说大炼神师，就算伦纳德，甚至主宰在场，也别想从它手里救人。
在他看来，李书韵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羊羔。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们可以循序渐进。”李书韵带着淡笑，非常的放松自然。
“今晚我和你对话这么多，你觉得我说的话里，哪句最值得你注意和警惕？”
“最值得警惕？”那声音带着疑惑，“虽然你很多话都是对的，充分说明了你过人的智慧，但要说哪句最应该让我注意和警惕……我觉得都没有。”
“看来你并不是个关注细节的人。”李书韵笑着摇摇头，“我告你，这句话是你还在幻化女尸，刚把我摁在墙上时，我说的‘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用钢钉把我钉死在墙上’这句话。”
“这句话……”声音的主人嚼了嚼，有种惊醒的感觉，“没错，这句话很有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要用钢钉钉死你？”
“我不仅知道你要用钢钉钉死。”李书韵诡异一笑，“我还知道，你原本想让我以倒十字的状态被钉死，钢钉会从我的五官、喉咙、手脚关节、心脏等位置钉入，没错吧？”
“……”一阵沉默后，那声音中尽在掌握的情绪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和警惕：“没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我还知道，大概两三分钟前，有个褐发男生准备来这个厕所，但因为漆黑一片，所以离开了，我没说错吧？”
“……”又是一阵沉默后，那声音再次出现：“这片空间被我隔绝，我也没捕捉到任何炼神术的波动，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声音中的底气开始不足。
如果说之前李书韵的话只是让他意识到李书韵的智慧会给他带来危险，那么现在说的话，则让他真正开始觉得事情的发展可能超过他的掌握了。
“不如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答案就是我的底牌。”李书韵说到。
“……读心术？”那声音不确定道。
“显然不是读心术。”李书韵摇头，“如果是读心术，那我早就读出你是谁了，而且读心术怎么让我从你手中逃脱？”
“那到底是什么？”
“我继续给你点提示。我进入厕所后，并没有如厕，而是在站着观察四周。你的幻象出现时，我没有展现出恐惧，也没有意外的表情。你觉得是为什么？”
“……难道你那时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那声音带着震惊。
“回答正确。”李书韵笑着点头。
“……那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有自己送死的意思，我当然不是来送死的。所以不赞同你这种形容。不过意思也差不多了，我确实是在知晓了你的情况下主动进来的。”
“你事先知道……难道你的底牌就是外面有埋伏？”那声音的底气又足了起来，“有埋伏又如何？现在这状况，就算天权来了怕都救不了你。”
“不不不。”李书韵微笑道，“外面没有任何埋伏，如果真有埋伏，那我根本没必要进来冒险，直接在外面摆下天罗地网灭掉你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我再多给你点提示。如果今晚我不进来，那么你的对象，就是那个褐发男生。你会把他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钉死在我右边的隔间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它的主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看来你有了新猜测，不如说出来。不要觉得离奇就是错的，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很离奇。”李书韵说道。
“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李书韵重复了一遍，然后颔首，“有些接近，不过如果只是未卜先知的话，似乎也不能让我从你手中安然而退。”
“你也就只能猜到这里了，也不怪你，毕竟我的能力过于神异。任何知道的人都一定会惊叹于其伟大，尤其是敌视我的人，一定还会感到绝望。”
“我的能力，说来也很简单，就是穿越时空。”
“穿越……时空？”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但似乎又无法抗拒这种说法。
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意识可以跳跃时间，而今晚我已经跳跃过一次。”
“跳跃之前，死的就是几分钟前的那个男生，死法正如我刚才所说，同时我是第一发现者。”
“之后，我进行跳跃，跳跃到大概案发前十分钟，然后进入厕所，接下来就是刚才发生的事。”
“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的杀人手法，因为我已经看过你对其他人施害了。”
“当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你会把对待他的那套用在我身上，不过那种形式明显经过专门设计，应该是提前想好的。所以我认为你大概率也会对我那样做。”
“现在，你能明白了我的底牌了么？”
“……”沉默，那声音在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
“也即是说，我即使杀了你，你也可以穿越回过去？”
“没错。”李书韵点头，“现在的死亡，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只要我回到过去，便可避开死亡。”
“不过我并不能随意跳跃，我的跳跃时间的限制是三天，超过三天，我就会迷失在时空之中。”
“所以除非你能一次性毁灭三天的时间里我所能达到的任何一个位置，让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否则没有人可以杀死我。”
“而你，显然没有那种能力，天权者也不具备那种能力。”
“现在你能明白我能力的伟大了么？没有人可以杀死我，而我永远可以料敌先机，对于我这种掌握了时空伟力的存在来说，你永远不可能战胜我。”
“……所以你现在对我暴露能力，是因为根本不怕我知道。因为你回到过去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会被改写？“那声音再次出现，还带着一丝无力。
“聪明。”李书韵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黑雾。
他知道那团黑雾并非本体，但这么做是为了表示两者处境此时已经调换。
“我的能力过于神异，以至于即使现在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任何应对办法。”
“现在你能否明白，为何我的敌人了解我的能力后，会感到绝望了么？”
“因为即使你有通天本事、至高修为，也奈何不了我。而我则可以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就是绝对的无力，绝对的绝望。”
“……不，我不信！”低沉沙哑的声音猛地变得尖锐刺耳，“不可能，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这种能力，你一定在骗我！”
话语刚落，黑雾再次射出三根钢针，钉穿李书韵的左肩、两个膝盖。
噗噗噗！
三道肉体被刺穿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李书韵却面不改色。
他在第一次钢钉刺穿右肩时就主动断开了大量的神经，保证痛觉不会传导至大脑。
而代价就是他失去了控制躯干的能力。
不过对于即将要穿越时间的他来说也无所谓了。
“面对我的能力，不信是正常反应。可惜，世界的发展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书韵轻笑一声。
然后他使用炼神术，主动撕断了自己的双肩和大腿以下部分，于是重获自由。
只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双手双腿，同时断口处鲜血涌出，黑红色的血液不断从动脉断口处喷溅出。
现在，他通过念动术保持躯体浮在空中不掉落下去。
“你看，我根本不惧怕死亡。”李书韵诡异地笑道。
此时，声音的主人看到这个景象，也被震慑住了。
一个失去四肢、不断喷血的男孩凌空浮在空中诡异微笑，他是真的不畏惧死亡。
这个存在不得不承认，李书韵说的话是真的，要不然无法解释从最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此刻，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按照李书韵所说，他岂不是可以通过无限跳跃时间来摸清自己的底细，找到最佳的应对办法？
就像游戏玩家可以通过无限读取存档，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这怎么打？
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失去这段记忆，而李书韵则会保留。
对危险源来说，这一切相当于自己的记忆被李书韵肆意玩弄，而他不仅对此束手无策测，甚至马上记忆都会被抹除，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你是天权者又如何。
哪怕李书韵打不过你，他也可以逃到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无解。
现在，这种知晓一切，但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恐惧，无法遏制地充斥着凶手的脑海。
然而马上他连绝望与恐惧都做不到了。
随着血液迅速流逝，李书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他无法继续支撑了。
于是，他对黑雾说到：
“我们，下个轮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