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并没什么要禀告的,她只是看到公主被窦夫人缠上了,前来解围。
“还是清风知我心,离了清风,我可怎么活?”沈梦昔笑着打趣。
清风、和语自小受到教导,大到长安、洛阳世家官员的家眷家事,小到烹调算术、梳头化妆,无一不精,这些年,沈梦昔被她们伺候得四体不勤,心安理得。
“娘子,那崔十娘子,确实不俗,没想到那样的娘,能生出这样出色的女儿。”
“崔十娘子像她祖母比较多吧。”沈梦昔笑着说。
“娘子准备怎么办,是遂了大郎君的心吗?”
“这崔十娘子也不错,就是家世太好了。”沈梦昔变成苦笑。
“娘子也不必太过谨慎吧,难不成咱们公主府还怕了谁?”清风试探着说。
“总是有怕的啊。”沈梦昔叹口气,“让我再想一下。”
沈梦昔与每家的夫人小娘子都单独聊了一会儿,她能看出丁四娘子对胤儿也有好感,心下觉得十分遗憾。
宴会一结束,没容沈梦昔多想,胤儿就急切地追着沈梦昔问:“阿娘觉得那崔十娘如何?”
“还不错。”
“真的!阿娘同意了?”
“并没有。”
“阿娘!”胤儿急得提高了声音。
胤儿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毛躁,仿佛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一样。
“你们互通心意了?”
“没有,但儿子能感觉到崔十娘子......对儿子也......”胤儿支吾着说不出口。
“唉,阿娘过几日让人探探口风吧。”
“过几日?那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那小娘子就那么好?”沈梦昔有些不耐烦了,果然是儿大不由娘了!心里堵得慌。
胤儿立刻不出声了。
第二天,沈梦昔请了礼部尚书夫人上门,打算请这位刘夫人去崔家打探口风。谁知刘夫人还没出门,清风急火火地在门外探头两次,刘夫人也看到了,就笑着说:“妾先告退了,明日上午就去崔府。”
刘夫人才走,沈七就进来禀报:房夫人暴毙!
沈梦昔惊得手里茶盏都掉了。
“清风,追上刘夫人,明日求亲取消!”回头就问沈七,“怎么回事?”
“说是窒息而死,似乎是喉咙肿胀,不能呼吸。”沈七拱手,“时间仓促,属下马上再去打探!”
“不必了,应该是食物过敏。”沈梦昔叹气,“你再去跟大郎说一声吧。”
第二日,沈梦昔带着胤儿亲自过府吊唁,崔瑾病倒了,得知公主亲来,连忙爬起来迎接,沈梦昔看过去,崔瑾苍老许多,整个人神情恍惚,胤儿代她倒灵堂祭拜上香,崔老夫人将沈梦昔让到客厅落座。
崔瑾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此刻双目呆滞,如同行尸走肉,口中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早醒来,就见柔娘面目紫胀,死去多时了,可恨我昨日饮酒,竟然不知柔娘经历了那般痛苦,活生生死在我的身边,都是我不好啊......”
崔老夫人接过话说:“他是个痴儿,受不了发妻骤然离去,在公主面前失态,还请公主见谅!”
“不会。”沈梦昔摇头。“医官说是什么原因了吗?”
“唉,请了女医来看,说是喉咙肿胀,食物过敏致死。可是,婢女说了,柔娘昨日并未食用特别食物,都是她平日里惯吃的那几种。”
“老夫人节哀顺变,房夫人体质特别,想来是有平日未注意到的禁忌食物吧?”沈梦昔其实最先想到的是有人谋杀。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门外出来喧哗声,是一个少年略带嘶哑的喊声。
“九郎要做什么?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崔老夫人怒喝,她身后的婢女连忙出去了。
崔瑾却还是低头不语,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昨日阿娘就去了公主府,他们给阿娘吃了什么?”少年嚎哭着喊。
沈梦昔听了一凛,怎么还扯上了公主府?
崔老人腾地站起来,“把他的嘴堵上,拖出去!”
沈梦昔也站起来,伸手制止,“还是让九郎进来说吧,本宫也听听。”
崔老夫人颤巍巍地跪下,“公主恕罪,九郎失去母亲,乱了心神,做出犯上之举,还请公主恕罪啊!”
“老夫人请起,还是请了医官医女,婢女一起来吧,本宫今日本是赶来吊唁,不想却牵涉进来,不说清,怎么行?”沈梦昔回头看看呆立的胤儿,语气坚定地说。
“清风,你回府,将昨日菜单,以及单独给房夫人的菜单都取来。再去请了赵夫人和刘夫人来!”
崔祭酒已经闻讯赶来,跪地磕头,连说恕罪。
沈梦昔叹口气,走上去,虚扶一下,“崔祭酒快快请起,既然九郎能想到这一点,别人就也能想到,这事就必须弄个水落石出了,本宫和崔家都需要一个事实真相。”
清风取回菜单时,太医署医官医女也赶来了,同来的还有张给使。
又过了两刻钟,赵夫人和刘夫人也陆续赶来,两人面面相觑,她们府上还没来得及吊唁,这就被公主请到崔府。
人到齐了,沈梦昔看看崔九郎,问:“崔九郎,你有什么疑问,便问吧!”
崔九郎有些瑟缩,看看祖父祖母,又看看父亲。
迟疑着还是走了出来,行礼后,带着点倔强地道:“公主恕小子无理,昨日家母除去午宴,所有食物均未有禁忌食物,故小子想知道,家母在公主府午宴都吃了什么?”
话音一落,房间里寂静无声,沈梦昔扫了一眼崔家众人,看来,有此想法的人不少啊。
她示意清风,清风拿出两份菜单,交给崔老夫人的婢女,婢女接过递给崔老夫人。传了一圈,包括赵夫人和刘夫人都看过了。
“公主早知房夫人体质特别,故而菜单拟定十分慎重,事先派了婢女过府咨询,是房夫人的婢女秋雁提供的食物禁忌。”清风沉声说道。
秋雁怯怯地跪下说:“确有此事。”
“两位夫人昨日也参加午宴,菜肴与菜单可有出入?”清风又问。
“并无。”两位夫人说,刘夫人又说:“妾与房夫人邻座,留意到房夫人菜肴与我等不同,还特意问过,房夫人说体质特别,多有禁忌,并且,房夫人几乎没有动筷,酒水也没有动。”
“那我阿娘怎么会过敏?上次阿娘吃了西域葡萄,脸上颈上起了大包,就和这次情形一般无二!昨日府上瓜果里有无葡萄?”崔九郎索性摊开了问。
“如今才三月,哪里有葡萄?皇宫里也没有!”清风答道。
崔九郎颓丧地伏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