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一声叹息,可是真没少惊动人啊。
“我想怎么治,就怎么治!”沈梦昔歪着脑袋有点任性地说。
“老叔你咋还把马大夫折腾来了,宝珠这纯是瞎胡闹呢!我爷也是,非要来看,说宝珠不撒谎,说啥啥就准!”齐保良在一旁抱怨。
马大夫笑笑,“宝珠,那你给马叔扎一针看看!”
众人忙去阻拦,“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孩子没深没浅,再给你扎坏了!”鲁秀芝拦住马大夫,回头使劲瞪了沈梦昔一眼,当她得知女儿往大儿子身上扎针的时候,差点吓死,反复检查齐保健的腿,就怕女儿给他扎坏了。
“嫂子,没事儿啊!这些年,我给宝珠扎了那么多针,也该让宝珠还回来几针了!”马大夫爽朗地笑,坐到炕沿上,抽出一根银针,用酒精棉涂了涂,递给沈梦昔。
沈梦昔把自己的双手用酒精棉擦了擦,接过针,左手拇指按住马大夫的合谷穴,右手拇指食指捏住银针,中指抵住针身,利落地下针,脆生生的说:“我给你治治牙疼!”
马大夫大奇,小丫头认穴很准,进针手法也利落,并且他今天的确牙疼,还吃了一片去痛片。
沈梦昔又抽出一根银针,笑嘻嘻地在马大夫的脸上比划了一圈,吓得齐家人连连阻止,她看看家人,又看看马大夫,在他腕上曲池穴下了针。
马大夫哈哈大笑。对着一家子神色莫名的人说:“这孩子啊,是个神童!长大了一定要让她学医!”说完自己起了针,又给齐保健认真检查了一番,“保健这伤拖延的太久了,伤了筋,接得也不及时,已缩得太短,针灸按摩我是没有办法了,手术嘛,目前还没听说这方面的办法。我的见识有限,要不,你们去北京上海再看看吧。”
齐家人脸色顿时都难看起来,鲁秀芝呜呜地哭了出来。
马大夫还是十几年前,跟县医院的齐大夫学了段时间的针灸,只是学了个皮毛技术,齐大夫就在山火中牺牲了。近年针灸应用也极少,可以说,他对于齐保健的病症是束手无策的。
他虽觉小孩子会扎针是件稀罕事,但看沈梦昔一派天真顽皮,也并不相信她能治病,便也没细问她打算如何治病,只是又安慰了齐保健几句,就告辞走了,齐有恒忙跟出去送客。
齐老爷子把沈梦昔拉过来,靠到膝盖上,“珠珠啊,你咋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扎人家马大夫?你扎你哥还不够啊?”
沈梦昔笑嘻嘻地拿着银针,作势要去扎齐老爷子。
“啊哟哟,可不敢!”齐有德一把拦住,鲁秀芝气哼哼地夺过银针,“无法无天了!惯得你!没收了!”
沈梦昔一呆,不带这样式儿的!“还给我,我还有用呢!”
“还给你?让你接着祸祸你大哥?你说你以前把针都藏哪儿了?我咋不知道呢?啊?”鲁秀芝把穴位图一起收起来,看那样子,若不是婆婆的“遗物”,都恨不得直接扔灶坑烧了。
“还给我!那是我奶奶给我的!”沈梦昔无奈,放出大招,挤出几滴眼泪,放声大嚎。
——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齐有恒送客回来,站在门口,想起女儿似乎已经一年多没有哭闹过,这次一哭,如有什么扎在心上,齐老爷子更是坐立难安,不好直接说儿媳,只能瞪着眼睛示意儿子。
“哎哎,媳妇儿,你就别撩她哭了,宝珠这一半年多懂事啊,这身体刚刚好起来,不用打针了,你可别让她着急上火的!”
“怎么就是我撩她哭了?”鲁秀芝气得瞪眼。
“珠珠以后再也不乱扎针了,对吗?快跟你妈说,‘以后我再也不乱扎大哥了!’”齐有恒哄着女儿。
“你们就惯着她吧!”鲁秀芝气得把图纸银针拍在炕上,扭身出了房间,还拉走齐保健,“老大!以后离你妹妹远着点!你说你是傻子吗,她要扎,你就给扎?”
齐保健苦笑着也不说话。
沈梦昔这边儿,一把抓回银针,破涕为笑。
“又哭又笑,拉屎尿尿!”齐保安撇着嘴耻笑妹妹。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齐有恒扒拉了一把齐保安。
齐老爷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孙女,“你奶还教你啥了?”
“我啥都会!我给爷爷号过脉了!爷爷还能活二十年!”沈梦昔说的都是实话,可惜没人信。
齐保良长叹口气在窗边蹲下来,“这孩子!可咋整啊!”
“咋整用你管!人家有爹有妈的!”齐周氏踢了儿子一下,回头跟齐有恒说:“老四,我看珠珠挺灵的,没准真是她奶在天上保佑她,现在又让她来给保健治腿呢?”说完了她自己都不相信地低下了头。
沈梦昔双眼放光,嗯嗯嗯地使劲点头。
“不兴再给你大哥胡乱扎针了,知道吗,你哥是老山英雄,是国家的,你给扎坏了咋整?记住了,不行再给他扎针了!呃,给谁都不行!等你长大了当大夫了,才能给人扎,记住了吗?”齐老爷子临走时,谆谆教导道。
齐老爷子几人前脚回了太平村,鲁秀芝后脚就把沈梦昔堵在炕上,沈梦昔背靠火墙站在炕里,把手背在身后,拿着银针和图纸,与鲁秀芝对峙。
“我告诉你!齐宝珠!你以后要再敢往你大哥身上扎针,我可真揍你!”鲁秀芝倒掐着扫炕笤帚,在炕沿上敲得山响,“我看你是不知道挨揍啥滋味!”
沈梦昔连连点头,“不敢了。”
鲁秀芝才觉得安心不少,又再次告诫大儿子,“听着没?以后离你妹妹远点!一个两个的,没一个省心的!眼瞅都要找对象的人了,虎超超的!跟你们操不完的心!”
第二天周一,齐有恒夫妇都去上班了,沈梦昔拉着齐保健的自行车后座,“大哥,我真能治好你的腿。”
齐保健蹲下来,“......我信宝珠。”
其实他的心里十分混乱,让他盲目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他做不到。但是昨天针灸时的感觉他记得清清楚楚,酸麻沉胀,微微有些疼,但是又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早起居然觉得左腿似乎轻快了许多。
斜对门的秦家走出一个年轻姑娘,是秦连忠的大女儿秦美茹,她梳着两条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子,轻快地从家里出来,见了齐保健就笑着打招呼,“上班去啊,齐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