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是惬意的,阳光随着汽车的鸣笛一路伸开,直到看不见的高楼楼顶。
我喜欢在早晨的时候早起,沿着深河边散步,偶尔也跑几步,但是跑步对我来说毕竟有些累,并非我体力不好,因为我每年都会骑行几万公里。我的疲劳来源于通宵的工作,昨夜我只是稍微睡了一会儿便洗澡到了办公室。内心有一种劲头,想要快速的做更多的事情,事情完成得又快又好,在老板那里才会有更加可靠的权力来源,有了可靠的权力来源,又才能够更好的统御公司的每一个人,从而实现业绩提升,创造更大的辉煌。至少,很多年我都是这样想的。
今天,我还要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将人力资源总监的人选确定。这个人是我的老朋友黎不言。他和我一起在前一家公司,一起主导了公司的制度化改革,一样的在制度化改革后被边缘化,现在我在一家公司有了实权,自然要多帮衬曾经的战友,除了情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确实也算一个人才,年纪比我大很多,稳重一些,虽然偶有不端的一些行为,但如果只让他负责人事工作,我又恰好主管公司大局,用他的长处而压抑他的缺点,倒也能在一定时期内对公司整体有极好的帮助。终有一天,我应该能够给他一个好的向上的示范,他会将他的一些不端之处改正。
散步完后回到公司,君之竟然先到了,然后黎不言也来了。恰好君之在,便让她一起参与了黎不言的工作安排。都是老朋友,黎不言本身又是行家里手,工作上的交接十分的快速。很快,黎不言便自己开始去熟悉各个部门和各个人员去了。
这时候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君之了,她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黎不言不太适合做这个总监”。我笑道:“你刚刚来公司一天时间,有些意见是不是出得太早了”。君之道:“与人相交,往往就是前几分钟的谈话就能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黎不言所有的话都只说三分,凡是跟责任相关的事情都没有一言承担的,你确定他是总监的人选”?
我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他一贯如此,我和他共事已经七年了,最早他是我的领导,后来我是他的领导,他个人如何我十分清楚”。
君之道:“这就怪了,你比他年纪小,经验也不如他,为什么你之前的公司重用你而不重用他?怕是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有问题的,再说了,他之前最高的职位也只是主管,连经理都没有做过,如何能直接成为总监”?
“这你就有失偏颇了,我之前也只是老板的秘书,跳槽到这里,才逐渐的成为了高管。黎不言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不能负责一方面大事,只是他没有功名之心,个人十分的低调,不愿意争名夺利,所以才工作了十多年只是一个主管。他只是缺个机会,我现在逐渐的有了起色,自然要照顾老朋友”。我说。
君之继续道:“你曾是总裁办的秘书,是秘书团队的秘书长,是主管项目的主要人员,这本身就是高管岗位。但是黎不言却不一样,在过去十多年的简历来看,并无特别建树,这是为什么?如果能力没有问题,那就值得玩味了”。
我笑道:“他的缺点我也很清楚,不过我不担心,至少在一定时期内,我需要一个人稳定公司内部,这样才能放开手脚去拼公司业绩。开公司还是以盈利为第一要素,大家有了钱,自然就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出现”。“好了,你刚来第一天,不要在不了解公司的情况下说这些”。我打断了了她。
“可我还是坚持要说”。君之继续说道:“如果是一个成熟的大公司,我来了前面一年都不会说任何意见,可是这家公司刚刚成立,你是从零到一的创始人之一,这家公司对老板来说不过是在前一次生意中捞钱之后的又一个公司,但对所有员工来说,却是一段时期之内的饭碗,也是一段时期之内对社会价值认同的塑造之地,所以不能太轻易”。
听到这里,我想要批评她,但是我忍住了,这是我第一回在下属面前把要说出口的批评收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忍住了。只是轻轻的说:“我理解你说的,但还是希望大家都在更多的沟通和交流之后再说这件事”。君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于是又是报表、客人、会议等各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报表都会有娟秀又刚劲的字体做好批注和解释;在与客人见面前我已经提前知晓了客人来访的目的,对方公司的基本情况,我们与之相匹配的程度;下班前的会议也提前有了题纲和纪律宣布,会上如有尴尬的地方,也总是能被君之化解。从这几点来看,君之虽然刚来公司第二天,却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搭档。
晚上,我留着小伍陪我加班,小伍也断断续续的跟我说黎不言的到来是不应该的事情。我心中的火气一下子便翻腾起来,大吼道:“你只是一个后勤人员,开好你的车,做好你的后勤供应,其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小伍也不客气的回道:“可我还是你兄弟,你得叫我一声哥,我干了那么多年刑侦,看人比你看得准”。我厉声道:“你不要把你的职业病搞到这里来,当几年特种兵干几年刑侦看谁都像坏人,你那么厉害咋就不上天”。
这时君之推门而入,格格的笑起来道:“你们不饿吗?出去吃点东西继续吵啊”。
这句话缓解了我和小伍的争吵,俩人都赶紧的跟着君之出门吃饭。席中,君之缠着小伍讲了他当兵和当刑警的故事。小伍用极具幽默的语言艺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国门卫士,一个勇于和坏分子做斗争的年少英雄,逗得君之是格格大笑。笑起来的君之也并不放肆,而是依旧笑颜桃花,庄重得体。
“但是——小伍哥,你说得这么有趣,干嘛又不干刑警了,要出来干,还跟着这么一个人”。君之发出了疑问。小伍闻言立刻不再说话,我只能接过话头道:“我来跟你讲一讲吧,他不好意思讲”。
小伍出身军人世家,爷爷是老军人,获得过奖章的那种老军人,父亲是野战兵,参加过自卫反击战,退伍后在公安系统,到了小伍这一代,他的堂哥堂姐还有他都被送到了部队。他自己在部队中表现出色,很快就被选拔到特战队。退役后,小伍成了刑警队的实习干警,在出警任务中勇于争先,立了功转了正。在一次任务中,他们抓住一批坏人,在押着坏人上车途中碰到一个十八九岁文文静静的小孩子,所有人都以为那小孩是路过,却不想那孩子趁着小伍不注意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小伍,而小伍反身一个擒拿,加上一个锁喉,小伍只是受了轻伤,而那个孩子却……
从那以后,小伍就再也出不了任务。小伍自己也很纳闷,自己在部队就出任务,见血的事情经历了很多,做了刑警后也经常遇见拼命的事情,可是为啥一个文静的小男孩的离去却让他内心总也平静不下来。小伍干脆办理了停薪留职,想要自己在外面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找原因。
“就这样”?君之有点严肃的问。
“对呀,就这么简单啊,可是我们都不可能理解这种事。军人很刚猛,可是军人也有柔情,至于他为何会在这件事上变得柔软,他也不愿意多说,再者说了,说多了搞不好还犯纪律,就不用管他呗,反正他不开心我陪他喝酒就是”。我说。
小伍轻轻的端起酒杯,自己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