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城市中心广场的净水吧里,君之优雅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她穿着一身竹色的连衣裙,裙摆上印着淡雅的墨竹。她好像从来没有化妆过,又好像一直化着妆,总是那么美。这一次我们没有点很多零食然后抢来抢去,就是一人一杯水喝着说话。有时候我会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她也不躲闪,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我,直到我不好意思后她便得意的一笑。
我们从上午到下午都到晚上,都这样坐着望着对方,渴了就喝水,饿了就点一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们的聊天没有主题,想起某个话题就聊某个话题。她会说一说化妆,我会说一说运动;她会说一说女人为了减肥而使用的各种手段,让我惊异不已;我也会告诉她男人们为了健身也是运动加药物双管齐下;所有的话题我们都能一直聊着,总觉得对方所说的话每一句、每个字、每个音节都是那么有趣,都让人忍不住的听了还想听。
第二天我们又去万象城的滑冰场,我们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下面那些滑冰的人们。一起为正在训练的小天鹅们鼓掌,也为刚刚进厂就摔倒的新手感到疼痛,一些老当益壮的人在滑冰场风驰电掣,我们就一起羡慕一番,想象着等自己老去的时候也要如此体魄。我说我老了就要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养老,春天播种,夏天吃西瓜,秋天收点谷物,冬天就在大炕上窝着,或者出门滑冰去。君之却说自己老了后要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因为冬天太冷了她可不是很愿意出门。于是我们又共同研究以后老去究竟应该在何处定居,要有一个方案能同时满足我们两个人才行,最后我们决定老了后要互相照顾,她喜欢温暖的地方,我们就在温暖的地方常住,我有时候想要冒险,她也陪着我去冒险。
第三天我们去公园,去有美食的地方。上午,我们一起在荔枝公园里散步,在公园中间的凉亭里,我帮她拍照。下午,我们一起去东门步行街闲逛,我们在每个小吃摊位上都会买一点吃的,每次都是她先吃着,然后她觉得好吃就递给我吃,如果她觉得不好吃依然递给我吃,不过当时的我已经分辨不出食物味道的好坏,只是看着她开心的脸庞就已经失去了除她之外对其他事物的感官能力。
我们用一周的时间把南国城的所有角落都走遍了,每天早晨我们都在中心广场出发,晚上我将她送到地铁站再离开。那一周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一周,我相信。我坚信那一周的时间里,世上所有美丽的花都为我们开放,我坚信那一周世上所有美好的事都因为我们而发生,我坚信那一周世上所有的幸福加起来也不如我和她的对视。
2018年5月18日,她忽然的没有了消息。我打她电话也不通,发消息也不见回复。一瞬间,我又陷入了迷茫。我拼命的找她,去了地铁口等她却见不到;渠道中心广场等她也见不到;去我们常去的那家串串店还是没见到;去了滑冰场也没有她的影子。我走过我们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每看见一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人就追上前去,一次次都认错了,一次次燃起了希望又陷入绝望。
我崩溃了,在路边哭了起来。脑海中不断地想象我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们曾聊过的诗词歌赋;我们曾评过的文人墨客;我们曾一起喝的柠檬茶;我们曾一起看过的广场舞;还有那些一起牵手走过的街道……此刻都仿佛离我而去了。我只能恐惧的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失去她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表白?是不是我做得不好?是不是……无数的疑问中我陷入了无尽的悲观与无奈中。
啊!我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一个条件那么好家庭出身的人,而我不过是一个社会上孤独的奋斗者;一无所有的奋斗者!看来我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瞎了自己的心,这一颗被猪油蒙了的心!我有什么资格!我哪里能让她那么优秀的女人天天和我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是!
哭累了,天也就黑了。我又失魂落魄的走回中心广场,找到常常去的那一家休闲小吧,却看到君之坐在那里。这突然的惊喜让我所有的泪水与疲累全部都消散,尽管几个小时前我还是沮丧到极点,但此刻的悸动和幸福感又快速的飙升,我知道我又活了。
我还没开口,君之就笑起来,说道:“今天是不是心情有很大的波动呢”?
我有些撒娇的说道:“才没有,我一点都不波动,一点都不在乎”。
君之捏着我的脸蛋说:“可是我家宝气的眼皮却肿了呢,看起来就更加的像个傻瓜”。
我佯装生气的说:“又不是为了你,我是自己摔跤了,摔疼了”。
君之道:“呵呵,摔跤能摔到眼睛,这是个什么功夫?你练了葵花宝典么”?
我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我就练了葵花宝典了”。
君之笑道:“多大岁数了,看咱们的对话也太像三岁小孩啦。好啦,请不要生气了,我今天搬家了,就离你五百米。以后你想见到我就更容易了,这难道不是个惊喜么”。我问道:“你是故意今天不理我的对么”?君之道:“有几分故意,本来早上发现手机没充电,后面想了想,干脆不跟你说”。我责怪她搬家竟然不让我帮忙,可是她说她搬家极简单,只有自己的化妆盒和衣服,其他的物品都是物业的。又说自己本来很快就要启程去美国,所以一切生活都会从简。
“你去了美国后还回来么”。我问。
“放心,我的心永远在祖国,但是我必须去一次,因为我要去考试”。君之说完这句话后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去美国了,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但是如果这里有很重要的人或事,我考试加上旅游,最多三个星期就回来了,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人或事,我也会回国,但不一定再来这里了”。
我的心跳忽然快速的加快,整个人忽然的紧张起来。我和她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总是感到很开心,我也知道她和我相处的时候她也很开心。可是我究竟能不能在她心里算作一个很重要的人呢?如果不算,她却愿意天天和我在一起游玩,如果算,我之前有几次想表白的时候,她却机灵的打断了。不管那么多,我要表白,或许表白后我就是那个重要的人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说。任凭汗珠儿一颗颗的顺着头皮直到脸颊,憋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君之探过身摸着我的头道:“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我紧张的说道:“没…没…什么,你…你…”。依旧是说不出话来。
君之道:“你有话就说嘛,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依旧紧张,但是不再结巴的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让我找不见你”。我机灵的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君之笑道:“好啊,我答应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里,咱们的时间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你不要担心”。我打包票的说道:“那不会,你放心,只要我晚上给你发信息,第二天早上收得到你的回信就好”。君之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忽然又灵机一动的说:“你收过情书吗”?
君之傲娇的说:“收过啊”。然后又叹口气道:“但是也是十年以前了,那时候刚上大学,有个男生给我写过几首诗,但是文采太差了。再后来,就没有收到过了,因为现在没人写情书了,打电话发短信更加方便”。君之说完若有所思,呆呆的看着我道:“听说你给李莲花写过很多情诗”。
我低着头说道:“刚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大概每天都写,隔了半个月后就隔几天写一封,后来她决定走了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写过了”。君之哼道:“难怪她不再理你,你这写情书都偷懒”。我赶紧说道:“那也看对谁,如果…如果…”
在关键的时候我又结巴了,我很想说如果给她写情书,我一定能够天天都坚持写,绝不会偷懒不写。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急得又冒了汗。君之抽出纸巾给我擦汗,一边擦一边说:“都说男人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就会心跳加速,还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这么看了,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我很想一口说道我很喜欢她,可是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瞪着眼睛紧张地看着她。
君之也不再追问我是否喜欢她的问题,立刻转换话题道:“都说你很有才,写的诗能盖过李太白,现在就拿出一首让我看看吧”。我听话的拿出手机,翻出了我几年前写的一首诗给她看:
出头律
君莫言,势强英雄尽廖落,韩侯见疑仓惶入宫遭萧何。
君莫言,老夫空发少年狂。乌台落狱文盖天下费思量。
白发铺地三千里,独持干戈舞银练,五岳参天积万年,沧海桑田一瞬间。
万千风骚尽东去。天令神授我出头。大鹏一日惊天帝。纵而中摧决地维。
我不能,横眉冷眼看群尸,悠哉游哉,独善独醒矣。我不能,独自把酒空对月,一腔豪迈化作冷落清秋节。
要出头,展我旷世才,巧计补天阙。
傲群首,不作韩非孤愤悲,誓行诸子善教德。
明月夜夜歌舞四海,我持金樽对仗古今豪杰。
着金戈铁马,催雄厚鸡奋强令天下竞白。
我告诉君之说,这是我来到南国城进入富士康后,第一次升职时写的诗。当时还发表在部门的内刊墙上,还得了50块稿费。
君之说,看这首诗当中显现的壮志与才华,确实配得上给她写诗。只是没有看过我写的情诗,不知道能不能入她的眼。我立刻接话道:“你要想看情诗,现在还没有。因为我给李莲花的诗都删除了,也不知道她存没存”。我把这话一说出口就知道已经说错了话,立刻又紧张起来的想要解释道:“我…我…想…想说……那个……”
君之立刻打断我道:“不要再说了,送我回去吧。现在你可以送我到我家楼下了”。她说完就起身走了,我赶紧买单后追在她的身后。
到了她的楼下,她转过身来说:“你这个笨蛋,回去好好休息。还有,马上你的假期就结束了,上班前你还是去把上班的事情先处理好。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要备考,不能老是和你去逛公园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说:“那…我…想……”。
君之叹口气道:“你要是想见我呢,就在工作之后给我发信息说请我吃串串,我就来了。但是只能吃晚餐,吃完晚餐我还得忙着备考,没有时间多陪你”。
君之说完转身就进了楼,我有点窃喜又有点失落的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