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仙长和他的七个工具人如是走访探查了七八户人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中一片片石屋开始升起炊烟,出工归来的汉子在街头巷尾的扎堆饮酒取乐,一群小屁孩分成男娃女娃两帮人马,拿着木刀木枪有模有样的拼杀,走街串巷,包抄迂回,极为认真。
此时一位扮作大将模样的小豆丁被部下判了变,因他除了木刀还戴了一顶破草帽充当头盔。几把钝木刀架在脖子上仍兀自喊着不服,小伙伴们嫌他之前的战役中指挥不力,是中了妮子帮的美人计,故意放跑了敌对的一帮小妮子,明天河里最好戏水的堂口得先让妮子们先用了,他们这帮大佬爷们只能等妮子们玩开心了才能下水。
小豆丁大喊放屁,适才是他妹妹混在里头差点被撵摔了跟头。小伙伴们更是大怒,战场之上怎能因为妹妹分心。因果在一旁看的吭哧吭哧的笑,成九几人也乐呵呵的,江春红脸啐了一口:“人小鬼大,屁大点的孩子什么美人计。”
羽希老道做完例行探查走出这户人家院门,虽然忙活了一天,衣服鞋袜还是纤尘不染的样子,神色中倒是带了疲倦,许是耗了不少精气神,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因果很羡慕这手不用换洗衣服鞋袜的本事,随时都是干干净净的美男子,还不出油,就很棒!
老道扫了一眼众人,缓声道:“先回去歇着吧,老道若有事会传召尔等,别乱跑。”
众人应是,作鸟兽散。
因果也想走,却发现动不了,疑惑的看向老道,就看见一张似笑非笑欠揍的脸。成九回头看了看因果没跟着,想回头提他后颈子,被羽希道人挥退了。
因果扭头,夕阳的余晖下,江春维持了一天的小碎步仙女形象如镜子摔的粉碎,正连蹦带跳的飞奔,满头发丝乱舞。可惜鸟,山的那边风景独好,定是波涛起伏,只是因果看不到了。
羽希老道自是不知因果满腹怨念,见众人已远,神色认真:“今日见你也有几分急智,晚间随老道走一遭,兴许能替老道寻些线索。”
怎么的,真把我当工具人啊,修仙了不起啊,好牛逼啊,不用吃饭的吗。因果没的拒绝,点头答应:“仙长,不如咱们先用过晚膳怎么样,仙长辛苦了一天,水米未进,当心坏了身子。”因果很鸡贼,要当好领导贴心的小棉袄,就凡事都要从领导的角度的出发,说你自己饿了算怎么回事,饿了就不用办事了么。
羽希道人不禁失笑:“倒是老道疏忽了,凡人真麻烦。”屈指弹出一粒丹丸,悬空渡至因果唇齿之间,道:“服下吧,此丹名烩灵丹,是老道早年还是凡俗时所留,一粒可管你三日饮食。”
烩灵丹是无欲自然上真妙门低级炼气士的标配,这些人还走在化凡蜕俗的道路上,仍旧离不开凡俗烟火,但是仙门之中烟火袅袅成何体统,太没有逼格了,一群宽袍大袖的修炼人士撸起袖子炒菜做饭好做不好看,丢不起这人。
仙门于是研制了烩灵丹这类丹药,口味丹名各有风格,也有叫辟谷丹的,没什么特别的滋味,无欲自然上真妙门秘制的烩灵丹添加了许多灵果汲取的精粹为辅料,却是溢着水果清香,但效用却大同小异。
因果啧啧称奇,将丹丸扔进嘴里,抿着感受了一下才吞了下去,方才还饥肠辘辘的身体竟有饱胀的不适感,只是这东西磕多了味觉怕是会退化吧……
“仙长吩咐吧,咱们去哪?”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因果觉得有必要端正态度。
于是因果又被拎住了命运的后勃颈,眼前一花,两旁的石屋,树木还有人影飞速倒退,快到模糊,如此景象持续了小会儿,俩人在羽希老道精妙控制下轻飘飘落地,因果打量了一下,这是一家颇为眼熟的小院,今天肯定来过,因果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位小姐姐家的院子。
俩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摸进小院角落的阴影里,一些不算茂密的植株勉强成为两位不速之客的掩体。难为羽希道人穿着道袍做这些畏畏缩缩的动作一点也没影响他保持那股飘逸出尘的气质。
俩人蹲在阴影之中大眼瞪小眼,因果觉得有点挤,羽希老道的几缕发丝在他后勃颈不停拂动,有点痒,但是空间很小,抽不出手薅开,只能耸起脖子摩擦衣领子。羽希老道瞪他一眼,不知道这个凡人闹什么幺蛾子,真是麻烦。
可惜阴影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因果接收不到眼神信号,还好老道之前没说什么看我眼色行事的话。
羽希老道微微屈起身,从怀里窸窸窣窣的往外掏东西,因果很奇怪的看了过来,这声音,此时此刻这个蹲姿,像极了前世隔壁蹲位的哥们完事正在往兜里掏手纸,因果面色古怪,被自己脑补逗的想笑,又强忍住,肩膀簌簌抖动。一旁的老道很生气,凡人,你在玩火!
羽希老道咬牙摸出两张窃玉符,捏诀在符上一抹,勾动刻画其内蕴含的潜踪匿迹法纹,面无表情的将其中一张重重拍在因果后脑勺,窃玉符微光一闪而逝,带着因果的身体化作淡淡的虚影。因果龇牙咧嘴地揉脑壳,敢怒不敢言的看向贼老道,瞳孔里一缕亮光闪过,黑暗中摸过来一只黑手,因果也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打我忍了也就忍了,现在还想染指我这个良家男子,狗贼,我因果誓死不从,于是摔开了那只黑手。
老道震惊了,仙家高人的气息流动都不流畅了,几乎岔了气,凡人,你是在拒绝老道?!
俩人差点在黑灯瞎火的误会中打了一架,最后还是老道黑着脸掐着因果脖子来到小院正房窗前。因果这才借着房门透出的灯光发现窃玉符潜踪匿迹的功效。
卧槽,黑科技啊,这不是百里守约的被动效果么,这么刺激的吗?因果吐着舌头舒缓被锁喉的呼吸压力,发现灯光下俩人连影子都没有,此时俩人已全然透明,光线直接穿透没有形成影子。
只见羽希老道手法娴熟的洇湿轻薄的纱窗,戳了个小眼凑上前虚眼……偷窥?因果暗自鄙夷,就这?仙家高人就干这事?自己动作却不慢,有样学样,结果,戳不破,因果酸了,原来真的要高人才能干。羽希道人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却见因果毫不泄气的把耳朵贴了上去……
“……夫君坐下嘛,别忙活了,妾身没事的,喂了这许多吃食,妾身又不是家养的小猪。”窗内传来祁梦欣软糯撒娇的声音。
“才知道不是猪啊,平日里哪日少吃这些零嘴了。”成海以一种大叔特有的宠溺说道。
“哼,原来夫君一直都嫌妾身能吃,可是想换个吃得少的。”因果翻白眼,果然女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
“又说胡话,咱们一起可有三年?便是吃再多,也不嫌弃,村里的老人都说吃胖了才好有孩子。”成海作为大叔,应付手段也是驾轻就熟。
祁梦欣娇嗔道:“才不要发胖呢,那还怎么见人,对了,妾身今日发病可曾当众出了丑?有这么多外人在,要是出了丑……哎呀,没脸见人了啊。”
却听成海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阿春那个小丫头都吓坏了,面无人色的。”
祁梦欣羞的脚丫子都扣紧了,扯过被子遮住面颊,又忍不住问道:“那……夫君呢,可曾吓坏了?”
“哎~为夫(¬_¬)?娘子有何等样的丑样子为夫未曾见过?。”
“……又取笑我……唔……”
“娘子,咱们该有孩子了。”
接下来是一连串奇奇怪怪不便描述的声音。窗外的因果头上出现一管绿色的血条,随着屋内温度的升高上跳-10000的字样,血槽瞬间清空,承受了单身狗无法承受的暴击伤害,这谁顶的住啊!
因果突然想知道,仙门高人羽希道人如何应对这般男欢女爱的场面,斜眼看去,就看见老道弓起了腰背,因果秒懂,这贼老道,平时一副道貌岸然世外高人的亚子,实际上也没见过世面啊,吁,无量天尊……还没乐完就见贼老道手掐法诀,道韵流转,因果霎时耳目清明,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老道亦恢复常态。
仙长,术法用的这么吊,贵仙门知道吗?
一场狂风骤雨,花草零落,万籁俱静,细微的喘息声逐渐平息,屋内灯火熄灭,不一会儿传来成海悠长的呼吸声,对,只有他的,祁梦欣一直没有入睡!
又过了好一会儿,祁梦欣悄悄起身,仅着里衣,披了件短裳翩然下床,玉足裹地衣,步步踏来,门扉无声洞开,婀娜身姿跃出房门,足尖点地轻旋,修长圆润的小腿就在因果眼前转了一圈,因果缩在门边屏住呼吸捂住嘴,直觉告诉他,他和羽希道人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鬼祟行径,可能一开始就暴露了,虽然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
可惜祁梦欣说出的话语打破了他的理智。
“道友,不知妾身风情,可能入眼?”祁梦欣语笑嫣然地看着房门前空无一人的空地,若是外人看来,的确是祁梦欣自言自语一般,可事实就是,她看向的位置,正是羽希道人透明身影所处的位置,一分不差!因果感到不可置信,贼老道失手了?
“你少说骚话,你以为老道为何要带凡俗来此?”羽希道人身形飘然一退,一挥大袖解开窃玉符露出行藏,弹指不经意间抚平道袍细微的褶皱,坦然朗声,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成竹在胸的气势,因果差点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祁梦欣神色不变,心下信了三分,这道人道行不浅,想要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摸进来的确不难,她也不明白羽希为何要带上凡俗行事,而且确实是因为感应到了一丝凡俗气息她才决定以进为退,先发制人。“妾身也不解道友行此偷香窃玉的雅事为何还携友同行,莫不是有此癖好?”祁梦欣此时气质大变,午间见到时只是位身姿曼妙颇有姿色的温婉妇人,气质柔弱惹人怜惜,此时却是眼波流转,妙目生辉,倍增美艳,再配上稍许露骨的话语,着实让山中清修几十年,未经红尘洗练的老道长有些招架不住,心中默念本门心经。
“妾身自认行事缜密,计划周全,就连妾身那枕边人日夜相伴也未曾有所纰漏,不知道友是如何寻上的破绽?”因果窝在地上看着祁梦欣一截光洁白皙的小腿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中毫无绮念,只有害怕,先前他和羽希老道分在门的左右,一人偷窥一人偷听,谁知祁梦欣竟有所觉跃出房门点明了贼老道所在,那老道倒是退开了身形,却留因果在原地。
此时与祁梦欣裹着贴身里衣的身子相距不过一个身位,只要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就能摸到小姐姐的大长腿,同样,祁梦欣若是和羽希老道交起手来,胜了他将成为待宰的羔羊,败了说不定会腾出手杀他垫背,而老道那边更不会在意因果的死活,他要走,祁梦欣留不住他,去留随意。
经过一番分析,因果不由前心后背都是冷汗,觉得自己这次要凉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唯一的生机寄托在羽希老道大显神威镇压祁梦欣,而祁梦欣还不对他出手!
羽希道人罕见的沉吟了一下,这话他没法接啊,他能说其实他察觉到那一丝丝魔气源头其实是她口中的枕边人成海么?“哼,老道乃是上真妙门弟子,仙门正宗,行斩妖除魔事,何须实据,道心所向,杀机而发,剑来!”
多说无益,仙门弟子行走人世,凭的是手中剑,心中道,唇舌之争有用的话,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锵然一声,剑起寒光现,掠起一道浮光眨眼已刺到祁梦欣胸腹要害前,祁梦欣美目错愕,没料到羽希道人一言不合就突施重手,竟是一式来势迅疾无比的仙门御剑术,应变却很灵敏,当即娇喝一声揭下短裳,气运周身,输入海量魔气凝为一条漆黑如墨的布棍,挥舞回旋卸去来剑力道。
另一边羽希道人手掐剑诀隔空御剑也是不断发力,这一式剑诀他也是极为不易方才练成,本想一击建功重伤敌手,擒下魔女,奈何魔女应变得当,这一击只得无功而返。
羽希道人口微张,吐出一缕几十年道行孕于丹田的仙家本源精气,此物专破外道邪气,一道白气破空融入正与祁梦欣僵持不下的道剑,老道剑诀一划,舌绽春雷:“破!”
道剑得一口仙家本源精气的滋补,本来有些萎靡的剑身一振,像是磕了小蓝药丸的猛男瞬间来了精神,剑尖轻颤发出剑鸣,祁梦欣再无力维持僵持之势,她一身修为来路诡异,远不及几十年潜心修道步步稳扎稳打成就无暇道身的羽希道人。
漫天破布碎片纷飞,祁梦欣捂紧胸口跌飞在地,但是血液仍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美艳红唇中吐出块状污血,那是内腑被剑气撕裂了。
因果震惊了,他亲眼见到贼老道那把飞剑将祁梦欣透胸射了个对穿,这狗贼是真狠啊,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把人家柰子都射爆了!惹不起惹不起……
祁梦欣受了如此重伤,却没有要死去的样子,仰面吐出的污血流过白皙圆润的下颌和纤长脖颈,乱发覆面,素净的里衣血污点点,倒在尘埃里狼狈不堪,不时一声轻咳,身躯颤动,因果很担心她就这么流血流死了,虽然女人是一个月流血七天都不死的强大生物,但这出血量有点过分了。
羽希道人激发潜力射出惊天一剑自己也不轻松,平复了半天体内翻腾的气息,那一缕本源精气至少三年才能修回,好在这波不亏,擒下魔女,解决壹零玖的魔气异变,门中定有不少功劳。
四下一片寂静,两大高手都在各自恢复元气,像极了双方团灭之后的峡谷,只有中立生物欢呼雀跃。因果看向屋内,这么大的动静成海还睡的像头死猪,这不寻常,应是祁梦欣做了手脚,也不知他醒来得知自己心爱的妻子竟是祸乱村子的魔女是何想法,又该如何自处,怎生面对……
造孽啊,因果不禁摇头,小两口感情看着颇为深厚,从今天开始,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羽希道人率先缓过劲来,毕竟他只是回口血,磕个血包就完事,祁梦欣这伤势是要回程治疗的那种。羽希道人又从怀里窸窸窣窣的掏出一把捆扎完好的细丝丢到因果脚边,冲他一扬下巴。
不是吧阿sir,这人都被你砍成这样了……
因果捡起细丝走过去俯身看着祁梦欣,口中低声念叨:“小姐姐你莫要怪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这贼老道连你也不是对手,你千万不要把临死反击的力气用在我身上啊,你杀了我也没用的,留着我至少还有个人给你夫君传信不是。”因果不知道的是,他一顿胡咧咧真的救了他一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祁梦欣松开了勾起成爪的手指,锋利的指甲边缘黑光一闪。
因果小心翼翼的绕过祁梦欣胸前的伤口,还用衣袖仔细揩净了她脖颈上的血污,将盖住脸庞的凌乱发丝梳理到脸侧,祁梦欣轻咳一下,又是一小口污血溢出,因果又用袖口揩干净。
“谢……谢谢。”祁梦欣低声道,好看的脸上强扯出一丝微笑。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因果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害其他女孩子呢?好好和海哥过日子不好吗?”
祁梦欣眼中冒出蒙蒙泪光,脸上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似乎也想起了那些和成海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甜蜜让眼前身受重伤的魔女分外甜美:“你……不懂的……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这一刻,因果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一种深沉的绝望,这种感觉触动了他,这几日以来因果所经历的一切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因果浑身一震,想到一些可能,在前世的影视剧情里,反派小boss临死前,都会说这么一句引出新剧情的台词,暗指背后还有更大的boss,更大的黑手暗中遥控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