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之玹两只手指夹住他的剑刃,真气凝灌剑身,赫然一转手腕,剑刃崩碎,杨屹敖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中。
杨屹敖震怒,却又忌惮,“荣之玹,你这是与朕动手?”
荣之玹淡冷地道:“皇上若执意栽赃妙珺罪名,之玹不会坐视不理。”
杨屹敖悻悻地退了两步,“荣妙珺若能拿出懿旨,朕自然不会伤她本分,就怕事出仓促,这丫头连假懿旨都没备好,就口出狂言!”
荣之玹看妙珺,却也不禁担心她什么都拿不出,若是那样,他只能屠了杨屹敖的人,帮荣家掀翻大漓……
妙珺却从容将左手,伸进右手的袍袖中,取出一个刺绣着凤凰的卷轴,眼睛逼视着杨屹敖,厉声背诵出懿旨的内容。
“奉天承运,天宸皇太后诏曰:今端午诗画赛,特准太子妃荣妙珺,更改诗画赛题,惩歪风罪孽,扭转乾坤,望众才子才女顺承太子妃意愿,望漓帝莫负荣家军功勋,莫负肃安王恩情,钦此!”
高台上下轰然跪了一地,“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屹敖顿时傻眼,不可置信地忙夺了刺绣着凤凰的金黄锦缎,仔细看了看巨大的凤印,见凤印边角因久用而温润,这才信了。
“白颐修,开赛!”
白颐修忙叩拜:“臣遵旨!”
荣之玹护着妙珺到了赛席上,“皇祖母到底何时给的你懿旨?”
“我早就在准备这件事,自然不会落于被动。”
妙珺知道他刚才也被自己吓到,只看他的眼睛,便知他在心里嗔怪自己胡作非为。
“杨屹敖迟早会杀我,自我看穿他给姑母下毒,他就想杀我了,与其被他成天盯着宰杀,不如先下手为强……步步削弱他。”
“以后这样危险的事少做,你想做什么,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帮你去做。还有,我给你的小铃铛,不拘哪一个,随身带着,能护你周全。”
原来,那螭龙小金铃果真有玄机。“你就不怕我因那铃铛惹来杀身之祸?”
“相反的,看到那铃铛的人,必不寒而栗,绝不会伤你半分。”
妙珺点头,却不敢信他。
见荣之玹走到了一旁的塞席坐下,她拿起笔,蘸了墨,笔尖却停在了纸面上,无法落下。
因为,她适才发现,在这世上,她还是只信自己和荣家人。
白颐修宣告了诗画赛开赛,细说了规则,在一众大学士中间的席位上坐下,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妙珺和荣之玹。
两人落笔从容,仿佛刚才掸掉了一粒尘埃。
然而,刚才那一下,却是敲山震虎,撼动了大漓,更改了整个皇室的格局,彻底断了杨歧的储君之路,也让意图帮辅杨歧的一众臣子六神无主。
如今,他白颐修也不得不重新择选阵营。
四年前,肃安王得看皇上的脸色。皇上忌惮荣家人才辈出。因荣妙珺和荣之玹在花圃里打泥巴仗,他将这兄妹俩和荣家其他孙儿,全部挡在了御学堂外,算是得罪透了荣府。
如今,他要再讨好荣家,为时晚矣,只能寄希望于学生吴赢实等人能给自己争口气,如此,他可退隐朝堂,云游天下,广纳良才,也算是一条绝妙的退路。
然而,他的好学生吴赢实,却捂着肚子到了近前。
“太傅,学生腹痛难忍,想……想先回府歇息。”
白颐修视线落在他的腹部,却见他脸色如常,举止优雅,除了手按着腹部,无半分不适。
“赢实,你年年夺魁,此时走了,可惜了这一番佳话呀!且为师也对你寄予厚望,你爹娘也在台下看着你呢……”
“白大学士,您莫要阻拦他。往年,他的诗词,都是云子淙等人一起写好之后他背下的,今年我临时换了题目,他自然写不出。”
妙珺轻描淡写地说完,拿起写完自己的诗,直接放在白颐修面前的桌案上。
满场才子才女顿时炸开了锅。
“吴赢实,妙珺小姐说得不是真的吧?”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竟是抄成了第一才子?!”
“我们如此崇拜你,没想到,你是个弄虚作假滥竽充数的败类?”
“难怪你只诗画赛夺魁,文科状元却是另有其人……我们真是瞎了眼!竟没早看出你的虚伪面具!”
一众才子才女骂起来,言语如刀,字字带血。
吴赢实狼狈不堪,不甘心地恼怒争辩道,“就因我肚子痛,你们就听信荣妙珺的讥讽,如此诋毁我?平日请我吟诗作赋,写词作画,你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有本事,你这次再夺魁!”妙珺笑道,“怕就怕,你这诗勉强做出来,一会儿作画,恐怕也不太好准备,云子淙再厉害,也画不出切题的画,给你递上台。”
白颐修愤然起身,“不必比了,吴赢实既然腹痛,暂且回府吧!”
荣之玹笔尖的诗一蹴而就,牵住妙珺的手,一起经过吴赢实。
“小小,往年都是你第二,我第三,今年总算要改一改了。”
吴赢实羞臊地涨红了脸,逃下高台,却被台上砸下的笔墨和砚台砸中了脑袋……
……
早朝,武将们仍是缺席。
文臣们在丹陛之下俯着腰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杨屹敖阴鸷盯着丹陛之下的莫淡泊,阴沉地脸色铁青……
莫淡泊读完昨日诗画赛的七八篇诗作,又找到妙珺的,却死活也不敢再读。
此次诗画赛,以赵绮梦为引,比赛骂人骂皇帝,谁骂得恶毒,自然就是第一名,且句句骂词,无异于诛心,不只是踩踏了皇族颜面,更是踩踏了帝王尊严。
“皇上,臣不敢再读,请皇上恕罪!”莫淡泊自觉是个惜命之人,“这荣妙珺的诗,实在也算不得好诗,且昨日因吴赢实作弊之事,白大学士下令不再做评,因此荣妙珺这诗……”
“读!”杨屹敖的暴吼,震彻整座大殿。
莫淡泊硬着头皮叹了口气,却见妙珺的诗也并没有出类拔萃,不过是骂人骂得更难听罢了。
“宫闱无处不绮梦,端午飞蝇浊清平,淡天琉璃葬珠胎,恶名昭著万古流。”
杨屹敖抓狂地怒吼,“马上派人去杀了荣妙珺!朕必须亲眼看到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