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终于为璇玑母女俩出手了!哈哈哈……”
荣雷讽刺地冷笑,然而,温热的血,冰冷的刃,刺肉钻心的疼,血液游蛇似地,沿着脖颈往下流淌,滚入他的衣襟内……
他再也笑不出,恐惧地头皮发麻,眼珠子盯着剑刃,咬牙暴吼,“好!我承认!”
妙珺捏着一口气,看着素来温雅若仙的四伯父荣焕,心口被那柄剑摇撼……
前世四伯父似在今日辞官游历去了,再不曾返回荣家,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四伯父从未这样怒过。
她完全没想到,四伯父刚才为她救下翠茗,很及时地夺了她的簪子,又为她和母亲,这样毫不手软地以死威胁亲弟,奇怪的是,祖父、祖母、大伯父、二伯父竟都不吭声……
刚才有那么一瞬,她看到祖父眼底的怀疑,才发现,祖父竟是忌惮母亲的。
荣焕一脚将荣雷踹在地上,踏在他的胸膛上,剑尖儿戳在荣雷的喉结上。
“敢说半句谎话,我切了你的脑袋,挂到你和赵绮梦那座府邸的大门上,让她们母子三人每日瞻仰你的遗容。”
妙珺被四伯父的话惊吓,也被他眼底绝然的杀气吓坏。
赵绮梦和龙凤胎看着荣雷脑袋挂在门上,不会难过,那母子三人只会狞笑,只会嘲讽祖父和祖母痛失爱子。
“伯父,不要杀荣雷!他是祖父祖母的儿子!是您的弟弟!我和娘亲离开荣家就是了,我不要仇人看着我们荣家毁掉!”
荣焕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脚下的小丫头,握着剑的手抖了抖,“小小,这畜牲丧心病狂,不值得你救!”
老夫人红了眼眶,老爷子气得暴吼,“老五,小小现在还在护你!”
荣雷恐惧地面无人色,见妙珺跪在四哥脚下,两只小手抓着四哥的袍服恳求,他矛盾又痛苦,阖眼一叹,两行泪滚下眼角。
“小小,爹不值得你这样做!是爹和赵绮梦收买翠茗谋害你,我怕翠茗母女供出我和绮梦,才想毒死她们,刚才是我让黑衣人自尽栽赃你娘亲……”
他又看荣焕,“四哥,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孬种!”老爷子失望地盯着五子,却笃定四子不会斩杀亲弟。“老四,璇玑对这个家的功劳,就连你二哥、三哥和你也比不了,她又是瑜国公府嫡女,你放心,为父心中有数!”
江璇玑上前夺了荣焕手上的剑,给他收入剑鞘,含着泪看向荣焕,眼眸里溢满感激……
妙珺扑上前保住四伯父的腰际,“谢四伯父救了珺儿!谢四伯父救了娘亲!若四伯父是珺儿的爹爹就好了……”
荣焕疼惜地俯视着妙珺,伸手按在江璇玑的肩上安慰地握了一下,看向老爷子……
“爹,小小受伤,璇玑被冤枉,翠茗母女被毒害,老五和那母子三人必须加倍奉还!”
老爷子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也罢!依你,你亲自去处置!”
荣雷恐慌地求情,“爹,娘,四哥会打死绮梦母子的……”
“你四哥素来做事有分寸,定叫她们生不如死!”老夫人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四子,气急地呵斥,“老五,你自己作孽,自己要学会承担!你四哥对你已经够宽容的,这个家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荣焕见父母怒火平息便去了内堂,一把扯住荣雷的衣领。
“去……把小小哄高兴些,你还是他的爹呢!”
……
翡翠阁内,荣雷判若两人。
妙珺委实没想到,荣雷如此惧怕四伯父荣焕。
荣雷陪着她读书、抚琴,还送上好吃的好玩的,就连祖父赏赐给他的麒麟剑,也拿出来给妙珺看。
这麒麟剑是荣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剑鞘旧了又换新的,祖父更是精细之人,在剑鞘上雕着麒麟纹,镶着五颗颜色不同的宝石,寓意五子齐心。剑刃一出,寒气如水,不但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还有一股凝魂摄魄的力量隐隐涌动。
伯父们素来不屑争抢,都推让了,于是到了荣雷手上。
妙珺看着剑,顿时就笑了。
荣雷始终想把这剑传给荣素霆,前世,荣之玹和荣雷打赌完胜,这剑就落在了荣之玹手里。
她决定,自己要了这把剑。
荣素霆不是荣家骨肉,自然没资格要。
至于荣之玹么!他若喜欢,他若娶她,再给也不迟。
做人,还是不要上赶着贴,虽然那人帮她保住母亲,也对她极好,但此生难免他不会去喜欢别人,毕竟上辈子着急倒贴他的人也不少,且她还没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爹爹,这剑,您是要传给我的,对吧?”
荣雷忙道,“这剑太重,不适合小孩子!”
妙珺霸道地把剑收入剑鞘,“我就要!”
荣雷无奈,只得先应着,心里盘算:等这小丫头睡着了,再把剑取走便是。
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妙珺揽在怀里,却也感念这丫头在四哥面前,跪求着救下他的命。
“既然小小喜欢,就给我们小小了。”
江璇玑在书房外的门口的摇椅上,翻看着手上的《鬼谷子》,听到书房内父女一番话,忍不住看进门内,却见女儿把玩着那把绝世宝剑,眼神里透着几分嘲讽……
“参见少夫人!”
两队护卫抬着十几个大箱子进门,便整齐地跪在地上。
江璇玑忙起身,就见荣焕自月洞门外经过。
护卫道:“少夫人,刚才五少爷去惩治赵绮梦母子,这些是赵绮梦从小小姐手上骗走的东西,都搬回来了,三少夫人刚才清点过,一个不少。”
“搬进小小姐的库房里。”
“是!”
江璇玑见护卫们忙碌起来,忙搁下书出去,跟着荣焕到了墙外的竹林内。
……
竹树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穿过浓密的竹叶,洒下零星的碎金。
那一身紫袍的男子,黑发如瀑,长身玉立,在碧绿的竹树间,清艳出尘,宛若下凡而来的神祗。
江璇玑望着那背影,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冒然。
多年来,他始终恪守规矩伦常,一日不曾这样引她单独见面。
荣焕压抑地深吸一口气,才转身望向她,目光坚定而疼惜。
“璇玑,我决定告诉小小一切。”
江璇玑等他这句话,已然等得太久,也始终想对他说句话。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牵涉两家颜面,大姐又是皇后……如今我们也没有查清楚当年是谁要害你和荣雷反目,若事情说开,万一中了谁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