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环巧瞧着缩了下肩膀,“哎呀!只瞧着就好疼……”
“莫沅沅平日一副温婉的淑女模样,没想到,她竟如此心狠手毒!”江鲲说着,不等荣之玹落座,就霸占了他的位子,挨着妙珺坐下……
荣之玹立在自己的椅子旁,格外咳了一声。
江鲲却一门心思都在妙珺身上,他托住妙珺白嫩柔软的小手,凑近“红蜈蚣”吹了吹,如呵护易碎的水晶琉璃。
“小小,疼不疼?回头我派人给你拿最好的药来,不留疤的……”
妙珺看不得表哥这样紧张的样子,忙要说没事,头顶上却冰冷地砸下荣之玹的声音……
“一点自作自受的皮肉伤罢了!疼什么疼?”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荣袭、江环樱、江环巧、江鲲和江鹤等人嗔怪。
妙珺抬头,荣之玹却清冷地绷着脸,扯住她的袍袖,就将伤盖起来,然后,那只手又拎着江鲲的肩……
江鲲十五岁,与荣之玹同年,身高虽矮了半头,却整整比荣之玹粗壮了一大圈,他整个身躯却被荣之玹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挪回他原来的椅子上。
妙珺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荣袭、江环巧、江环樱等人亦是无言。
荣之玹却身躯一弯,打横抱起妙珺就走。
江鲲忙道:“荣之玹,你干嘛呀?”
江环樱也坐不住,“之玹,我们可是都对你够客气的了,你敢伤小小一手指头,我就……”
“就把你赶出家门!”江鹤接下长姐的话。
荣之玹头也没回,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地,看清了每一个人对怀中小丫头的紧张。
“别担心,我只是带小小回翡翠阁上药。”
荣袭欲言又止,看出荣之玹还是在乎妙珺,见妙珺也没有反对,便没有再开口。
江环樱却不放心,“还是我跟着一起去吧,小小似乎很不喜欢之玹呢!”
江环巧忙按住她的肩,“姐,还是我去,你和袭哥哥好好说说话,一会儿伯父伯母给你拿传家之宝来,寻不见你,可就不好了。”
江环樱嗔怒地拍她的手,“连你也起哄玩笑!”
倒不只是江环巧起哄,经这一闹,荣策和荣意等人也都闹着过来拜见大嫂,满院子的宾客也都谈论荣袭和江环樱。
老夫人被一群人簇拥着道喜,亦是对未来的孙媳妇心满意足。
老爷子骄傲地笑道:“还是我们小小有眼光,肥水不流外人田!”
……
翡翠阁。
荣之玹刚把妙珺放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拿剪刀就剪妙珺手臂上的白色棉布……
丫鬟嬷嬷们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声响,反而不敢靠近……
妙珺却丝毫也不紧张,任由见到在手臂上缓缓前行,视线一抬,就落在少年神情专注的脸上。
窗外天光打进来,蒙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眼睛剔透如黑色水晶,叫人挪不开眼睛。
荣之玹见布条和伤口粘连在了一起,不敢想象她上臂的两道伤是什么境况,注意到一众脸色惨白的丫鬟和嬷嬷,他忙道:“你们都退下吧!”
丫鬟嬷嬷们出了门,江环巧、江鹤、江鲲等人却闯进来……
荣之玹已经掀开棉布,却压根儿揭不开,且一扯拽,伤口便渗血,他忙拿药水倒在棉布上浸透,却又怕妙珺疼,也忍不住往伤口上吹气。
“疼不疼?”
妙珺摇头,江环巧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地躲到了江鹤身后,“疼、疼……好疼!好疼!”
“二姐,伤在小小身上,你喊什么疼?”江鹤虽这样说,却没敢靠近。
江鲲只觉妙珺痴傻,竟是没知觉似地一声不吭,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荣之玹,由着荣之玹扯拽棉布。
“之玹,还是我来……你别伤着小小了!”
妙珺咬牙浅扬唇角,“表哥,六哥已经沾了满手的血,你就别再动手了,免得一会儿吃饭没胃口。你们去前院用膳吧,这会儿也该开宴了。”
江鲲见荣之玹手法还算轻巧,没再坚持。
“小小,回头哥哥去大牢里帮你好好收拾那贱人!”
江鹤也道,“小小伤在哪里,就该让莫沅沅也伤在哪里!”
江环樱也极是心疼表妹,总觉得不说点什么,便对不起心底这股子疼,却憋了半晌,也只有一个“对”字蹦出口。
荣之玹看了眼愤愤不平地姐弟三人,“你们还不知道么?前晚便有人闯进牢里,将莫沅沅的两条手臂都废了。”
江环巧下意识地想象着莫沅沅的境况,“有人?是谁啊?不会是荣袭哥哥吧?”
江鹤忙道,“也有可能是荣策、荣意……还有可能是姑父……”
妙珺盯着眼前专注忙碌的荣之玹,却忍不住揣测,是他去了牢中一趟。
如今他刚进府,就算是兄妹之情,也不及五位哥哥那样疼惜她,断然不会是太过在乎她受伤才去冒险。他定然是有事问莫沅沅,才顺便帮她报仇。也有可能……是刻意做给祖父、祖母、伯父们看。
毕竟,在这个家里,只有爹娘护着他,她猜不透他与父母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但她完全可以笃定,这人是为荣家军而来。
待江环巧姐弟三人离开,妙珺兀自扯掉了挂在伤口上的棉布。
荣之玹盯着流血的伤口,呼吸间都是淡淡的血腥,女孩眼底强硬的气势,更让他疑惑。
“小小,你怎么能这样硬生生地撕扯?”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说吧!你吃了什么药通过滴血验亲的?你和我爹娘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荣之玹:“我是你的哥哥,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一再帮你,就是为保护荣家!”
“荣之玹,若非你亲眼看见这伤口,只怕连我受伤都不肯相信,所以,你亲自去大牢中查问莫沅沅在崖顶的境况!”
荣之玹不想与她争执,他去大牢中的确是为查问莫沅沅——他担心莫沅沅发现他派去的暗卫。
事实上,莫沅沅却完全被这小丫头吓傻,在荣袭赶到山崖之前,荣妙珺不但杀了莫家的所有护卫,还砍死了所有的“山贼”,她手臂上的伤,是因为注意到荣袭上了山,故意激怒莫沅沅,才落下的,莫沅沅注意到荣袭盯在背后,就连忙丢了剑……
任谁也没想到,在百官和皇帝面前柔弱无辜、嚷着不敢为难莫家的小丫头,布了一张大网,要将皇帝和莫家一网打尽。
“妙珺,你的伤如此严重,还是尽快包扎好吧!”
妙珺兀自拿了药瓶洒在伤口上,“相较于剜心和多年的鞭打折磨,相较于清白被玷污、满门被斩,这点伤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荣之玹听不懂她的话,只当她是故意气他才拣着凶狠难听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