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素雪亦是匪夷所思地打量荣妙珺好几眼,视线又自江璇玑流转到荣宁,而后狐疑地看母亲。说好的三百人围攻荣府呀!
跪在她身边的弟弟荣素霆,却没有荣素雪的沉稳,压不住失望地说:“娘亲,荣妙珺没死,江璇玑也没有……”
“闭嘴!”赵绮梦斥了儿子一句,却注意到荣雷竟然就跪在一旁,英俊的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格外狼狈。
看样子,她的全盘计划,已经毁于一旦!
不,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荣雷不会愚蠢地承认把江璇玑送去和亲的事。
而荣雷却打量挂彩的一双儿女,视线最后落在赵绮梦头上包扎的伤口,对上她问询的眼睛,无奈地摇了下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荣袭却从旁俯首:“禀祖父、祖母,孙儿去时,这女人正在与她的女儿说,珺儿必死,五婶必被去和亲。还说,皇后姑母定然因为鬼面人杀入荣家气得动了胎气!”
赵绮梦斥道:“荣袭,你栽赃!”
老爷子怒道:“老夫的孙儿们十三岁入军营,练就得说话亦如传达军令。你如此辱骂袭儿栽赃,就是辱骂老夫!”
赵绮梦对上老爷子憎恶阴沉的目光,忙掉下两滴泪,拉着袍袖,惶恐又柔弱地擦拭。
“老爷子,皇上,皇后娘娘,绮梦只是一小小舞姬,怎有本事谋划那些呢?绮梦冤枉呀!绮梦好好地给素雪和素霆上药,是荣袭闯进去吓坏了我们!”
说着,她又看向杨屹敖。
“皇上,绮梦在外抚养一双儿女十一年,皇上也是有孩子的人呐,总该能体谅绮梦的。要说绮梦有什么不好,绮梦只是妒忌江璇玑,绮梦不如她聪明,不如她有财有势,绮梦心里的委屈,无处倾诉,请皇上给绮梦做主……”
杨屹敖皱着眉头,目光复杂地又看那对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龙凤胎。
赵绮梦眼见着他心软,忙又道:“绮梦这些时日,不曾踏出门槛半步,皇上、皇后、老爷子、老夫人,你们不信,可以去叫丫鬟嬷嬷来查问!”
林珠嬷嬷正被晋风带进门。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赵绮梦与五少爷以翠茗母亲林氏的命,威胁翠茗谋杀孙小姐。且密谋将璇玑夫人送去和亲,还有……就在刚才,赵绮梦说有朝一日必杀了四少爷和晋风!”
杨屹敖委实没想到,赵绮梦身边竟藏着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嬷嬷。
“林珠嬷嬷,就朕所知,你是左卫将军府的掌事嬷嬷,你为何站出来出卖自己的主子?”
林珠低着头,一眼没看左侧席位上的老夫人,只道:“回皇上,翠茗的母亲林氏,正是奴婢的堂妹,也是奴婢介绍入荣府来为婢的。赵绮梦平日诓骗妙珺小姐,又如此为非作歹,奴婢看不下去,良心也不安。”
老夫人道:“晋风,带林珠嬷嬷去领赏!翠茗和林氏无罪,还叫她们住在原来的院子。”
“是!”晋风忙派人带林珠下去。
妙珺把林珠这份恩记在心里,见赵绮梦又要争辩,忙朝着杨屹敖便是深深一拜。
“皇姑父,这事儿也甭啰嗦了,您干脆拉下脸面,依从赵绮梦和荣雷,亲手把我娘亲送去北厥,让北厥帝收我为女儿,叫咱们大漓百姓瞧瞧,您这皇帝对手下败将北厥,有多么慷慨,多么仁慈,多么……”
“小小!”杨屹敖一口血堵在心口,震怒地整张脸扭曲。
他的帝王尊严,大漓的尊严,被这小丫头三言两语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一想到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和亲圣旨,不禁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众人都起身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赵绮梦见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不开口求情,荣雷也汗流满面噤若寒蝉,忙道,“妙珺,你可知,你这是要让自己的父亲身首异处?!”
妙珺讽刺地走到她面前,睥睨着她被打得青紫的脸,“赵绮梦,你在我爹身边十一年,平日以将军夫人自居,再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战胜国把自己的军师送给敌国,是何等奇耻大辱!”
赵绮梦见皇帝陛下眼中露了杀气,心里的恐惧也压到了顶点。
“皇上息怒,绮梦真的只是想让江璇玑让开五少夫人的位置,绮梦没有想那么多……皇上是最应该明白绮梦的呀!”
“我皇姑父堂堂帝王,明白你?你这话弄得我姑父和你有什么似地!”
杨屹敖脊背僵了一下,见怀中的皇后看自己,忙道:“这赵绮梦出身风尘,惯于混淆视听。”
妙珺见祖父和祖母脸上都露了狐疑,忙又话锋一转,“皇姑父刚定天下,攘外安内,势在必行,荣雷和赵绮梦摆下如此毒计,表面看来,是谋害我大漓军师,实则是损辱皇姑父,损辱荣家……”
荣宁憎恶地盯着赵绮梦和荣雷,“小小只十二岁,便知皇上艰难,再瞧瞧你们……”
杨屹敖再没看龙凤胎,“荣雷,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自此刻起,你不再是朕的左卫大将军,你让朕蒙羞,让皇后蒙羞,让荣家蒙羞!这左卫大将军之职,你不配!”
荣雷哑然,一句不敢再辩解,就怕一开口,皇上判个斩立决。
赵绮梦却没想到,荣雷会失去了左卫大将军之职。
更让她震惊的,是荣妙珺那一番话……
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洞悉她隐藏的目的?她一口一个皇姑父,给她赵绮梦扣上一个辱没大漓皇帝的罪名,轻易就让杨屹敖对她生了厌恶……
她本该毁灭荣家,除掉荣宁,自己当上皇后……
她不能死,她的龙凤胎也不能死,该死的是荣家,是荣妙珺,是江璇玑,是荣宁!
眼前这罪名,可大可小,她能做的,便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心一横,她阴冷地看向江璇玑。
“江璇玑,这都是你逼我的!自从你嫁给阿雷,以死威胁阿雷,不准阿雷碰你,妙珺根本就不是阿雷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阿雷出一口气!”
荣素雪跪在地上,诧异地看母亲,又看满面惊怔的荣妙珺,突然绷不住惊笑。
“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荣妙珺是个孽种,根本不是爹爹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