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日,龙抬头,宜赴任,忌动土。
晨光刺破夜的黑暗,从遥远的东方亮起,慢慢越过了远处高耸起伏的山脉,洒落在山脚下的冬月村中,照亮了这一座宁静的小村庄,提醒着勤劳善良的人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少年洪梓恒睁开了眼睛,自然而然的醒来了。再过不久,温柔的母亲就要来叫醒他了。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房子的屋顶。
门缓缓的开了,一位妇人走了进来。一身浅蓝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淡淡的细碎的花瓣,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头上斜簪着一支碧玉玲珑簪,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脸上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妇人缓缓走了进来,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扉轻轻推开,接着走到床边,轻轻叫着,“梓恒,醒醒!该起床了!”
随着呼声,洪梓恒慢慢睁开了双眼,揉了揉眼睛,假装刚刚才醒了一般,“好的额,娘亲!”
妇人走了出去,去准备早晨的食物。
洪梓恒从温软而舒适的床上坐起,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鞋子,走到窗边。
一股清新的微风从屋外的院子里吹拂进来,带着些许的凉意和院子里淡淡的花草芳香,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将目光望向了远处,映入眼帘的是巍峨雄伟的天屏山,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嶙峋,蜿蜒崎岖,景色宜人。
今天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少年脸上不由的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过了一会后转回身子,慢慢走了出去,去院子里洗嗽。看着手里骨质的刷牙子,沾了点牙粉,无奈叹了口气,刷了起来。
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些不习惯。
走回房间,走到靠着窗墙摆放的书桌边坐了下来。
屋子里的摆设比较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桌边有两个正正方方的藤制箱子,除此之外,便只有床对面一个大大的书柜。
占去了整整一面墙壁的大书柜,分了六层,满满当当放满了旧书籍,一眼望去,绝大部分的书籍都有磨损的痕迹,应该是经常被人翻阅的样子。
相比起普通百姓家的桌子,洪梓恒坐着的这张书桌会稍大一点,靠着窗口的左边贴墙摆放,桌子两边各自放着一个大箱子,灰色藤条编织而成,结实而方正。
定了定神,随后面色淡淡的弯下腰,把书桌左侧箱子的箱盖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张被细心裁成三寸长宽的白纸放在桌边,抽了一张放在自己身前,拿了镇纸轻轻压在边角,书桌应有的笔墨砚都是齐备,加了点清水在砚台上,缓缓的磨了磨墨,准备妥当后,便开始提笔蘸墨,缓缓落笔于宣纸上。
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压在纸上,右手指握笔杆,缓缓行进,一路下来不见有丝毫颤动,显得十分稳定。而墨迹移动间平顺柔和,恣意泼洒,没一会儿已快写了一张,似乎他所书写的东西已经写了无数次,烂熟于心。只是看这少年写的文字,却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个个奇异扭曲的图文,繁杂无比,奇形怪状,各不相同,平常人看上去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图文究竟有何含义,说是鬼画符也不为过。
时间点滴过去,洪梓恒依然神情平静地写着,纸张上大概应该有十几种图文,一张完成了又接着一张,只是少年的脸上逐渐变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洪梓恒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毛笔,揉了揉手腕,又接着按了按太阳穴,舒缓了下枯竭的精神,看着眼前这些充满奇特图文的纸张,目光一个个审视,半晌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将这些白纸拿起走到右侧箱子边,打开了箱盖。
只见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层层的白纸,几乎快满了,最上面的纸张上一样画满了奇异的图文。
洪梓恒轻轻将今天的几张白纸放了进去,叠好,随后盖上箱盖,站到窗前,远眺巍峨的山脉,巨大而沉默地耸立在远方,彷佛万劫不改,见证着自己的一切。
屋外的院子里,青草小花旁,站着一位妇人,正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站立在窗扉之后的少年,目光明亮而清澈,还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愧疚,对少年招了招手,“写完了,就出来吃饭吧!”
洪梓恒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只是面色还是苍白,显得有一丝憔悴。
客厅里,妇人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洪梓恒开门跑了过来,一溜烟来到母亲旁边。
妇人伸手摸了摸洪子恒的脑袋,温和的问道:“孩子,累不累啊?”
洪梓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累啊,早就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天还朦朦亮在别的小孩子还在睡懒觉的时候,自己就起床练字,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快十年了,从一岁多开始,从开始的一笔一划,到现在的可以写八张,这中间所受的苦,花费的心血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这还是因为自己的天赋特异。
妇人笑了笑,“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包括阴文阳文共十八种符文,生僻艰涩,繁杂无比,哪怕在修真界中,虽然只是基础的黄级符箓,历来也是少有人能完全掌握,你还这么小就能坚持画了十年,真是辛苦你了!”说罢,微微沉吟了下,又道,
“符箓之术虽说只是旁门小道,对一些大门派来说并不为人看重,不过我这妇道人家能做的有限,对你要做的事情只能尽我所能,娘这些年要你写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怨为娘的狠心啊!”
洪梓恒呵呵一笑,摇头笑而不语,神情平淡,“不会的,我知道您是最疼我的!”
看着眼前儿子的样子,妇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惘然,眼前彷佛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胜雪,风姿怡然。
晃了一下神,摇了摇头,淡淡道:“快吃饭吧,今天还有重要事情要办。”
洪梓恒点了点头,坐在了凳子上,饭桌上摆了几盘清粥小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吃完了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