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娇看见于乔,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的?”
于乔没理会她,径直走向床边,目光审视般的落在了床上躺着的男子身上。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除了那张脸有点过于苍白之外,可以说生的很好看。
但是和记忆中那张脸并不相同。
于乔难掩眼中的失落。
对方先开了口:“二丫,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丫。
这是什么鬼名字。
于乔抽了抽嘴角,看着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才不得不认清自己这具身体名叫二丫的现实。
徐凤娇一把扯过于乔的胳膊:“你个死丫头,谁把你放出来的!”
她这一扯,也把于乔从回忆中扯醒了。
面前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应该就是二丫的丈夫方长卿,而不是和她一起并肩作战了六年,还没来得及表白心意,就和她一起被炸死的队长。
想到在炸弹到来之前,他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搂入怀中,用血肉之躯帮她抵挡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她鼻头就不自觉发酸。
“哑巴了?”
胳膊被狠狠拧了一下,于乔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眸道:“绳子没绑紧,动了几下就开了。”
徐凤娇一脸的将信将疑。
于乔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方长卿半卷起的裤腿上。
“让我看看他的伤。”于乔低声道,因为长发半遮着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落在其他两人眼中就变成了低眉顺目。
徐凤娇想到她一贯懦弱胆小,想必是不会说谎,这才松开手。
于乔半蹲下身子查看方长卿的伤势。
是烫伤,伤的还不轻,被烫掉了一大块皮,血红的肉上沾了灰尘,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
于乔皱了皱眉:“去打点清水,然后抓些雄黄来。”伤口要是不及时清理,很快就会发炎。
多年行医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带着命令的口吻。
方长卿怔了一下,惊讶让他甚至忽略了那扑面而来的恶臭。
她会医术?
徐凤娇也是一脸愕然,动都没动一下。
于乔一抬头,就对上两张一模一样表情的脸,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小丫头。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一些,甚至于还挤出一抹笑容,尽管稍纵即逝:“他的腿如果再不治,只会越拖越严重,这天又热,可能真的会烂掉。”
她说话尽量用了他们能听懂的方式,果真瞧见徐凤娇满脸焦急,也顾不上于乔刚才的异样了,转身就去倒水!
方长卿第一次看到徐凤娇在于乔面前吃瘪,盯着徐凤娇的背影半晌,才低头去看一直在观察他伤口的于乔。
她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往日那个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小丫头。
于乔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澄明,很快又低下头去。
方长卿被这一眼看愣了。
他怎么感觉,今天的二丫和往日的不太一样?
一盆水“砰”的一声摆在了于乔面前。
虽然是为了自个儿子,但被媳妇使唤,她还是觉得丢脸,放下时还故作狠厉的补了一句:“要是治不好,我现在就拉你去浸猪笼!”
于乔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出害怕不害怕,只专注的用巾帕沾了水,擦拭着方长卿的伤口。
这巾帕不比现在的毛巾,加上方家的条件,自然粗糙无比,按理说应该会很疼,可他却一动未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于乔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倒是有几分硬气。
将伤口上的污渍擦干净,于乔开口道:“雄黄呢?”还是要先消毒。
徐凤娇没说话。
方长卿开口:“不用了,伤口总会长好的。”
于乔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眼中的无奈。
不是不用治疗,是没钱吧。
于乔不再说话,默默起身,却被徐凤娇拦住:“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药草。”于乔耐着性子道。
“你想跑?”徐凤娇一个字都不相信,“没门,你敢背叛长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口水喷洒在了于乔的脸上,衣袖里的双手渐渐攥紧,于乔感觉自己要忍耐到极限了。
“娘,我相信她。”
方长卿忽而开口。
徐凤娇正说的起劲,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顿时老脸涨得通红:“你怎么还帮这个死丫头说话……”
“她嫂子不待见她,家回不了,一个身无分文又受伤的女子能去哪儿?”方长卿沉声道,锤了锤腿,“更何况除了我这个不能走路的残废,谁还愿意娶她?”
于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怪不得他刚才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原来是个残废。